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隆中对——白衣卿相

裴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拉着米赫尔的尸体来到梵萨最后一片完整的地区——贫民区。可圣地的人与那些贫民都不敢靠近这个茕茕孑立的男人。明明圣地的人是那么想要杀死他，明明贫民是那么的想要获得食物。晶石再次亮起，连接上各个屏幕。

“知道吗，我不想和你们解释什么。”

“我杀了米赫尔，这是事实。你们可以怀疑，但没有意义。”

“其实，真正懂得的人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不懂的人将会继续自欺欺人。”

“我在高中时学会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道不同，不相为谋。简单来讲就是没必要和那些不明白的人解释些什么，解释了他们也听不进去。”

“那么，你们会如何选择？和圣地一同灭亡，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建立自己的未来？”

“你们的选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会完成自己的诺言，毁灭圣地。”

是的，懂你的人，自然懂，无需解释。不懂你的人，自然不懂，不必解释。

你会被无数人扭曲，被怀疑，被否定，被践踏，被蹂躏，被诺亚方舟抛弃，被乌托邦背叛，失去全部尊严，被冠以叛逆的罪名，你想要呼喊，想要求救，可那又如何？

最后，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但……那又怎样？

尊严，荣耀，名誉，自由，鲜血，甚至于生命，又是什么？

有人向阳而生，待到太阳落山那一刻便会陷入绝望。

有人却向死而生，破釜沉舟牺牲一切，只为一个在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理想。这种人永不绝望。

文人固然无力，可向着理想做着无力的努力，也比那些没有理想，自欺欺人的人好吧。

所谓正确，就是哪怕客观上是错误的，自己在主观上仍然会坚持，仍然不知悔改，永远都不会选择放弃。

负隅顽抗——

——向死而生。

裴辛在话音未落之际便展开了「罪与罚」，将自己装入其中。

此刻起，天下，就此大乱。

两月后。

自由之日在这两个月里挺军北上，将西北地区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借地势之险要阻拦敌军，集中精力积蓄力量。

钢铁心则选择进军东北，攻占东北平原地带，加强对人民的管理/洗脑，称霸于此。

除了这两者以外的七支反抗组织结盟为“崖山”，趁圣地不备夺取包括梵萨在内的中原地区。

圣地旧部大势已去，所幸现任皇帝克洛德·维斯托克还活着，勉强能够带领着圣地的人们苟活于东南沿海。

一时之间，天下四分，皇图霸业，唾手可得。

然，一切混乱的源头，裴老先生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罪与罚」里吃喝玩乐，直到这日才离开。

他再次出现在梵萨。

现在，梵萨已经落入崖山手中。可那群鼠目寸光骄奢淫逸坐井观天愚不可及的废物们根本没有想过重建这里。

裴辛来到梵萨与约克泽交界的地方，一步飞跃过城墙，进入约克泽城内。由于崖山那群傻子奸淫掳掠的行为，街道上空无一人。

“哎……真是一群匪帮，亏我还对他们期待了一下，结果连圣地都不如吗？圣地还知道粉饰太平一下呢……而他们呢？连掩饰一下都不愿意？”裴辛叹了口气，“到头来还是一个合适的统治者都没有吗？”

突然，裴辛感到背后有人靠近了他。裴辛右手握拳，猛然转身砸出一拳，可拳头却停在了那人面前。

“什么嘛……原来是你啊。”裴辛收回拳头，“难怪连我的灵魂感知都看不清是谁，毕竟是虚无的力量啊。”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来者正是弥丝忒娜。

“哈，我能感觉到你的负面情绪好吗？就算你能用虚无魔法屏蔽自己的气息，但情绪是无法消除的。”裴辛一边笑着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弥丝忒娜。

她将原本的长发剪成了正好盖住耳朵的短发，穿了一件男装，太刀随意地挂在腰间。这女孩晒黑了一些，皮肤变成了小麦色，可同时气质也成熟了许多，眼神变得明亮坚毅，不再躲闪。她长大了，成了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挺帅气的啊。”裴辛评价一句，“许久不见，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吧。”

他们二人找了一家只有寥寥几人的小饭店坐下，裴辛便展开隔音结界，然后直奔主题。而小米也直接告诉了他自己来找他的原因与目的。

离开迦洛利六七天后，小米就听到了裴辛向圣地宣战的消息。也不知为何，她用几人时间赶回了迦洛利。可当时教主已亡，天下大乱。在一个村庄留宿时，小米和十几个少女被圣地当作资源掠夺走了。虽然那群人非常弱，但小米并不愿意出手伤人，只想找个机会带着少女们逃走。直到……

……她目睹了那些女孩遭到圣地士兵们惨无人道的蹂躏与杀害时……

那一刻，弥丝忒娜的情绪彻底失控了，积压多年的负面情绪爆发了。她用一根树枝就杀死了几个士兵，然后抢回被夺走的太刀，杀光了那群人。但她的爆发太晚了，少女们，都已经死了。

弥丝忒娜怀着悲恸的心情离开了，用一个月时间游历全国。她看到了圣地统治区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见识到了崖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行为，也明白了自由之日与钢铁心并无力拯救人民。她真正明白裴辛所说过的每一句话的含义了。所以她选择前往裴辛最后出现的地方——梵萨，却在这里遇到了。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拯救人民？”

“没错。”小米平静地说道，“但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找到方法的。”

“……所以说你们女人都异常麻烦啊。”裴辛感到些许的胃疼，牙疼，头疼以及蛋疼。

“说吧，帮，还是不帮？”

“不要用这种霸道的语气说话啊！”裴辛忍不住吐槽一句，然后立刻恢复正常，“你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自己统治迦洛利。”裴辛语出惊人。

“然后？”小米风轻云淡。

“你倒是像刘皇叔一样震惊一下啊……我开始讲统一天下之法了。”

“愿闻其详。”

“今天下四分，圣地，崖山，自由之日，钢铁心四者各据一方。其钢铁心与自由之日统治根基牢固，实力强盛，不可与之争锋。圣地资源充沛，虽不得人心，但实力仍在，非此时可敌。至于崖山，虽盘踞中原，四面环山，资源丰富，然内部矛盾重重，其主不可守，乃天赐之，可夺其地也。 ”

“麻烦您说人话！”小米满头黑线，“不过就是要抢崖山地盘对吗？”

“别打岔。我们现在无兵无名，比刘皇叔的状况还糟糕。就算我一个人能杀光崖山，你也没办法靠我一个人守城。而且说真的，如果让我用尽全力去杀人，估计这个大陆都会沉没了。更何况未来你是女王，我顶多算个路人甲，别让我出名。”

“所以怎么办？”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真的，有决意做女王吗？”

裴辛突然一脸严肃，眼神锐利如刃。

“这……”小米突然愣住了。

“统治者是一个肩负着无数人生死的位置。你可以有自己的爱好，但不能因此影响政事。你可以控制教育与舆论，但不能禁锢人民的思想。你享受比平民更多的权利，你也要承受更多的责任。你是奴隶主，但你也要保护奴隶。最后，如果灾难来临，站在最前线的人便是你，第一个死去的也是你。否则只能算是政客。”

“真正的王是选择凭借一己之力保护人民安全的英雄，而不是大喊护驾躲入掩体的废物。”

“你，有这个决意吗？”

“……原来如此。”也不知道弥丝忒娜明白了什么，反正她回答了，“我……有。”

“认真的吗？”

“认真的，我有。我想拯救人民，想要改变这个糟透了的世界，所以我有这份决意！”

“是吗……但由于人类的劣根性，你建立的国家终究会在千年以内覆灭。而你，也可能会被后人视为暴君。”裴辛说出了最后一个坏消息。

“我知道，那又如何？既然已经决定了向死而生，又何必在意阳光？既然选择这条路，那么就算被人定为叛逆又怎样？”弥丝忒娜面带微笑，回答的落落大方，“反正你也说过，改变世界的，永远都是那些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不合群，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选择……吗？好！”裴辛突然大喝一声，然后两臂一挥，直接双膝下跪拜倒。

“干什么……”小米真的被惊了一下。

“女王陛下。”裴辛这种桀骜不驯之人竟恭敬驯服地说道，“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但裴某别无所求，只愿封为白衣卿相。”

“白衣卿相？”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裴辛笑了笑，“只是个虚职就可以了。”

“是吗……为什么？”

“因为这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号啊。”裴辛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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