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归队（60）

“报告！三连一排一班维修兵楚云泽，请求归队！”

“归队！”（排长的允许）

“是！”

接着楚天就在一众人复杂的眼神中回到了堪堪两排的队伍里。

那种目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新面孔、大学生入伍、受弱不堪、上战场第一天就光荣住院、还是友军之围、确定是菜比非酋、活不长、鉴定完毕。

楚天虽然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目光，但是并没有在意，毕竟他还是一个新来的，还有点搞不清情况。

一个近卫大队（连级编制）的一个泰坦排满编战斗人员60人，12台标准泰坦机甲，分为三个班，每班4台，每台都分配一个两人组的维修小队，而维修人员不在战斗序列中。

一个维修班不过8个人而已……其实叫做维修队要更贴切一点，事实上，那些复责开泰坦的士兵也一向习惯把他们叫做维修队。

经过简单的热身训练，像什么五公里负重跑，扛着一根大木头跑，拖着汽车轮胎跑……总之楚天成功的被累成了狗，吊在队伍后面十万八千里。

要是一般士兵表现如此差劲，排长早就用自己的靴子狠狠的抽到他的臀上了，但毕竟楚天是临时征召上来的，而且人家也没有放弃躺尸，而是艰难的坚持跟在队伍后面，排长也就对这个走后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人家好歹也是拼上性命没缩卵的。

“c♂me on!b♂ys!”

“液♂色儿!”

“吼吼吼!train gay d♂wn。”

“a——that's go♂d!”，汗水飞溅，吼声震天，这是只属于肌肉猛男的活动，对他们来说，这点强度只能算休息而已，不过，赶鸭子上架走后门的楚天被迫给夹在这样一群硬♂汉中，显然就完全消受不得……

不过他们的休息时间也很快就结束了，华安上仙又一次要出征讨伐崩坏兽，机甲一排也收到出击命令，于是，在一片警报声中，这群大汉“呼啦啦”的涌向了机库，只有楚天拖着被掏空的身体、心里满是mmp的朝着机库艰难的挪动着……

李吉安却伸手拦住了他。

“哎，小楚你就别去啦，这次没你和我的事。”

“咋了？”

“上次的爆炸连你这个裹在铁壳子里面的人都差点挂了，你那台机甲能好？早坏的透透，跟我回去修。”

“哦……好吧，也好，不上战场也安全点。”

“走吧，你刚从医院出来，先适应适应。”

楚天跟着李吉安朝着机库的另一头走去，属于他们的机库门缓缓升起，而一旁的其他队员已经开着泰坦从机库里出来了，一群巨人踩着轰隆作响的钢铁脚步，向一艘正在降落的庞大运输舰移动着。

一艘百多米长的战舰，安静的落在了停机坪上。等到十二台泰坦鱼贯而入后，又静悄悄的升空离开了。此时这种战舰在金菱城上空极为常见，基本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一开始楚天还会图个新鲜抬头看看，现在则是完全无视。

听说是因为神州北舰队也南下支援金菱了，这对于金菱守军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只是不知道首都尚京没有了主力舰队还能否在渤海崩坏兽大军的进攻下支撑下去。

楚天抬头看着战舰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那里是他还没认全人的战友们，而其中一些人，可能就此一别，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班长，上次行动我们排伤亡情况怎么样？”

“唔……”李吉安停下了操作屏幕的手，托住下巴，抬起脑袋想了一想:“一排一共伤亡二十一人，其中阵亡十五人，伤的六个人……现在就你一个归队了。”

“25%的伤亡率么……班长，这算高还是低？”

“这不好说，我们是女武神卫队，要是任务简单可能一个伤亡都不会有，要是碰上难搞的家伙，可能死光了也不是没有……就剩一个女武神。一定要说的话，算低。”

“唉，”李吉安对着墙壁叹了口气:“这次行动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再也回不来了。”

楚天没有回应，他走向了边上的一台终端，把自己的维那台修机甲给提了出来。只听到空旷的机库深处一阵乱响，接着是自动拖车机器人电机的嗡嗡声逐渐由远及近，最后楚天便看见一辆拖车抬着自己的那台破破烂烂的机甲出现在了视线中。拖车驶进了维修区的一个机位，在楚天操控的机械臂接手了机甲后，又安静的滚回了角落里。

“嗯……”这边的楚云泽在大学里学的是机电专业，虽然和汽修还是有很大区别，但是总之都是属于理工科，在大脑被灌入了大量相关知识后，楚天消化起来还是挺容易的。但是除了在虚拟实境中的练习，这应该算是他的第一次现实上手维修，心情还是不免有点忐忑。

而且，在把那些强行塞入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艰难提取出来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了一件事:这种回想记忆的过程和他提取楚云泽记忆的过程居然一模一样！

可能是两者都是运用不属于自己意识的记忆的缘故吧 。

成了，这下简单了，毕竟考试的题型都一样。

“第一步，先对机甲进行检查，进行扫描……确认安全后启动机甲自检程序，确认损坏部分和类型。”

“清洁工作已经被做过了，跳过。”

“背部和胸部装甲板外壳重度形变损坏，面罩有不可见性破损，肩背部传动机构损坏卡死，喷射式机动装置涡轮破裂，探测头破损，各处传感器报废乘以N……”

“下面进行模块化处理……把破损部位全拆了换上新的。”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维修用的机械臂大多只能在固定机甲位置和拆掉机甲的外壳上大力出奇迹，要把一堆零碎给从机甲里拆出来还得楚天自己上手。

“这把电线……不剪掉就没法把这个变了形的钢杆拿出来啊，剪掉不会出问题吧？算了，剪掉，待会再接上。”

“我靠！什么东西掉进去了……还哐里哐啷响……淦!该怎么把这玩意拿出来……”

“总算把这玩意给拿出来了，唉，累死劳资了，这个喷射器还挺沉。”

“啊……这什么玩意焦了？算了，换。”

满手机油的楚天忙活了半天总算把坏掉的东西都给掏了出来，他用卷起来的衣袖擦了下额头，然后抬头看见一旁坐着吃瓜的李吉安。

“班长？你咋……”

“没事没事，你干你的，我就看看。”

“不是，我说你为什么没事干？你的机甲没事吗？”

“啊，那个啊，我当时跑的快，机甲伤的轻，当天我就修好了。”

“哦……”

“你啊，新手就得多练练，我就不帮忙了，别以后连修泰坦的扳手都拿不动。”

“那也得有以后才行啊！”楚天伤脑筋的拿着改锥敲打着机甲外壳:“鬼知道我还能活几天……”

“……我问下，小楚啊。”听闻此语，李吉安抬头看了眼机库大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和我们头——就是华安上校，有什么过往吗？”

楚天不假思索的答到:“没有。”

“那为什么……嗯，小楚，”李吉安皱紧了眉头:“华安上校要给你用纳米急救包……”

“那是啥？”楚天放下了改锥，用一张黑不溜秋的抹布擦了擦手，问道:“我就听护士说我的上司还挺关心，动用了似乎是非常贵的手段来让我快速恢复伤势。”

“就是上校。”李吉安抹了把自己的脸，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蒙，他一手按在脸上，仰着头仰躺在椅子上，似乎有点苦闷，长吸了口气，李吉安一个鲤鱼打挺又重新坐正，两眼直直看着还一脸懵逼的楚天。

“华安上校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我们都没认识多长时间……说这个干啥？”

“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楚天，你真的觉得让你快速痊愈是对你的关心？”

“呃……你不会是觉得……”

“这种情况下急着把你推上战场，和急着送你去死有什么区别？你想想，现在，是留在后方的医院里养伤安全还是把你治好了送到前线来安全？”李吉安有点烦躁，扯了下自己的衣领:“另外的几个伤兵还在医院里养着呢，单单把你个新兵蛋子给治好？这是好心？”

“我说……”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好吧，停一下，前面先抛开，我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是我自己求上校让我进来的。”

“什么？”

“保密好吗？”

“你嫌命长？”

“保密好吗？”

“好……”

“就是这样，我请求华安上校把我分配到她的卫队里，具体动机……你就当是我想追上校好了。”

“这理由还真够扯淡……”

“怎么，我看到上校抗击崩坏的英姿，心神荡漾，被爱神丘比特击中了心脏，不行吗？”

“行行行，我就不追问了——但是你真的没想过这会把自己放在一个比在后面当平民要危险一百倍的处境吗？”

“想过。”楚天耸了耸肩膀，拿起改锥把螺丝拧上:“但是比起一直指望别人把威胁解决，自己只能祈祷的情况，我更希望自己能在保卫自己性命的事物上出点力。”

“但是这个风险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啊。”

“是啊，我可以安全的躲在后面，等着你们把外面的崩坏兽全部干掉，但是很显然你们并不能那么简单的解决问题。”

“所以，我不挂机了，我要亲手维护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在可能到来的城破人亡的结局面前瑟瑟发抖。”

“你的觉悟还真是高……”李吉安蛋疼的挠了挠头皮，只觉得头皮发麻:“所以上校大概是因为她赏识你才这么做？反正我只感觉她这么做完全是在推着你早点挂掉……”

“上校不是这种人。”楚天看了李吉安一眼:“你做她的部下，应该更清楚才对。”

“是啊……”一丝苦笑掠过李吉安的嘴角:“我只是想不到其他可能……而且，我真是怕了再有战友死在我的面前了。”略顿了顿，李吉安继续开口说到:“其实你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人员压根不算军队，只能算是志愿者，哪应该让你们这些平民上战场送死。”

“感谢关心啦班长。”楚天对自己顶头上司表示了感谢:“但是我倒是不觉得我经历的是一场战争。就我看到的来说，比起战场，我倒是更像抢险救灾的。”

“崩坏的定义的确是自然灾害……”

“每个人都应该和自然灾害进行抗争，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家园，这是不分平民和士兵的。”楚天摆弄着手里闪闪发光的零件，平静的说道:“或者说，在和崩坏的战争面前，没有平民与士兵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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