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谁能，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呃——”

原道萱从梦中惊醒了。

随着眼前模糊逐渐清晰她的思维也清晰了，她从沙发上爬起，慌不择路的往门外跑去，太过匆忙还撞到了身边的茶桌角。茶桌晃动着，一块咬了一口的月饼掉落在地上，变的粉碎。

看着那碎成几块的月饼，少女愣住了几秒。

她艰难地转动着脖子看向窗外，看见…天明晴朗。

原道萱心中万分难受地走来玄关，落寞地打开了门。

空无一人。

“都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来看看？期望越大，失落就越大。”

名为奈布的小奶猫轻步走来蹲在主人背后，“不出意外的话，他晚上还会来的。”

关上门，少女靠着墙失去了一身的力气，不断下滑着。最后她蹲坐在大门边，抱着自己，脸埋进臂弯，声音有气无力的：“可是…他又忘了……忘了那十年……”

猫无言，它亲眼看见，陈司傅醒来在之后，因为那时少女还未苏醒，无法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所以只过了十秒，他就被现实处理好了一切。

就在陈司傅踏门的那一刻，猫自己一个恍惚，或者只是眼睛眨眼间的一闭一睁开，就发现他消失了，时间也倒退到了午后1点，原道萱还没有出门的时候。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相见。

它虽然好奇他们在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却永远不会去询问，除非她主动告诉。

要知道，超出界限的好奇心都是在给别人制造麻烦。

现在嘛，多余的好奇心除了让她更伤心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它钻进原道萱的怀中，以躺卧的姿势说道：“我的肚皮很柔软，你要揉揉吗？”

少女伸出一只手摸着它的肚子。

“我的肉垫是好看的粉色，还嫩嫩的，你要捏捏吗？”

“我的毛发是这样的柔顺，比用了海飞丝还顺，你不来捋一捋吗？”

没有回应，空气中一片安静。

静，实在是太静了。

静香都没有这么静，静脉都没有这么静，太太静心口服液都没有这么静。

猫爬到了原道萱的肩膀上，依偎着她，轻念着：“你很孤独吗？”

“可孤独是什么呢？”

“仔细想想，【孤独】，拆开来看，有孩子、有瓜果、有走兽、有飞虫。”

“这些足以撑起一个夏日末的画面，烟火气十足。”

“时钟提醒了时间，电话结束了对话，孩童嬉闹分食着瓜果。”

“猫儿在扑蝶，小狗啃骨头不再吠叫。”

“琴声停住了，红尘的气息开始蔓延。”

“飞机在呜鸣，天空潦草地写着：一天结束了。”

“太阳落山了。但无山可落时，它会落大海，落地平线，甚至落楼房，落垃圾堆。真好呢，太阳从不会对人间挑三拣四。”

“月亮出来了，但它喝醉了，吐了人间一身的温柔。”

“万家的灯火将黑夜烫出一个个洞。”

“男孩奔走在街上，哈哈大笑着，含住了一块风。”

“女孩翻着花绳，说：呐，来解（接）。”

“人间如此美好。”

“可都与你无关。”

“你孤独…且自卑。”

“你迁就着现实，不敢去打扰。”

“可这世上所有的宽容和迁就，都是以折磨自己为代价。”

“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想一想，谁能执你之手，敛你半世癫狂？”

“大白话就是：你有病，谁有药？”

“你对任何人都可以残忍自私，怎么到了他那里，又是这样一副样子？”

“你知道吗？你在他眼中，是用蜜糖、香辛料以及一切美好的东西做成的，仅比天使差一点点。”

“你也该准备准备见他吧，我来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

原道萱醒来后就一直很迷糊，她记得她做了一个梦，虽然梦的内容记不清，但心脏的疼痛告诉她那并不是一个好梦。

她看看墙上钟表时间，都已经2点了！

“我这是怎么了？平时都不睡觉的！”

急忙换好衣服，给奈布的碗里倒了一些牛奶后拿好钱包出了门。

但今天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好日子，在商场买完后发现自己钱不够，只能徒步回家了。

在厨房忙碌又出了一些小意外。

最后还十分悲剧地发现，自己手机丢了！

也不知为何，少女今天这顿饭做得很艰难，她感觉身心疲惫，胸口还有喘不上气的感觉。

这种感觉伴随着她度过了傍晚，随她看完了新闻联播，听完了天气预报……直到听到门铃响声！

一开门，少女通过门缝看到是陈司傅后又立即关上门。

“喂！你搞什么嘛！”

“你……你……别误会！我现在…不方便！你等等！马上就好！”

听到里面逐渐变小的声音，陈司傅搓了搓头发说：“那…你快点啊！”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在陈司傅有些等不及要敲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陈司傅通过门缝看见用毛巾包着头的原道萱。

“你包着头干嘛？”

“…我…抱歉…你来的时候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

她在撒谎……陈司傅立即判断出，随即又念头一转……什么时候我也有这种技能了？

原道萱靠着墙，用门掩着自己，声音像堵在喉咙里，“进来吧。”

“有必要见我之前还梳洗一下吗？又不是翻牌子。”

…………

淦！又说错话了！

“翻牌子是什么意思呀？”

“……你平时不看古装电视剧的吗？”

“不感兴趣。”

“你咋早说嘛，早知道的话，上次带你看电视就放动漫了，呃……嗯，这些是给你的。”

陈司傅赶紧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少女来转移话题。

“谢谢你。”

“那…我回去了……”

“诶？”看到陈司傅转身，少女下意识抬起手。然而下一秒，陈司傅就折返，也给少女带来了心安，抚平一瞬间剧烈跳动的心，

“哦！差点忘了！”陈司傅把少女的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巧不巧呀？！你丢了正好被我捡来了！”

看到原道萱那一副几乎失去高光的样子，陈司傅也不好继续开玩笑了，抓住她的手把东西交还：“下次还是注意点，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了。”

少女解锁密码后第一时间拉下菜单，看到通知里显示了那几个未接电话，然后锁屏，塞进口袋。

她张嘴深吸了一口气，抖了抖肩膀，负手低着头再次感谢：“谢谢。”

“不用，举手之劳…我还接了电话，额…你姐姐生病了，你妈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来了。”

久久之后，原道萱才低声细语听不出悲喜地回应：“嗯。”

“那我回去了。”

陈司傅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毕竟他们还只是友人之上，恋爱未满的关系，有些暧昧而已。

少年认为原道萱只是他的一个女性朋友，还不是女朋友，所以要一点脸面，还是做个人吧，某些事最好要避嫌。

特别是今天他母亲在家。

嗯，最后一个才是重点。

然而陈司傅自己都没发觉一个问题，他承认了一个事实：暧昧。

所谓暧昧…暧昧，其实就是爱日未日。

至于女性朋友？呵呵，众所周知，人们取名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缺什么，就会在名字中补上。

“你能留下…陪我一下吗？”

原道萱的声音终于带上了色彩，恰到好处的哽咽让陈司傅听出了少女的不舍。

陈司傅挣扎了一下，心中某根弦一下子就断了，“那…好吧。”

同时他感觉自己真TM虚伪，一有理由就从了……

“哈，你饿了吗？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

“这个…”陈司傅本想说他刚吃完，不过在看到桌子上那些未动的饭菜后，改口说：“你不是做了菜吗？我吃那些就行了。”

“这些就算了吧，都冷了…”

“没关系，我看你也很累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也就不麻烦你了。”

“别吃啊！”

“没事，我只尝尝。”

陈司傅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不错的肉片伴着米饭扒进口中。吃完后，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满意，可心里满是费解。

菜过咸可以理解。

可…为什么饭也有咸味？！

这是哪门子黑暗料理？

“不好吃吧……都叫你不要吃了…”原道萱坐到陈司傅身边，眼眶开始泛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一边做一边哭……”

她积蓄的眼泪开始止不住溢出。

“眼泪全掉进去了……”

“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做这次这么艰难……”

“一出门就有各种意外，丢手机，钱不够走路回家，半路还被一只大狗拦住，逼着绕道。”

“切菜切到了手指……油溅到了手上，还不小心被火烧到了头发…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做完后…浑身那都疼……”

“这个中秋…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啊？！”

但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家人不在。

听着原道萱的抱怨，陈司傅很想不厚道地笑出来，可他还是强忍住了，“大概今天不仅是星期五还是13号吧……哎呀，我看到你鼻涕都流出来了！”

陈司傅故意伸手去拿少女包着头发的毛巾。少女一开始还想用手按住来反抗，但都被陈司傅避开伤口扒开手指，然后她又按住，陈司傅又扒开。

反复几次，原道萱最终还是放弃了，惨戚戚地说道：“你别笑话我好吗？”

“放心，要笑话也是笑话你现在这种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样子。”

解开之后陈司傅看到少女的头发只剩下原来三分之一长短，切口处平齐，应该是她用剪刀弄出的。

不过正因为是用剪刀简单粗暴地剪去，让少女顶着一个很难看的发型。

用毛巾为原道萱擦去脸上的污秽，陈司傅不经意间说出：“明天我带你去弄一个好看的发型。”

“可不可以我自己去？”

“为什……”陈司傅还未说完，就想到了问题的根源，挂着笑容同意了：“好。”

陈司傅明白，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恋人”。

原道萱明白，自己和他的家庭情况不同。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一个人不能长时间接受另一个人的好意，特别是金钱方面。

原道萱感觉自己不能花陈司傅的钱，她不想亏欠他太多，以至于上次去玩买完衣服后面的活动花费都是他们AA。

……

收拾桌椅，一起洗碗，少女吃着陈司傅带来的零食充饥，一起拍照……

少年还在少女的要求下给她膝枕，用手梳理头发。

陈司傅和原道萱呆了不知多久之后突然想到自己该回家了。

再不会就要被训了，“几点了？”

他要走了……这样想的原道萱看了看手机：“快九点了。”

“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

陈司傅在半路上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脑子里不断开始推演自己接下来的可能有的遭遇，“希望老妈给我点面子……不要在小卉面前训我……”

最近南城下了雨，天气也开始转凉了，当一阵风吹过，陈司傅脑子里就开始想少女晚上会不会冷到，她有没有秋季的衣服之类的问题。

哆哆嗦嗦回到家门口时他发现了地上有一个袋子。

他捡起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自己手机和自己的衣服，还有一张纸条。

“不会吧！”

有了某些猜测的陈司傅瞪大了眼睛，把纸条打开，看到上面写着：“超过八点半了，自己想办法在外面睡吧。”

“我的娘啊！我是你崽啊！你就这么狠心的吗？！我长得很不安全啊！不怕我被奇怪的家伙肛吗？！”

在心中吐完槽，拿着纸条，陈司傅开始想自己母亲背后的深意，就像做语文的阅读理解题。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她和原道萱的姐姐是校友。”

“当初爸买下这条街后，有很多亲戚，同学什么的都想来占便宜，但都被她拒绝，但这次租给原道萱……看来老妈和原道萱姐姐关系还不错。”

“既然不错，那也许知道原道萱的家庭情况，甚至知道……她有病？！不…是曾经有病。”

“也是，可能在老妈看来，原道萱和小卉一样可怜，而她本人也早恋……”

“啧啧啧啧…原来如此，怪不得连钱都不放。”

拿起袋子，陈司傅放下心（脸皮）来朝原道萱家走去。

人啊，有时就是缺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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