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忆

☆

那是无比痛苦的体验。

胸中怀揣着的感情似乎也化为了焚烧自己的燃料。

颅内的大脑在一瞬间被高温烧焦，灼烧感顺着神经将灵魂点燃。

意识彻底化为了虚无。

随后身体的重量开始丧失。

自我在世界的另一侧开始漂浮。

西娅似乎接触到了某种存在——那是犹如浮萍般飘渺不定的东西。

既不坚固，也不骇人。

它只是安静地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到来。

将自己的思考全部放弃之后，西娅将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杰西卡小姐。”

被智慧之门庇护着的她重新睁开了眼睛。

感情陷入空洞的瞳孔在魔力的催化下变为了天空般澄澈的天蓝色。

那头漆黑的长发也在魔力的渲染下质变为了异样的靛紫。

“已经结束了？”站在对面的杰西卡眯上了眼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后继续说，“你总不会觉得凭借这种半吊子的状态就能打败我吧？”

根据杰西卡的预测，即便眼前这个人类真的成功地进行了魔女化，那么她最有可能进阶的领域也是和她师傅一样的“精神领域”。

顺便一提，即便是在与克里拉拉本人的战斗里，杰西卡也从没输过。

“当然不会。”

西娅将所有的意志倾注进了自己体内，斩钉截铁般地认真说道，

“但做些别的事的话，我还是有点把握的。”

“哦？”杰西卡冷笑了一声，冰女情绪上的波动让这场雪开始越下越大了。

“因此。”

沐浴着雪的她未曾做出任何改变，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来，声调平缓地继续说道，

“————”

无声的咒文伴随着唇形的变动被强行读出。

漫天的大雪在这一瞬间被强行停滞。

肆虐的寒风也在魔力的奔涌下开始崩溃。

将刚刚得到的东西纳为己用。

将那一瞬间的错觉与真实全部收入囊中。

西娅的自我在此刻与颅内的多重智慧彻底融为一体。

心脏伴随着高亢的激情而开始了狂跳。

她无法理解自己现在正在做些什么，但在那无形的外力的推动下，不管她愿意与否，她都必须走下去。

魔女的血以灵魂为引子，终于开始她的血管里燃烧。

智慧之门在刹那间崩坏碎裂。

贪婪的魔女并没有止步于自己所拥有的，它开始向门内索取。

崩坏的大门在遗失所有智慧之前强行启动了自毁程序，而与此同时，新生的魔女也终于失去了秩序的庇护。

“——宣告——”

魔女突然如此说道，

“生命啊，臣服于我。”

风云突变。

年轻的魔女脚下生出了碧蓝色的十六芒星法阵。

伴随着那法阵的高速运转，她周遭积起来的薄雪消失了。

碧绿的草甸**在了视野里。

并不是由于雪融化了，而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魔力的驱使下加速了活动。

脚下的那片土地在魔女的随意操作下一瞬间便度过了数十年的岁月。

现在她脚下的这片草甸，事实上应该是十八年后的那个春天才会出现的。

天空之中乌云耸动，雷电伴随着暴雨倾泻而下。

维持着世界的秩序仿佛被这位魔女肆意妄为的举动激怒了，周遭的一切都试图前来妨碍起了她的行动。

碧蓝色的法阵继续轮转着。

亵渎生命的行为正在破坏着整个世界的秩序。

高达数万伏特的电流从天空落下，精准地从在她的身躯上一扫而过——整个世界的秩序力准备将她彻底抹杀在这个地方。

“哈……哈哈……”

感受着一切的魔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却突然笑了。

在那仿佛全身细胞都被焚烧着的疼痛中，

在那意识仿佛都要在下一秒消失的时刻，

她却笑了。

她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来的。

世界在这一瞬间将她认可为自己的敌人。

魔力的负荷终于摧毁了她的一切感官，而在那一切苦痛的尽头——

她看到了耀眼的光。

“秩序啊，为我崩坏吧。”

西娅能听到那些要求自己停下来的声音。

于是她将手伸向了那道光，顺理成章地踏入了门中。

她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追逐着那道光辉。

因此她不会发现，身后那道门闪烁着八重光辉。

门扉在一瞬间合并。

魔性的智慧与外侧的世界接纳了这个内侧的追逐者。

碧蓝色的裂痕在眼前展开。

红黑色的雷霆在眼前交织，

都在这个时候了，还是有内侧的障碍在纠缠着自己——

真是该死的东西。

用刚刚得来的暴力将其撕裂之后，她平静地伸出了手掌

拥抱着那怀里的光辉，西娅疲惫地停了下来。

她的意志已经满是疮痍，怀揣着那道光的她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是在飞蛾扑火。

但没有办法啊。

虽然有些难为情，不过在这个时候的西娅——

就是想救那个家伙啊！

“——秩序与我同在——”

“——领域司掌意志——”

碧色的暴风从地面升腾而起。

从门的彼方回归而来的魔女脸上波澜不惊。

她开始破坏整个世界。

站在远处的杰西卡意识到了自己走错了一步棋。

但此时此刻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步棋走错后会对全局造成多大的影响。

在她的想法中，即便这个人类真的成功转化为魔女了，那也不算什么事情。

继承了克里拉拉智慧的这个人类很有可能会成为精神领域的魔女，而在杰西卡和克里拉拉的对决里，杰西卡可从来没有输过。

因此杰西卡完全不害怕眼前这个人类在自己面前能闹出什么岔子来——

直到整片森林在对方手下开始四季更换为止。

以那位初生的魔女为中心。

整片森林以秋季为始，朝着寒冷的冬季高速更替了起来。

冬过春来，春去夏至，夏至秋到……

前一秒桃花的香气还萦绕在自己鼻尖上。

但下一秒周遭却又立刻布满了寒风格暴雪以及冰雹。

整片森林在的时间线被那名魔女刻意地进行了调换，世界的时钟被她掰断了指针，一切都在伴随着眼前这名魔女的意志行事。

黄昏之后立刻是中午，正午之后立刻是午夜。

秋季的果实开始在冬季结下，冬日的大雪开始在夏季落下。

贫瘠的魔力在一瞬间膨胀，而又在充盈起来的下一瞬间消失。

最初的那副景色已经完全被这样乱来的行为改写了。

最后降临在她们眼前的景色则是彻底腐朽了的死亡大地。

一眼望去，

漆黑的大地上开满了小小的白色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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