太平一千五百四十年(炎鹑历耀德四十一年)七月十五日晚九点二十分,中部同盟炎鹑租借区首府苍岛市郊外,一破旧的工厂内,几百名身穿绿色炎鹑旧式军服的士兵不安的站在摆着散乱的工具和机械的厂房中。在他们旁边,有几人正戴着耳麦坐在摆着电子屏的桌前,看着屏幕上不断闪出的信息,不断地敲着桌上的键盘。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最后一则讯息发出后,几名通讯员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
见他们结束了通话,那百名士兵最前面的三人走了过来。他们身上挂有不少勋章,看起来是这几百人的领袖。最前面的一人手持一链锤,道:“怎么样了?”
“报告张犄团长,胡总司令那边已经准备完成,批复可以开始行动了。”通讯员答道。
听到这消息,背后的几百人先一愣,然后陆陆续续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开始在上面写些什么。有几人露出了惧怕的神色,但更多的人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坚决。
那叫张犄的首领听到回应后,转过身环视了一下周围,大声道:“各位战士,大家都听到了吧!胡总司令已经下达命令,同意我们开始了!”
人群中瞬间开始喧哗,大部分写完的人纷纷拿起了腰间的佩枪,立正站好,等着张犄命令。
接着,张犄缓慢扫视了一圈眼前这群士兵,大声道:“同胞们,到了我们炎鹑人民军抗争的时候了!
“十三年前,中盟在朱雀大街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侵占我们祖国的领土。而今天,我们的同胞在为中盟工作时,无辜死亡,中盟不但故意拖延时间,不给出现场调查结果,居然还拒绝我们的赔款要求,并将我们亲爱的摩尔传教士抓走。他们的理由是什么?竟然是违法游行!我们得到了当局的许可,违了什么法?”
“同胞们,我想问问中盟,他们口口声声自称维和使者,但他们究竟知不知道,何为和平,何为公平,何为民意,何为独立自主?”
“现在连香流教的福音也传达不到了,我们寒鸣省和白生省大势已去,将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我们要向中盟提出要求:释放被捕的无辜人士!将白生寒鸣二省归还炎鹑!还有最重要的,告诉我们真相!”
“炎鹑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炎鹑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同胞们,国难在即,我们报国的时候到了!”
演讲一结束,台下爆发出了一阵好声。张犄扬起手中链锤,那两锤作龙头形状,吞云吐雾的神态甚是威风。“我们的目标是苍岛会议中心,那里中盟奸贼和支持中盟奸贼的人,一律软禁,胆敢反抗,一律击毙!”他大声吼道,台下又是潮水般的叫好声。接着,众人将遗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迈着坚定的步伐,纷纷走出了厂房。
张犄正要随着人流走出去,突然被通讯员叫住。通讯员指向背后电子屏的传来一则信息,发件人写着“胡总司令”。
上面显示几个大字:“中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啊,我明白。”张犄笑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看好了,陈晦。”
我们站在红砂跑道上,寒江宿掏出了一支铸作玄武之形的武器,乌龟与蛇的嘴中各有一支管子,对准了我。
这是最后一天的实战训练了,寒主事亲自上马,做我的万物塑公对手。我在昨天已经见到了很不正常的安排,今天见到更不正常的安排,也就不以为奇了。
“这可不是单纯的水枪。毕竟我们万物塑公并不能凭空造物,而只能改变现有物质的反应速率,且发动时,需要戴着能帮助准确辨别物质的黑色手套接触目标物质才能发动。我们会随身携带一些原料物质,作为能力发动的渠道。”寒江宿解释道。
听到他这些话,我不禁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寒主事,您该不会使出赤红之噬吧?”
那赤红之噬是万物塑公的一大杀器,利用空气中氮气氧气反应生成红棕色的二氧化氮,再喷水入气,在万物塑公的调控下,水会与二氧化氮快速反应,产生硝酸腐蚀人的身体。而且二氧化氮还有剧毒,加上红棕色的颜色可以挡住视线,威力十分巨大,原料又易得。但一般禁止在战争中大规模使用,毕竟战争禁止毒气。
“当然不会。赤红之噬随机性太大,而且产生的气体容易飘向自己的阵营,弄不好还伤了自己。除非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一般万物塑公都不会用这一招。”他道。
我想起兰斯特那次在芒实森林的精准防御,再加上那次从木何朔宅邸中逃出时看到满地倒下的人身上衣服全是被赤红之噬腐蚀出的洞,估计不禁对赤红之噬产生了一种敬畏感。这种武器,不用也好。
我将思绪转回当下,张开了扇子,准备应对他的攻势。
刚刚有几个部众被寒主事亲自上马的消息吸引,过来围观,被寒江宿厉声呵斥,灰溜溜的离开了。听他们说,寒江宿曾经和接近掌门级别实力的化一公交手,并将他击败。他们被吸引过来,也是挺正常的了。
今天的太阳甚是毒辣,这几天都正值酷暑,不过今天厚实的云层都纷纷飘走,我们直接受着毒辣阳光的照耀。周围的好多人都汗流浃背,拿手扇着风。
我也汗流浃背,有些受不了了,可寒江宿此时却十分淡定,表情严肃。我俩都一言不发,似乎都在等对方攻击。寒江宿手中玄武上雕刻的金色纹路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寒江宿先出手了。他一句话不说,瞬间扣下扳机,蛇口中突然喷出一股水雾。
那水雾范围极广,在玄武内的某些装置的光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芒。一下子飞近了我身子。我急忙向左躲避,却看着寒江宿的左手在水雾中一握,接着打了个响指,我身旁便升起了蘑菇云,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当然,不是大型的爆炸,但还是震得我左半身一阵剧痛。我连忙避开,举起扇子,提防他的进一步行动。
寒江宿见我中招,道:“你记得吧?我那次救你,对付那些螺纹公,就是用的这加快电解水再引爆产生的氢气的水爆噬。放心,这种程度,你痛上几天就好了。”
我心下十分烦乱。这水雾极难躲避,我的扇子也无法挡下全部液滴。
寒江宿再次扣下扳机,这次不同的是,他直接在喷出的瞬间引爆。看那架势,仿佛他手中的武器喷出了烈焰一般,面前的物事瞬间被炸飞。
“有了。”想到这点,我先避开冲来的火柱,趁着他攻击间隔向他突进。他连忙扣动扳机,但又被我躲过。我转眼间就突到他身旁,扇刃发出破空之声向他劈去。
“想靠近我的身来让我担心炸到自己而停止吗?不错的想法。可惜,我不止会水枪这一招。”说完,微微侧身,避开了我的扇刃。我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脚底一阵烧灼的剧痛,急忙脚尖点地,向后跳开。低头一看,我白色的运动鞋部分都被烧焦了,正冒着刺鼻的气味。
“你…”我没见过这种情况,又惊又惧。
抬头一看,寒江宿左手持一巨大的十字架,那十字架一米左右,和他那玄武一样通体黑色,上雕刻有金色的花纹,中间镶嵌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十字架下端捅在地里,周围地面燃着黄色的和红色的火。
他看了我一眼,将十字架扯出,道:“这十赎架本是你上了高等院才能了解的,前几天我也没讲到。那我在这里说明一下,这种十字架你以后可能会经常见到,是万物塑总府为每位学员配发的香流教圣物十赎架。它能起到手套的作用,能对刺入的物体发动万物塑化一法。毕竟每个万物塑公都是香流教的记名弟子,我也有这样的武器。”
接着,他将玄武放回腰间皮带上挂好,右手抡起十字架向我砸来。
我昨天对付了景其姝的藤蔓后,有了一点经验,便灵活的跳开,看着他将十字架重重砸入砂中。但接着,我脚底再次燃起一片火苗,我急忙再次跳开。
“我把地面里的钠和钙等元素聚合在了一起,再加快其与空气的反应速度,这我讲过。”寒江宿看着迷惑的我,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我当然记得,只是战场上被吓到了。但我刚刚跳开,寒江宿闪电般掏出玄武,龟嘴中喷出一股猛烈的水柱,射到了那火焰上。
若是平时,我自然以为他在灭火。但现在我心知大大的不妙,马上跳开。瞬间轰隆一声,那地面升起了漫天的烟雾和火焰,红砂被掀翻,洒到了地上。我也被震的仰倒在地,急忙跳起时,寒江宿已经提着十字架攻到了我面前。红砂乱飞,有几颗飞入了我的眼睛,我顿觉右眼一阵剧痛,但好胜心下,我还是强撑着挥起扇子挡下了他劈来的十字架。
“水和钠钙一类生成氢气,产生爆炸…有你的,寒主事,这就像你向我扔了个手雷一样!”我强撑着道,手臂被红砂划开不少小口子,流了点血。
寒江宿笑了笑,道:“这很正常,若你闪避再灵活些,可以轻松躲过。不过这也多亏了这海岛上比别处丰富得多的钠元素。”
看来我和万物塑公战斗,还要了解战场周围的物质组成。
接着,他的十字架连续砸下,每次都被我用力挡开。几下后,我的胳膊顿觉一阵酸痛,想换手,根本不可能。寒江宿虽然没用全力,但那十字架太重,砸的我连连后退。在太阳下,那武器划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
见我顽强抵抗,寒江宿突然门户洞开,双手持十字架用力砸下。我怕被砸中,只好举起扇子,用力一挡,一声巨响,我被向后震飞,摔到了沙地上。寒江宿落地后,挥起十字架,指着我的胸口。
我觉得我做的已经很好了,因此坦然站起,看着寒江宿,等着他的评价。
“你大可放心,这种十字架现在一般都没那么重。我这个是当时特制的。也就是说,你以后见到万物塑公,已经有了基本的防御能力。你今天的表现,可以称之为合格。”他道。
“我最近战绩还不错。”我一边自大的想着,一边鞠了一躬,道:“多谢。”
医疗员冲上来,为我包扎烧伤处,处理胳膊上的伤口,用清水冲洗我的眼睛。
“今天我挂彩挂的最严重,看来寒主事的实力果然不同寻常。”我一边接受着治疗,一边想。
处理完后,不适少了很多。本来现在应该由众战士为我点评,但他们今天都没上来,齐齐的看着寒主事。
寒江宿一笑,道:“我常年坐办公室,不如你们这些奋战在一线的。还是你们来讲吧。”他知众人自认为实力不济,不敢上前,便这样说,来化解众人的不安。
众人还是没动。寒江宿见状,便转身要走。众人见寒主事是决意不讲,才纷纷靠上前来。
“各位请稍等,我还有一事。”寒江宿突然打断了张口欲言的众人,走过来对我小声道:“今天下午,将是你的蜕变。”
我已经习惯了卖关子,于是答应道:“好。”
见我答应了,寒江宿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大步离开。至于是哪方面的蜕变,我还一时想不通。估计也很难想通了。
由于我上午伤的有些重,中午我被带到了医务室,几名医疗员围在我身边,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想和他们搭话,但一时又找不到话题。
吃过餐厅送来的饭后,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我下午的最后一场比试。按着那叫朱燕苔的前辈所说的,我光用四重截界无法击败她,那么今天下午我应该必须要彻底掌握张开高层次截界的方法。
虽然寒江宿跟我讲课时说,要高度共情才能让截界张开,但我问什么程度才能称之为高度共情时,他又说他那时没有详细研究。我倒觉得,他是想让我自己摸索出结果。
“自己摸索就自己摸索呗。”我朝上伸直了胳膊,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这时,医务室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我,寒江宿。”医疗员问时,外面那人答道。
“寒主事。”我见他进来,连忙坐起来,想站起行礼。
“不必不必。”他把我摁回了床上,又问道:“上午我下手重了,你现在要紧吗?”
我已经不怎么感觉疼了,便答道:“我已经差不多好了。”
“那就好。”寒江宿说着给我拿出几个蛋糕和一头纸折的水牛,递给我。蛋糕呈现金黄色,看着十分诱人,水牛也是叠的十分好看。
“蛋糕是梁蘅望做的,水牛是景其姝叠的。至于其他人,”他说着打开了一个大包裹,里面装着各种食品,药物等等,“他们和我的东西都在这。”
我感到受宠若惊,但却之不恭,也没有做虚假的推辞。接着,寒江宿又道:“还有一事,今天下午的比试,你要注意 ‘亲身经历’。”
“寒主事,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这必须要你自己体验,我告诉不了你。那么,好好养伤,如果正常的话,下午的比试应该不会受影响。”寒主事
站了起来,对我道。
“是。请代我传达,谢谢大家的好心。”我十分感动,想起身送他,但又被他摁了下去。接着,他拉开房门,和那几个医疗员说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亲身经历?我还是想不太透。刚吃完午饭,让我的头昏昏沉沉的,也没法去深入思考了。我索性腿伸直,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睡了大约有四十分钟,我自己醒了过来,看了看表,差不多还有一会就开始了。我急忙坐了起来,穿好鞋子,叠了下被子,拉开白色的帘布走了出来。
那些医疗员应该是先走了,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扇子,展了开,看着那残留着血迹的“尘埃落定”字样。
马上我就可以真正获得与中盟抗衡的力量了。我再也不会看着重要的人受伤害而无能为力了。
“走吧,我们去完成这次训练!”我意气风发的对自己说着,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下午天气没那么闷热了,大片白云飘过,再加上咸咸的海风,我走在路上感到分外凉爽。想到这五次特训都比较成功,马上就能获得能保护他人的力量,我不禁心情舒畅,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还没到红砂跑道,我就远远看见了朱燕苔。她今天穿一身淡雅的金丝雀旗袍,黑色的衣服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旗袍衬托出的曲线加上低胸装与黑色丝袜,让她显得温婉灵动,清丽脱俗。她双手持二条长长的白色丝绸,上绘有山川流水之形,现在二条丝绸都垂在地上,红砂点缀在其中,分外好看。
“陈晦,还有两分钟开始,你可以先热热身。今天下午这场,我必须要让你从不稳定开截界的原状态彻底达到能随心所欲张开高等截界的程度。”见我来了,她甩着手中的丝绸,道。
“明白。”我道。傻傻的盯着她的衣服。
看见我这样,她毫不在意,笑道:“作为瑰文公,这样可以让我把自己更好代入我要张开的截界中的人物里。”
我才反应过来,连连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她也没生气,笑着说没事。
我静下心后,想到我前几次张开截界,一次是在危急时刻自己张开的,两次是在危急时刻主动张开的。看来这几次都必须要到危急时刻才能张开。而在木何朔面前的实验,没有一次成功。
难道“危急时刻”是截界张开的必要条件吗?我这样一想,又感到好笑。从没有任何资料,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过。
正在思考怎样达成目标,朱燕苔提醒我道:“时间到了。”
我马上打起精神,张开扇子。阳光下扇子锋利的边缘闪着耀眼的光。
朱燕苔手中白绫舞动起来,优雅的在空中盘旋,显得轻盈妙曼。我见她只是让白绫飘舞,而并不攻上,当下将张开的扇子挡在身前,屏息凝神,准备应对她的攻击。
“尘埃落定吗?真是有趣,却不知结果是什么。”她见到我的扇子,笑了笑,道。
“结果是我成功掌握了高等截界的展开。”我见她似有轻视之意,便相讥道。
见我还嘴,她嘴角上扬的更明显,道:“那你就来证明吧。”
说完,两条白练如玉龙一般,一左一右向我卷来。那左边的白绫来势迅猛,如铁枪一般忽进忽退,发出破空之声,右边的却显得柔情万种,旋转着优雅的向我缓慢卷来。
见这一阴一阳的攻势,我当下用力格开左边的白练,却没提防右边卷来的阴柔白绫。我脚踝顿时被缠绕住,朱燕苔一拉,我一个趔趄,绊倒在地,嘴里进了红砂。
我用力一撑,跳了起来,展开扇缘划向那缠住我脚的白练。只听哧啦一声,那白练被我断为两截,缠在我脚上的那段无力的飘落在地上。
“木掌门珍藏的扇子果然锋利,不过光是锋利可赢不了我!”见我割断了她的丝绸,朱燕苔右臂连续甩动,软绸旋转着向我卷去,左臂的那段硬绸如长枪般向我连连刺来。我左避右闪,虽然她攻势凌厉,但一时也伤我不得。
多云的天空下,赤红色的地面上,一身黑色旗袍的身影身旁连连闪动白光,在旁人眼里显得分外灵动。我时不时挥起折扇用力砍去,都被震开,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渐渐体力不支,便决心以硬碰硬,就像前几次一样。通过我的观察,她似乎一直没有用到软绸,我便断定她无法同时发挥出二绸的最大威力,便趁她一击不中,将扇子在空中划了个“合”字,大声念出那《酒泉子》的诗句,再重重一点。
就像上次一样,浪涛从变为江面的地面升起,挡在了我的身前。她第二次攻来的白练被水面削弱后,直接被我击开。我挥起扇子带着漫天的浪花向她扑去,这一击攻势极其沉重,势必要让她被我击倒。
“我不是说了吗,四重截界打不败我!”刚刚沉浸在再次成功张开截界的喜悦中的我被她打断后,瞬间清醒过来。只见那软绸从她背后飞出,缠到了我的腰部,用力一甩,我被扔了出去,砸到了再次变回红砂的地面上。
“我当然可以同时操纵剑器绸和霓裳绸。”她淡淡的说完,将两绸同时向我卷来。我刚从地上跳起,那两绸就已经袭到我的面前。我慌乱中中想起了什么,急忙划出一个“合”字,吟道:“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
我记得在木何朔宅邸时,曾在他给的诗词集上看到过这篇素雅恬淡的作品。这一类被称之为清风明月宗的作品一向擅长以清丽的景色来化解袭来的重击。因此我现在猛然想起,便不假思索的念了出来,想以此化解朱燕苔的强攻。
“我经历了这么多,和那时的我早就不一样了!”我自信的想着,在空中静静地一点。
紧接着,那柔软的霓裳绸卷上了我的双臂,而来势迅猛的剑器绸重重撞到了我的胸口上。
“呜哇!”
我被震得胸口剧痛,只觉眼前冒出金星,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中听到紧急喊停的声音,有人冲上来抱住我,几根针管扎到了我的胳膊上,还有人在摁压我的胸部。有人不满的大声喊道:“不要用全力,寒主事不是讲过吗?”
接着我只觉全身无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头一歪,昏了过去。
“陈晦!”
听到有人叫我,我勉强睁开极度疲惫的双眼,白光太刺眼睛了,但我还是看清了现在我所处的位置。
我大概是在医务室的床上,身旁站着好几个人,有一人正盯着我,其他人正在争论什么。见我醒来,他们停止了争论,我床边那人问道:“陈晦,听得到吗?”
听声音,似是梁蘅望。我脑子逐渐清楚了过来,道:“嗯…听得到。”
“寒主事,他醒了。”见我回话,梁蘅望对站在一旁的寒江宿道。
“这就好。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意外不可避免,但你同时使出两条丝绸,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寒江宿后面的半句似乎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着一旁的朱燕苔。
她此时换回了中盟的紫袍加黑衣,首饰也没有那么华丽了,争辩道:“陈晦最近连连胜利,我看他似乎有些过于自信。”
寒江宿听到这话,沉吟了一下,道:“也是。一帆风顺总是不太好,但让他明白失败就好,这样让他上病床,总不是上上之策。这次就不追究你了。”
接着,寒江宿走到了我一旁,此时我已差不多清醒了过来。他问我道:“你,没事吧?”
虽然胸口仍然剧痛,但我还是回答:“没多大事。”
我接着问道:“这次…算是失败了吗?”
寒江宿阴沉着脸,道:“我们的目标是要让你随心所欲张开高等截界,因此这次…是失败的。”
“啊?”我没想到前几次顺利,却在我最擅长的一门上栽了跟头。
寒江宿见我心下不悦,道:“这很正常的。按常理来说,你至少要在高等院学习三年才能掌握化一法,现在就让你掌握,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心中仍然觉得十分遗憾,当下一句话不说。朱燕苔走上,道:“陈晦,你当时那四重截界说实话我挺意外的,毕竟你能自如的张开截界,还是一大进步。你好好休息上几天,毕竟这几次你都挺顺利的,剩余的时间也很充足,到时候你恢复了,我们再来一场,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却满脑子想着快些掌握七重截界,快些获得守护他人的力量,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于是双手一撑,挣扎着想坐起来,但马上又因为胸口的剧痛而跌回床上。
见我这样,一旁的梁蘅望急忙道:“你先等等,你至少要躺上几天才能完全恢复。”
“我没什么好等的!再来一次,这次我已经理解了那作者的心情,一定可以张开截界的!”我说着,再次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动!”寒江宿见我还想站起来,语气严厉了起来。“你现在去,还不如不去!”
我只知道我要赶紧掌握高等截界,其他什么也不顾了。“我这么刻苦,不顾身体的去训练,难道不应该被推崇吗?”我一边说着,一边忍着剧痛,撑着坐了起来。
“什么?”寒江宿听到我的话,楞了一下,问道。
我看向寒江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忍受一切苦难去达成目标,这正是我想要做的。我这样做,是我意志坚强的体现,你们为什么不理解我?”
“你…”寒江宿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一时不回话,我将被子堆到一边,双腿伸下床,准备离开。胸部敷着膏药,剧痛再次袭来,我却铁下了心要马上回到训练地去。
“别动。”我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我刚回过头,就觉得胸部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忍不住叫了一声。还没看清楚是谁,只觉一支针头扎入了我的胳膊。我顿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我躺在床上,看着床的右方,穿着黑衣黑裙紫袍的景其姝从我身后走入我的视线范围内,一只手手里握着针管,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摁在我的胳膊上。
“你再乱动会产生胸部肌肉撕裂性拉伤的,因此我先注射了能抑制神经系统的抑制性神经递质,让你冷静一下。”她蹲下来看着我,道。
我想快点动起来,但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欲速则不达。”朱燕苔插嘴道。
想到自己居然在最后失败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躺多久,我还有那么多事想要去做,便心急火燎。但又转念一想,朱燕苔明明提醒过我四重截界打不败她,但我不以为然,居然都没有特别做研究,这次的失败,我自己也有很大的原因。
是啊,是我的原因。外面的世界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我却在这里偷懒。我怎么这么不懂大局?我怎么这么没用?
想到我当初许下的愿望,我要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想到我立下的誓言,我要揭开中盟的疮疤。我现在却可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我为什么这么多毛病?怎么什么都做不到?我对不起我的工友,对不起艾春香,对不起叔父。
“不行…我不要…我不要…”我双绝望的小声重复着,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表情。
梁蘅望和朱燕苔同情的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寒江宿见我这样,眉头一皱,就想发火。
“等等。”我感觉几缕柔软的银丝垂到我的脸上,景其姝站到我身前,对寒江宿道。“寒主事,请给我一点时间。”
寒江宿硬生生把怒吼咽了回去,冷视着景其姝,道:“行。”
见获得了同意,景其姝鞠了一躬,转过身去,招了招手,叫道:“医疗员!”
等一个医疗员过来了,景其姝道:“请给我拿一辆轮椅车。”
接着,我感觉软绵绵的自己被抱了起来,景其姝有些吃力的抱起我,让我坐到轮椅上,还帮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我自己一动不能动,感觉她在我耳边吹气如兰,想到自己要女人来照顾,简直没用至极。
“好了!”景其姝将我身子放正,向寒梁朱三人灿烂的笑了下,道:“我陪他散散步,很快就好了!”
那三人应了声,站在原地,看着景其姝推着我离开。
景其姝慢慢的推着我穿过没什么人的走廊,来到楼下,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节,天边开始浮现美丽的的晚霞,远海几艘渔船靠岸,几个明显十分不熟练的“渔民”从那上面扛着装着不多鱼的渔网下来。不少人陆陆续续向食堂走去,见到我们时都点头示意,景其姝也停下还礼。
“等等,我们去哪里?”在我们穿过红砂跑道,走向建筑物后面的一座小山时,我忍不住问道。神经递质在众生解的调控下只抑制了部分肌肉,因此我还可以正常思考,讲话。
景其姝微微一笑,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上山路是水泥平路,弯曲盘旋,虽然推得上去,但路很长。景其姝虽是化一公,但她终究是女生,不一会就香汗淋漓,走的也慢了下来。
“要不你休息会…”我十分过意不去,隐隐感到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了,还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女推着自己。
“我没事的。”她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喘着气,将轮椅继续奋力向前推去。
在十多分钟的艰难行进之后,我们到了山顶。这山有五十米左右,顶端不大,有着一个小池塘,旁边是用精美石砖围起的沙坑。除了沙坑和池塘,我们所在的小路两边是草坪,上面生长着许多植物,看不到茎,叶片像直接从地里面长出来似的。景其姝将轮椅推到一个小石凳旁,回头看向我。
“怎么样,超美山的山顶风景?”
“什么山?”我怀疑我听错了。
“超美山哦,这是我取的名字。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小岛上还配备了小山,尽管没有那些名山秀美,但我也非常的满足。毕竟眺望那美丽的大海,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啊。”
景其姝陶醉的看向远方,那夕阳西下的海面。我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波光粼粼的大海无边的伸展开去,余晖晕染着远方的地平线,几只海鸟染着霞色飞过,白云安逸的飘过,山下的两栋楼亮起了灯光,周围渐渐清凉了下来,褪去了酷热。我感觉心中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有烦躁不安,但这景色,真的是太美。
“陈晦?”
景其姝伸出一只手来,在我面前招了招。
“嗯?”我回过神来,看着半蹲在地,一只手伸入地面的她。
“闭上眼睛。”
我照做了。至于会发生什么,一定是美好的吧。
“好了。”
景其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色,让我呆住了。
脚下原本那不知名的植物,在此刻纷纷绽放,开出了美丽的蓝色小花。每一株上都挤满了一簇簇蓝花,花瓣向外翻着,被风吹动,微微摇曳。我被它们包围在中间,放眼望去,盛放的花朵绘出了一幅娇艳的夏日花海图。
“怎么样?好看吗?”景其姝抽出了手,走上前坐在我身旁的石凳上,问道。
“好看。这是…”
“蓝风信子。”她看着眼前的花海,双手托住下巴,道。“我种在这里的,本来现在不是花期,但我用植物激素和众生解来让它们瞬间绽放了。”
淡淡的花香围绕着我,围绕着坐在我一旁的景其姝。她弯下身来,像往常那样看着一束小花,银色的发丝垂到花上,应该染上了那恬淡的香味。
“这就是那天晚上我到你房间时,我提到的奖励。怎样?”她抬起头来,笑着看着我。
我想起她的确提过这事,但现在,我连任务都没有完成,还怎么能…
“没事的。”她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握住了我的一只手,道:“不管你成功与否,我都会带你来这里的。”
我看向她,身旁的蓝色风信子衬托出她秀气而微泛红的脸。
“我…我没有完成任务,我应该受到惩罚!遭到的惩罚越重,越能洗刷我的罪!我…我要崩溃了,送我离开吧!”我突然感到心中一塞,说完这句后,立马把头转了过去。
我怎么能这样?
虽然心中喊着“不是这样的”,但我总想着我造成的后果,越想越痛苦。
“不是这样的。”
话音一落,我感觉一个柔软的身体贴到了我的身上,光滑的皮肤触碰到了我的脖子。景其姝抱住了动弹不得的我,头贴在我的肩膀上。周围的蓝色风信子在我们的脚下摆动着。
她紧紧抱住我,道“总是去看着自己的过失,让你背负的太多。其实根本没必要,连续成功五次,对于你来说,你已经很棒了。”
我自己一动不能动,心中虽然升起了强烈的不适应感,脑子里回荡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话,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那些都算什么。
“陈晦,我刚加入六道木时,因为性格太优柔寡断,总是下不定决心去执行任务。我当时一直讨厌着那样的自己,也经常质问自己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
“但你知道吗,并不是你骂自己骂得越狠,越能证明你的上进心。失误总是会有的,但那未必全部都是你的责任。你连高等院都没上过几天,就让你掌握七重以上的高等截界,你想想,是不是非常可笑啊?”
我仔细一想,我似乎一直靠着热血中二支持着我“掌握高等截界”的目标,现在看来是挺可笑的。
“那…怎么才是正确的呢?”我问道。似乎声音在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中传导的更快,她慢慢的放开了我,站了起来。
“拥有一颗美丽的心。”
她看着这满地的小花,道。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如果闭上眼睛,心中想着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万物各有其所,调配出一幅美丽的画卷’,再把眼睛睁开,眼前的一切不论再平凡,都变得色彩鲜艳,无比美丽。”
说完,她转向我,道:“你待会要不试试?”
不等我回答,她又接着道:“总是有着许多失误,许多悔恨,但那些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为什么不看看生活美丽的那部分,而要每天沉浸在没有任何色彩的痛苦中呢?”
我的心似乎柔软了下来,烦躁感消失了不少。眼里只剩下了在晚风吹拂下,银色长发随风飘舞的少女背影。
“那该怎么办才能看到美丽呢?我觉得,我们要有一颗美丽的心。就像我刚刚的那个发现,外物并没有改变,可你的心改变了。”
她转向我,坐到了我身边,道:“去体会一下吧,陈晦。那天晚上,我在你房间说的,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们的小岛这么美,我们的队员如此精神饱满,而在外面的世界上,虽然有很多恶人,为着一己私欲而为非作歹,但这个社会,不缺好人。
“我记得我家门口笑着和我打招呼的大叔,记得学校里不吃饭来指导我的老师,记得考试时特地为我多打一份菜的食堂阿姨,还有街头的认真仔细的清洁工,公交车上争着给老人让座的上班族…陈晦,我觉得吧,如果用心去看,去感觉美的存在,世界上没有贫民区与富人区之分,没有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分,没有智商低与高、外貌丑与美之分,每个国家每个社会都是充满着美丽的。
“再动乱的地区、再巨大的灾难里也会有人性的光辉闪耀。而只要有人性光辉闪耀的地方,就是美丽的地方。”她慢慢的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是吗。亲身体验,就是…发动截界的必要条件吗。”
看着身旁的景其姝,我抬起脚来,从痛苦的泥潭中走出,去拥抱早就早我身旁,但我却错误的忽略了的鲜花原野。
“谢谢。”我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美丽景色。
“你好了?神经递质应该还没失效…”
看着身旁景其姝惊讶的样子,我弯下腰来,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
我贫乏的词语只能想得出这句话了。
她笑了起来,道:“不客气。”
我终于明白了。对我来说,张开高等截界的关键,在于亲身体验作者的心路历程。只有体验,才能获得最高程度的共情。我一直缺少真正的体验,只是看书本上的文字,终究难以达到应有的高度。
景其姝告诉了我,要想让他物变得美丽,首先自己的心要能感知美丽。瑰文也是一样,只有感知过后的心才能张开高等截界。
当然了,景其姝的话远远不止张开截界这么狭隘。
“请坐。”我向坐在一旁看着我的银发少女做了个恭敬的首饰,道。
“诶?”
“由我来送你下山。不许推辞,这是我仅有的表达感谢的方式。”
“我知道啦!”呆了一下的她马上从烂漫的风信子中站了起来,笑嘻嘻的坐上了轮椅。
“这花海只能开一小时,不过到时候你想看,我还能帮你开!”在下山的路上,她玩着发梢,道。
“谢景长官!”我迈着轻快的步伐,回答道。“我们先回去交差吧。”
接着,在原地等候我们的三人见到我一下子就好了过来,有些吃惊。我当场告诉了他们我不会再一昧的否定自己,并问朱燕苔明天上午有无时间。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寒江宿也没说什么,看来是同意了。
我虽然一下子不能达到景其姝那样的境界,但我至少明白了,不要试图以骂自己来解决问题。景其姝那乐观的性格也深深影响了我。
“那么来吧?”
第二天上午,我和朱燕苔站在红砂跑道上,周围的人仍然与昨天无异。
唯一不同的是…
“陈晦,加油!陈晦。加油!”
景其姝穿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啦啦操超短裙,拿着花球,在众人注视下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说实话,挺尬的。
寒江宿被叫来后,呵斥住了景其姝,让她回去换衣服,她才满脸不情愿的离开。
“有那么可爱的少女给你加油,看来你今天是必能取胜了!”朱燕苔笑着看着我,道。
我感到有些羞耻,但还是很感谢景其姝。
梁蘅望突然走到人群前面,对我们道:“你们尽管张开高等截界,不用担心那附带的条件,因为我可以帮你们强制终止截界。”
“对。”朱燕苔接着道。“陈晦,梁蘅望的外法可以强行打断现有的截界,让截界中所有人都回到张开截界前的状态。那次营救你,梁蘅望就用了这个法子。”
我想起来,那次在木何朔家中截界被强行终止,被救了一命,现在看来,应该是梁蘅望做的。当时木何朔还问她和我是什么关系。
“要上了。”
随着梁蘅望退到一旁,朱燕苔挥起白练,一左一右向我卷来。
我张开扇子,挡下了前几击,待她的霓裳绸飞近时,我用力一划,将它截去了一个三角。接着我跳向空中避开袭来的剑器绸,看着它在我脚底划过。朱燕苔见状,以手为圆心将剑器绸转向上方,想在空中击败我。
见它来势猛烈,我难以抵挡,我不禁想做一次历经磨难的尝试。我展开折扇,画出一个“合”,心中静下来,让脑海被昨晚那美丽的晚霞、山丘上摇曳的蓝花和身边的银发背影所充满。这便是这首《木兰花》所表达出的,作者散发出的生命的旺盛活力以及对生活中美好事物的热爱与赞美。
随着我接着重重的一点,白昼瞬间改变。我们两个置身在月色如水的清凉夜晚,小小的庭院中,植满了柳树,而我们站在小柳树林中央。周围飘着淡淡的柳絮,无拘无束的在我们四周飞舞。
成功了。
随着朱燕苔的剑器绸袭来,大团的柳絮轻柔的飞落到我的脚底,那强劲的力道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霓裳绸则被柳絮卷起,无法伸展开。我借着柳絮轻轻落到了一旁,轻抖折扇,刮起一阵小风,让白色的雪花般柳絮在我身前集结,而一大股柳絮围绕着朱燕苔,缓缓旋转了起来。
“多谢朱先辈。”我向着被柳絮包围的朱燕苔深深鞠了一躬,道。
朱燕苔挥起霓裳绸向柳絮击去,但那柳絮仿佛海绵一样,比她那霓裳绸还要柔韧。丝绸被反弹了回来,而柳絮毫发无损。她接着挥出剑器绸,只是打散了前端地少量柳絮,剑器绸却被柳絮裹住,她不得不用力一扯,才避免了兵刃被夺走。
几次失败后,朱燕苔只好挥起双绸,挡在身前,气喘吁吁的道:“有你的,陈晦。这 ‘无影荫’七重截界居然被你用的这么娴熟,看来你昨晚学到了不少啊。”
“过奖了。我只是在亲身经历中找到了与夜色下飞舞柳絮相似的心境,才能张开这个截界的。”我连连摆手,道。
“也是。看来你终于领悟了,对于你这样几乎没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员,纵使能天生产生高度共鸣,也只有最麻烦但也是最有效的 ‘亲身经历’才能让你产生足够的共鸣了?”她问道。
我道:“是的。在我亲身经历与他们类似的遭遇后,我才能完全理解作者和书中人物的心境。”
我那两次张开林冲的“风雪荫”和辛弃疾的“太常荫”,应该也是我当时的经历与他们十分相似,我才能顺利的张开。不然光靠阅读,纵使我天生能产生高度共鸣,还是很难达到张开高等截界的境界。
朱燕苔笑笑,右手缓缓将霓裳绸交到左手上,一手握住了两绸。“本来张开了截界就已经成功了,但寒主事文件通知过我,最后的检验让我使出全力。你放心,虽然截界中的战斗在外界看来只有零点五纳秒,但梁蘅望却拥有关注这场战斗并随时打断的能力,可以保证在关键时刻你不会出危险。”说完,她手中的双绸自己盘曲折叠,形成了一把通体白色的剑,剑上不做装饰,显得煞气逼人。
“剑舞第一式,雷霆收震怒。”
随声而来的,是快速而无比凌厉的攻势。那白剑的尖端向我连连刺来,我扇子一挥,大片的柳絮将我拖到半空,那尖锐的剑锋也在柔软的柳絮下被缓解了不少。
朱燕苔见一时无法攻进,白剑竖到胸前,默念道“羿射九日落”。话音刚落,挥起那白剑瞬间斩开面前的柳絮,白色的碎屑漫天飞舞。那剑上隐隐射出寒光,比之前看似锋利了不少。
尽管那攻势无比凛冽,我自稳定心神,不去理睬。只要我精神不乱,让那外力自己去无限的膨大,柳絮自会源源不断的产生,让她伤不到我分毫。这便是恬淡的清风明月宗截界的优势,敌人越是试图强行攻破,我越能源源不断生出柔软力量去包缠住对方的剑刃。战场上大多追求克敌制胜,能静下心来应敌说起来可行,其实大大的不易。
在连续不断的柳絮飞舞下,朱燕苔一时无法攻破那周围柔软的白色大墙。我稳住心态,告诉自己不论失败与否,这场战斗都已经是胜利的了,外面有着那么多美丽的力量来支持我,没什么好怕的。就这样,基本没任何战斗经验的我硬是和她僵持了下来。
“群帝骖龙翔。”
她的身影顿时在空中飞旋,持剑飞转,连连劈出,刀光剑影在一片白茫茫中闪烁着。那似乎已经不是战斗了,而是在舞蹈,矫健的舞姿连连闪动,瞬间柳絮四溅。
那黑色的身影在圈中左突右冲,伴随着灵动曼妙的转动和在空中的盘旋,柳絮顿时支撑不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那黑色旗袍裹着的躯体迈着微步踏出了包围圈,在空中连续几个空翻,锋利的剑向我直劈下来。
“怎样,陈晦?你这样还能那么自信吗?”朱燕苔身在空中,快要劈上时,道。
“你再强大,我只当你轻风拂身,再狠再恶,有怎能伤我分毫?”我举起折扇,用力一划,刷的一声,那剑被我从中间撕裂,断成两截。
朱燕苔见扇子断裂,急忙一声“江海凝清光”,那半截断剑竖起挡在身前,形成了一蓝色屏障,挡在身前,防我再次攻上。
“再坚硬,那也不过是丝绸。这场比试,是我赢了。”看着心战中被我攻破的朱燕苔,我挥起扇子,指着她,道。
“可以。”朱燕苔扔下手中散成一团的丝绸,低下身来行了个礼。漫天的柳絮此时也缓缓飘落,落到了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我还礼后,她道:“你赢了。”
接着,漫天柳絮和那静谧的月夜都变回了原来的红砂跑道。四周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寒江宿从身后走上,拍了拍我的肩膀。景其姝换回了那身制服,过来想要抱我,却被寒江宿拉开。梁蘅望手里的黑鳞剑指着我,满头大汗,那镶嵌在剑上的红宝石裂缝又多了一条。朱燕苔赞许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寒江宿走上来,道:“恭喜你,陈晦,你完成了全部任务,在后天我们开始的行动中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成为我们的一名合格的向导了!”
“后天出发吗?”
我听到这消息,虽然非常的累,但还是心中一振。终于,到我惩罚那些人的时候了。
耀眼的阳光下,似乎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想到马上要来临的腥风血雨,我虽仍有不安,但心中无比坚定。也许这只是第一步,但这是我十分重要的一步。
那么,来吧!
我迎着欢呼,开始接受医疗员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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