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毁灭者的殒命

剑与剑穿梭在海边的悬崖上，蔷薇与罂粟组成的花海被冲击搅碎，无数破碎的花瓣四散开来。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战场上相互作战的那两个人。她们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倒不如说，她们根本就不是人。

鲜血四溅。

泪水飞舞。

花瓣飘散。

火焰燃烧。

萤火飘浮。

无数事物接触，分离，相互伤害。就连天地都在这奇幻而又诡异的画面面前黯然失色，一切都是虚无。

裴辛说自己可以理解苏尔特尔。他当然可以。

“小疯子！”

“神经病！”

“打死他，打死算了！”

不知何时，一群人汇聚在裴辛身边，对他拳打脚踢。

那场景实在是太久远了，似乎是几万年前的岁月，就连裴辛都看不清了。

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些人的笑声。

其实裴辛早就把这些事情放进了记忆的阁楼，他也不仇恨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他不想报复。

可正是这些事情加剧了裴辛扭曲的心理。

本来童年时背叛雪笙就已经使他的内心已经扭曲了，这些事则强化了这份扭曲。

他孤僻，无法融入群体，最后患上抑郁症。可只要有一个人对他好，哪怕那个人是为了利用他，他也会心甘情愿。

但是没有那个对他好的人。

“幼稚！”

“不成熟！”

“不接受现实！”

因为比谁都了解现实，所以想要逃避现实，又想要揭露现实，结果被人斥责，排挤，孤立。

他在生与死的边界上挣扎。想要死，又想要活着。他自残，自杀，自暴自弃自愿堕落。

正因如此，没有人会去尝试理解他。而越是没有人理解，他越是挣扎。越是挣扎，越是没有人理解。

一个恶性循环形成了。

所以裴辛可以理解那女孩。

他太了解孤独的感受了。

孤独是什么？就是在遭遇困难时，想要向什么人求救，最后却发现没有可以用于求救的那个人。

想要向全世界求救，就是因为全世界都不会拯救。

孤独的人与融入群体的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裴辛没有选择拯救那女孩。

他知道，那女孩是行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的人。

因为他也是。

全世界都在向他扔石头，都在对他说，“离开这里。”

可他依然不肯放弃，坚持着自己的路。

他对全世界说，“不。”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拯救，也不需要被拯救。

裴辛是这样的人，苏尔特尔也是。所以裴辛不愿拯救那女孩。

其实，那个女孩是个很好的女孩。

她选择跃入岩浆长眠，因为她不愿再伤害他人了。

明明是别人的错，却认为是自己的错，然后自己默默承担。

最后，她自己累垮了自己。

可她现在不是一个应该他人怜悯的女孩，而是孤独的，毁灭万物的女王。

她杀死了多少人？几千？几万？还是几亿？

不，被她杀死的人数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她杀死的人有几千亿。

她毁灭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她让无数人葬身火海，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是绝对的恶。

她就是魔鬼，是死亡的象征。

她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所以裴辛要阻止她。

裴辛当然知道弥丝忒娜喜欢他。他很清楚那个女孩想要走进他内心的城堡，帮助他，保护他。

弥丝忒娜想要挡在他前方。

裴辛不愿接受，因为他无法接受。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活法也不一样。

最主要的是，和裴辛有亲密关系的人几乎都死了。

剩下的是莉莉丝，而裴辛发誓要在她身上打破这个诅咒，要保护好她。裴辛决心不让莉莉丝也成为因为和他有亲密关系而失去生命的那个人。

但也只有莉莉丝这一个人。他只能守护这一个人了。

可当诸神黄昏出现时，裴辛还是感到了恐惧。

在这场浩劫中，弥丝忒娜可能会死。

裴辛无法接受又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死亡。所以他决定对抗诸神黄昏，保护小米。

时空扭曲起来，二人再次碰撞。

黑洞，克莱因场，时间的尽头……各种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事像不断出现在战场上。如果不是在「罪与罚」而是在外界，她们早就被世界强制传送走了。

“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一个喜欢我的女孩死亡了，无论我是否喜欢她。”裴辛轻声说道。

苏尔特尔听到了，也明白了裴辛与自己为敌的原因。

“为什么，我遇到的那个男人不是你呢？”苏尔特尔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发问。

“其实我也是个背叛过女孩的人啊。别把我想象成什么好人了。”裴辛苦笑。

“是吗？你是背叛了她却觉得自己无错的吗？”苏尔特尔鬼魅地一笑。

“……你们女人啊。”裴辛叹息。

两人虽然在交谈，可她们手中的剑从来都没有停下。

恐怖的力量冲击快要达到这个世界的极限了。

裴辛能和苏尔特尔战斗到现在，是因为他将苏尔特尔的负面情绪转化为「原罪之焱」在体内循环，以此来强化自己。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他这样做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已经因为刚刚的战斗而耗尽了几乎全部力量，所以可以让黑焰取代魔力。而苏尔特尔的力量就来自于她的负面情绪，所以裴辛现在拥有了和她相同强度的力量，又有欧修林斯的知识辅助，短时间内不会落败。

当然，只是短时间内。如果打消耗战，裴辛必死无疑。因为黑焰在强化他的同时也在反噬他本来就不完整的灵魂与思想。

“看来需要再付出一些代价了……”裴辛在内心念叨。

是的，他还不够强。想要赢，必须再付出一些代价。

用什么去交换什么。

“固有技能，再解放，罗生门。”裴辛说出了禁忌的语言。

黑色吞噬了裴辛，一双紫黑色的羽翼在他背后张开，一只凤凰的虚影笼罩住他。

龙雀。

借助「罗生门」的力量，让苏尔特尔与裴辛自己的负面情绪形成「罪之兽」龙雀，进而陷入半失控状态。

半失控状态下的他超越了大多数多元宇宙级，哪怕是苏杨羽那种超一流的也只能和他战成平手。当然，裴辛现在比不上在监狱里全失控的时候，因为那时他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混沌级别。

突然龙雀的虚影爆炸了。

裴辛利用引爆「罪之兽」瞬间产生的力量，强行来到了苏尔特尔身边，手半剑刺了下去。

剑刃从苏尔特尔背后穿过，一朵鲜红的花朵绽放开来。

那一瞬间时空的矢量，法则，数学率乃至概念都消失了，苏尔特尔没能做到有效防御。事实上她也很难防御，因为这一剑足以杀死一个混沌级别。

这种行为的结果就是裴辛也身负重伤了。

“呃……”苏尔特尔浑身颤抖。这一击切实地杀死了她。

“对不起。”裴辛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实际上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里是「罪与罚」，双方承受着同等的伤与痛。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毁灭世界，或者被毁灭……”苏尔特尔笑笑，然后把手中的焰形剑递给裴辛。

“什么……”裴辛接过剑，愣了一下。然后他因为过大的消耗而昏过去了。

「罪与罚」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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