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鲜血浇灌自由之花

翌日。

一大早原道萱就收拾好装备准备出城去执行例行任务。

咚——咚——

敲门的声音从屋子外传来。

原道萱的住处很少人知道，正是因为她很怕麻烦。

这其中就不包括领袖。

说起来很奇怪，领袖经常会来找她聊天，但说的内容都很尬。

比如喜欢什么呀？讨厌什么呀？想要什么呀？

对话不是重点！重点是领袖每次来都会带点小礼物，有时是食物有时是精巧的小玩具。

赫尤曼人的食物并不可口，可由于科技树的不同，他们的工艺水准是很高的，每次带来的特制小玩具少女都挺喜欢的。

奈布把领袖行为称为“刷好感度”。

作为回报，她都会索要一些墨矿石制成武器再送回去。

当然，质量她不保证，更不可能和她现在使用的武器那样坚硬锋利。

可对于赫尤曼人来说就不同了，就算是少女敷衍制作的武器经过测试，也对异界怪物有着绝佳的杀伤力，于是在领袖的脑海里一条任务链就形成了。

对话刷好感——刷到一定程度送礼物——准备材料打造——史诗武器get！

不过很可惜，这种福利只持续了几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领袖都不来请安了。弄得原道萱没有新玩具可玩，实在是无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

原道萱装模作样听了领袖说了一大通话，然后问奈布：“他说啥？”

“你不是也能借用我的能力嘛？！又没有语言障碍！”

“我没听呢。”

少女现在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她就像待在差几分钟就放学的学校里，哪里会认真听老师说话。

无奈，猫为自己主人转达了一下：“昨天晚上，他们获得了一份情报，在城市的西边…17盖尔……额…也就是大概136公里处有一处大型怪物聚集地，他希望你能前去剿灭……大概就这样，距离单位我都给你换算好了！”

“136公里…南城到宜城的距离大概就这么多了……行行，我知道了……随手打了一个招呼，让自己身处在无可名状的状态，从领袖的感知中彻底消失。

“哦…对了！！”少女想离开时想到了什么，又关闭了被动重新现身：“告诉他，我要制作一个小玩具！”

原道萱很少见地索要起玩具来！

“你咋跟一个小女孩似的？”奈布无可奈何隐约担心的声音从少女脑海中响起。

【完了完了，我对她的心理暗示是不是太过了？这连智商都感觉变低了！】

【没道理啊，我只是想让她不要那么压抑得让人恐惧，难道是…放飞自我？】

“哼，要你管！你只要传话就行了。”

“行，你要什么？”

原道萱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在自己脑海构思起自己想要东西的样子。

“这是……呵呵呵…原来如此。”看到少女构思出的事物，奈布发出一声明悟的轻笑：“知道了。”

随后，领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多了一些东西，还能听见一个用自己嗓音说话的声音：“为我制造出它。”

领袖点了点头：“没问题。”

原道萱很满意，露出一个微笑后，开启了被动消失在领袖眼前。

领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呆了片刻后才拉起衣领，戴正面具，出了门。

在门口，他对着领口的小型通讯装置悄悄地说道：“等待一个小时后行动。”

……

“所以，这东西有何意义？”

神殿内部，被称为“女神”的精灵手心之上，一个类似扭蛋的事物浮空。

扭蛋是透明的，内部有一个不停旋转陀螺仪。

在精灵的力量维持下，陀螺仪可以一直旋转下去，但只要她中断维持，陀螺仪便会减速直到失去平衡跌倒。

看了半天，精灵也没有看出这个只花了几分钟就能制造出的小玩意有什么用处，只能把它当做了一个玩具处理：“等她回来…就送她吧。”

“另外，你们也不用等了，我能感觉到，她已经离城市足够远了。”

……

当屠刀高高举起时，就已经难以轻轻落下。

领袖对于教会的取缔行为自然遭到了虔信者和既得利益者的强烈抵抗，但这些抵抗在枪炮面前毫无意义。

辉煌的神殿被直接打成一片废墟。

而幸存的抵抗者的下场就是全体赫尤曼人现在看到的模样：成为一排排被吊死的尸体，就像准备风干的腊肉。

在尸体的下方的还有一群赫尤曼，他们无论雌雄、老幼统统被扒光衣服，脖子等待着套上绳索被处决。

因为没有带上乌鸦面具，也就是精神保护装置，再加上这个世界被污染得越加严重，导致这些赫尤曼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基本上都属于生活无法自理的精神病加弱智儿童。

自然他们也没有辩解，没有辱骂，亦没有诅咒。

甚至这些等待处决的赫尤曼连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都没有概念了。

士兵们将广场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场，所有来围观处刑的赫尤曼人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而人群中，又有一群穿着红袍的只有双手的残疾赫尤曼正在对民众宣传着：

“伪神已经失格！雅典娜不再是希望之光！”

“是伪神纵容了教会的一切行为！”

“雅典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神！”

“我主‘绯红'女神才是唯一正神！”

当领袖被取代后，发动了一场潜移默化的宣传，但现在为止，许多赫尤曼都已经相信自己被蒙蔽了，记忆中的那个伟大圣洁的女神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毕竟自己怎么会错呢？就算错了，那也是被邪神蛊惑了而已。

无法做出表情的平民赫尤曼麻木地看着一位位平常他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被处决，心中除了惶恐，也有些兴奋。

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官都该死！

可当所有犯人被处决干净后，士兵们又压上了一个犯人。

一看到这引颈受戮的雌性赫尤曼，平民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新的死刑犯与其他人不同，她没有被解除精神保护装置，标志性的白色乌鸦面具代表她依旧是一位神职人员，只是阶位不高而已。

她很平静地面对必死的命运，她衣装整洁，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侮辱。

她的身旁，一个士兵拿起绳套有些犹豫。

“为什么……为什么圣女也要被处死！”

“信仰邪神，意谋分裂。”另一个士兵大声说出了圣女的罪名。

这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向沉默的民众终于爆发了！

“这……怎么可能！”一个年轻尚存热血的赫尤曼在台下喊声道：

“她是服侍伪神的神官中最虔诚的一位…我见过、你们也见过的！”

“但她虔诚、慈爱，善良，她绝不是那些无药可救贪婪自私的神官，她始终坚守本心，严以待己，宽于待人，她才是真正的圣徒，是救世之光的一缕！”

“为什么她要被处死啊！”

“信仰邪神！意谋分裂！”刽子手第二次重复了罪名！

“我不信！”

“她是邪恶的！”

“我不信！”

“不信！”

“不信！”

……

“怎么办？要开枪吗？”

“刚才你没听到命令吗？长官说绝不允许。”

“什么？”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唉，赶紧绞死她算了，你不忍心就让我来吧。”

“额…好吧。”

“不忍心的话就别看了……”

“哦，知道了，绳子给你…”

看到刽子手把绳子伸出，所有平民都以为要执刑了，那个热血的赫尤曼终于忍不住了带头冲上了刑场。

被他的勇武所感染，十几个年轻人同时冲了上去！

“退下！都给我退下！”士兵大叫着。

士兵们依旧忠实地执行命令，没有一人开枪，只利用强壮的身体阻拦着。

瘦弱的平民肯定是冲不过去的，冲撞刑场的赫尤曼很快就被殴打到失去行动能力。

“圣女是无辜的！”即使被压迫，他们也要声嘶力竭地吼道。

“赶快执刑！”

“啊……是…长官！”

……

“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圣女被绞死？”

“要不然呢？和刚才那样冲上去送死？那几个闹事家伙的下场肯定是进矿井工作到死！你想去就去！”

“圣女真的很好啊，上次还把自己的食物捐了出来。”

“一年前怪物入侵的时候她三天三爷没休息，一直在救人！手指都因为挖废墟救人全部是伤口！”

“半年前的瘟疫在那里都能看到她借用神…伪神的力量救治病患，最后自己都染病了…”

“还有三个月前……”

“上个星期…”

“所以，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被绞死吗？”

“还是不要…吧，我不想…我不舍她死…”

“不要…”

“不要！”

“千万不要！”

正当这一个小群体还在口头上动员时，已经有其他赫尤曼行动了！

只见又是十几个人冲向刑场，利用自身的敏捷优势——厚重的装备让士兵们力量是足够了到行动却受到了影响。

“圣女的品格不应因为她的错误信仰而被玷污！”

有了领头羊，又发现士兵不会开枪，后续又有大量赫尤曼行动起来！

……

“真的要我这样做吗？”

待在破败神殿的精灵一直都关注着刑场，在一片废墟之中，她再次试着踏出神殿，然而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止了她。

“还是不行啊，只要离开就会有阻碍，我还是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看来只要还有一个信徒存在，我就不能自由。”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做吧。”

可是……有一天我会后悔吗？会内疚吗？会认为自己的自由充满了肮脏与鲜血吗？

更重要的是……值得吗？

精灵的目光投在了她仅存的最后一名信徒身上。

这个孩子是如此虔诚，如此善良又纯洁，而她信仰的对象…却要置她于死地……

那一道目光立刻就被圣女感应到了，这位一直没有说话的虔信者此时才开口问道：

“是女神阁下吗？”

“不，我是邪神阿雅……另外你可以不用开口，我们可以在心灵层次交流。”

“真的吗？”

“真的。”

“哇！真的诶，我没开口就能与女神交流了！”

“再说一遍，我不是女神，我是邪神阿雅。”

“女神开玩笑了，换名字可不是换人……嗯…换神！”

“对于你们所谓的神来说，换名字那可是一种大改变，和换人相比都差不了多少的。”

“……可在我心中，您一直是那个光辉万丈不可直视的圣洁女神啊。”

“不，那只是你的错觉。”

“那您是不是真的庇护了我们这几年呢？”

“……是的，不过那是因为……”

“那您是不是抚平了我们内心的恐惧，震慑了那些异界怪物呢？”

“……是的。可这都是有原因的！”

“那我就不会恨您，也不会怨您！”

“……”

“女神？”

“……呵呵，看来是我犯蠢了，我还是愧疚了，要不然也不会来和你交流。”

“女神阁下……”

“嗯，怎么了。”

“我很羡慕您能‘笑'呢…真好，我也想笑，您可能不知道，我私底下摆弄过自己的脸，可始终无法做出任何一个'表情’……”

“我现在知道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赫尤曼的小姑娘曾经学过如何摆出表情，不过很可惜，都只是无用功……”

“女神阁下……”

“嗯，怎么了。”

“还有几秒钟，我就要死了，在死之前，我衷心希望您……”

交流中断了。

刑场上，圣女被绳索仓促之间勒死了。

而远在神殿的阿雅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抱歉……对不起…”

在所有人思绪中的惊讶愤怒与悲痛涌上来前，刑场早先一步彻底混乱了！

无数围观的群众冲击着士兵的警戒线，即使士兵朝天鸣枪也无济于事！人潮涌动，代表政务厅的警卫部队和士兵瞬间被人民打到在地，一个个痛苦地倒地哼唧唧。

终于，一群年青赫尤曼靠近了圣女，他们将其团团围住，几个同伴带着悲痛小心翼翼抬起了那尚存余热的尸体，圣女就像一艘小船，在人海中被无数双手移动着。

这是一副庄严肃穆的画卷，这是一场无声的伟大戏剧……

亦是一次可以被载入史册的……

闹剧。

……

阿雅走出了神殿。

没有任何阻碍。

她仰头看着已经很久没有望过的青空，任由阳光刺激眼睛流泪。

最终，她再也无法忍住了，一股极致的愧疚充斥着她的心灵。她在一片废墟之上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xx年x月x日。

被勒死的圣女在十分钟后，尸体产生异变，变成了怪物……

据不完全统计，它杀死了超过一千名无辜平民，最后才被赶来的军队用重武器消灭……

有证据表明，圣女的本质为异界怪物……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女神教会彻底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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