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9 Reset

许笙一膝盖跪在地上，手中的长剑化作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他捂住腹部的窟窿，痛得想要马上死掉。

越来越多的光点蒸发到空中，真的就像是夏日夜晚的萤火虫。它们在空中慢慢上升，就像是无数个孔明灯，又如同满天繁星。

所过之处，痛苦的嚎哭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金色的影子向天空中逆向崩塌，加入到光点的大军中去。

许笙继续走着，破损的白色卫衣竟然在一点点地生长得完好如初。

虚影崩塌的速度加快了几十倍，原本像细砂一样的流逝刹那间变成了爆炸一般的崩裂，整条街上一下子就只剩下飘扬的光点，在爆炸带来的冲击力作用下混乱地飞舞。

这种诡异的能力不是他所认识的异能，因为在发动时他根本没有感受到量子场的气息。

他的感觉像是身体里有些东西被抽取走了，用于支撑那项异能运转。同时，由于没有量子场作为运算的中间桥梁，这个能力对大脑的消耗也是大得不可思议。

无数东西像是设定一样强行灌入他的脑子。

【时间放逐】，代价是【时间】本身。

“我的时间被抽取走了吗？原来如此。”他苦笑，“怪不得不能用来治疗自己啊。”

哪些时间搞不好是拿去续给了某个人也说不定。

让虚影崩塌的是时间的力量——一切都有终结的一天，不过是早点或者晚些罢了。理论上那些虚影能够自然存活七天的时间，时间的力量使那七天被压缩到了一瞬，从生命的起始直接跳跃到死亡的终结。

事物可以看成线段中间的一个点，一边是起点，一边是终点，许笙的异能则是一双手，将那个点往起点或者终点靠拢。理论上，他可以用【时间放逐】治疗自己，但由于是抽取自己的时间来使自己的身体回到几分钟前的状态，身体中会形成一股相当强大的斥力排斥这一过程的发生。

许笙捂住腹部的口子，一瘸一拐地向远方走去。

他没有更多时间思考这会不会是乱七八糟的阴谋，反正他现在已经心无旁骛了。

他的全世界就只剩下那个将要枯萎的天使，那个天使在不久前还叫了他“哥哥”。

“千羽，等着我……”

死掉又怎么样？坐视她离你而去，比之死，难道不更加痛苦？

谁说过来着？每一个蠢货，都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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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笙越靠近中环大厦，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原本五彩缤纷的市中区变成了红色与灰色单调的混合，黑色的焦土则是可怕的背景，天空中的炮声已经停歇，只能听见冷风吹过的呼呼声。

大厦内部像是刚刚进行了一场巷战，到处是碎屑和烟尘。

“所以说，最后我费劲千辛万苦，到了这个地方，脸楼都上不上去！妈的你们有病吗？把楼梯都震垮了！”许笙随手洞穿一个虚影的胸部，朝着天花板咆哮。

没有了魔剑的BUFF，他的身体素质其实比普通的高中生好不了多少，别说一跳跨越两层楼的高度，就连校运动会上面驾着的横杆他也蹦不上去。

“师弟——”

喊声从更远处迫近，炫目的蓝光切碎了一片虚影后，那个金发的英国人在光点中登场。

“师兄？”许笙气喘吁吁地瘫倒在了楼梯扶手上，“你怎么来了？”

“会长对你始终不放心，叫我来带你一起嗨！”查尔斯腾出一只手，抓住许笙的手，“这边这边！”

“楼梯不是在这边吗？”

“早就坏到不能用的程度了！每十层就有五层是你看到的这种情况。我就不明白了，这些豆腐渣工程在你们中国怎么就特么这么多？”

“我们在往哪里走啊？”

“电梯。”眼前赫然正是他们不久前逃命坐的电梯，被查尔斯踹开的电梯门还静静地倒在地上，上面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土。

“电力供应不是已经洗白了吗？”

“跑路的时候我不是在电梯井每隔几米就放了些炸药吗？看过《盗梦空间》没有？主角他们是怎么把电梯在无重力情况下往上送的？”

这个，似乎是用一种叫做定时炸弹的东西欸。

等等。

“你准备把我炸上天啊！这又不是电影，比起被送到楼顶，似乎我直接在中间被炸成灰的几率要更高些吧！”

“别害怕，有师兄在，你即使殉国也会留一个全尸的。”查尔斯一把把毫无防备的许笙扔到电梯里，按下了手中的按钮，“祝你好运喽。”

“嘭！”巨大的加速度把许笙按到了电梯地板上，摔得眼冒金星。

电梯轰然上升，底部的火红色焰火迅速地膨胀，产生的推力也将电梯继续往上送。

一朵朵火花绽放的同时，电梯井也在迅速崩塌——不过没关系，反正上面的电梯井能用就行了。

“这不科学这不科学这不科学啊啊啊啊！！”连续爆炸了十多枚小型炸弹，响声却依旧掩盖不了某个人凄惨的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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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舒展着她的翅膀，迷茫地望着前方，美眸中充斥的只有空洞。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着什么？”

身后的爆炸打断了她的思考。

天台上电梯井所在的位置似乎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白色的烟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在空中缓缓转过身，闯入视野的是一个蹲在地上咳嗽的人。黑发凌乱的搭在额头上，全身都是灰尘，只有红色的眼睛依旧明亮如炬。

本能中升腾起的冰冷的声音驱使着她：“杀了他......创造一个......清静的世界......”

她也缓缓开口：“清净......的世界......”

那个人身上有一股让她很不舒服的气息，那气息使她的翅膀颤动起来。

“堕落者......”

“千羽。”那个人抬起头，喊了谁的名字。

【那是谁？】刹那的迷茫使天使停止了思考。

“小时候，你说你想去看萤火虫。”他站起来，做了个简单的抬手动作。从大楼里里外外和街道的每个角落都传出哭声，金色的光点升腾到空中，黯淡的世界一瞬间充满了光彩。

天使猛地抬起手，能贯穿一切的金色锁链不知从什么地方激射而出。

“当！”金属撞击声传来，眼前的景象让天使空洞的意识中竟然出现了诧异。

那个人用手握住了链条，链条上的神圣气息霎时间无影无踪，整根链条都在腐朽，刚刚还是光亮的链条一下子变得锈迹斑斑。

他用力一扯，整根链条直接断裂。

“尔等......干了什么......”

那个人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真想让你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啊，所以——请快点醒过来吧。”

战斗的本能使天使从虚空中拔出剑来。

【审判的圣剑】，天使的专用武器，传说中坚不可摧，可以燃烧一切污浊。

“清算......”

她将剑向前插去，神圣之力激荡着，毁灭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的表情凝重起来，但他依然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着，用手去格挡那把剑。

剑的表面迅速升起一串红色的锈迹，在清脆的撞击声声弹回。

那个人却是重重的咳了一口血，手上刹那间伤痕累累。

天使向剑中注入力量，剑上的锈蚀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审判的圣剑并非无坚不摧，但它永远不会折断——天使往里面注入的力量可以将其强行修补至完好如初。

她举起剑，面无表情地挥下去。那个人刚开始可以抵挡，后来就慢慢地越发窘迫，好几次都险些支持不住被剑贯穿。鞋跟踏地的声音间，间隔越来越长。

“嗤！”男人在离天使还有一步之遥时，终于停下了。审判的圣剑洞穿了他的腹部，金色的火焰疯狂地然绕起来。

天使不解的看着这个男人，他......竟然在笑。

他笑的开心极了，好像忘记了所有的痛楚，把十多年来积蓄的所有快乐都挥洒在一瞬。

“这样就好了......”他再往前移动了一点，让天使都感觉疼痛的撕裂声从哪个人的腹部传来。那个人将手慢慢抬起，抚摸着天使洁白的脸颊，丝毫不顾那上面的空洞。古老的符号显现出来，秩序的符文于其上生长。

时间放逐——Re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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