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家（四）

“不要走，求你……不要，不要走……”

“不走不走，不会走的，清卿不要害怕了好吗，不会走的，我会陪清卿的……”

尽量放轻了声音，自己一边安慰着清卿，一边摸着清卿的长发。

初夏的夜，寂静又皎洁，月光不断洒下，透过窗户照进，淡淡的光辉，笼罩着清卿和自己，只是这样的景色，现在的自己，完全无暇顾及。

清卿也仿佛视而不见，一直往自己怀里躲，哀求的声音，让自己一阵难受。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不走不走，不走，下次绝对不走了，清卿不要伤心了，好吗，别哭了清卿……”

如同机械般，清卿不断重复念着，仿佛完全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一直安慰着，慢慢地，清卿的声音才小了下来。

到最后，清卿终于变得安静，不再说话，只是身体依然冰冷，将自己抱得紧紧的，不断发抖。

“好点了么，清卿，不要怕好吗，我在这里，不会走的……清卿不要怕。”

“……”

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自己，整个上半身都靠了过来，清卿只穿着薄薄的睡裙，能感觉到，清卿身体的柔软，柔条柳枝般，柔弱无骨，自己抱着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

“清卿……清卿想不想听故事？给清卿讲故事好不好，我来讲，清卿听就好了，想听清卿就点点头，不想的话，就摇摇头，我就不说，好吗……”

房间里安静着，许久之后，清卿才点了点头，微不可察的动作，自己松了口气，清卿只要有反应就好了，拒绝也没关系，不过能同意，当然再好不过。

“那就给清卿讲故事，清卿听就好了，清卿冷不冷，给清卿盖被子好吗？”

“……”

“好好，不要不要，那这样抱你可以吗……？”

“……”

没有说话，自己说着要给清卿盖被子，打算放开清卿的时候，被清卿更加用力反抱住，不让自己松手，说着要抱的时候，力气才小了点。

“那咱们就讲故事好吗，清卿听就可以了，那个，那就开始了，是我的故事……”

顿了顿，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开口了。

“很久以前的时候，久到清卿没到家里来，连怡然姐也没有，那时候的家里，只有我和小月。”

“清卿应该知道，我的病，不是天生的吧？其实是在一次车祸之后，才患上的，车祸的时候，老爸去世了，不过我没受伤，但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那之前的事情也是，很模糊……”

将清卿搂在怀里，慢慢地说着，清卿好像安心了点，气息都没之前那么紊乱。

“车祸之后呢，因为没什么伤，所以很快就出院了，那个时候可能就患病了吧，只是还没有症状出现，病发，也是在那之后……”

“那次和小月一起出去，偷偷溜的，因为老妈不让，和小月一起去了野外，具体什么地方，现在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山上，山上有庙，神社用来参拜的那种，走了很长的石阶梯，才走到地方……第一次病发，就是在哪里。”

“本来是和小月一起上山，中途也没走散，不过走到顶的时候，我才发现，小月不见了，小月本意不坏，只是看到山花开了，想去采点送给我，当做出院礼物，比我晚到了一些，不过就是那点时间，病，突然就发作了。”

说到这里，清卿好像也紧张起来，手上的力道加大了许多，自己摸了摸清卿的长发。

“没关系，都过去那么久了，清卿不用担心……现在我的症状，是见到人或者说话，就会紧张，不过第一次，其实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我，和刚才清卿的状况差不多。”

能感觉到，说出这句话后，清卿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现在都还记得啊……当时一个人，在寺庙的大殿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立即就害怕了起来，浑身发抖，然后就哭，一直哭，虽然能意识到不该那样做，但身体却不由自主，不听使唤……”

“后来小月进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崩溃了，给小月跪下，磕头，虽然不说话，但心里是有感觉的，是希望小月不要离开，不要走，只是说不出话，一直哭，最后人都失禁了……”

“小月当时才七八岁，比我还小，最开始都被吓住了，不过等回过神的时候，小月就抱我，让我不要哭，也没嫌弃什么，一点都没有……一直等到天都快黑，稍微能走的时候，小月才牵我的手，回家。”

“到家的时候，老妈都被吓了一跳，说了小月一顿，其实也不是小月的错了，只是从那次后，症状就出现了，很严重，最开始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行……”

“是小月，从那时候那么严重，一直到现在见到陌生人，也不至于晕过去，全是小月的功劳，没有小月，就绝对没有现在的我。”

“从来没有嫌弃，一直陪伴，所以……”

自己说着的时候，轻轻捧住了清卿的脸，清卿呆呆地看着自己，恐惧又害怕的眼神……不让清卿移动，自己和清卿四目相对，然后慢慢贴住了清卿的额头。

“说那些，是想让清卿知道，今天这样的状况，清卿完全不需要在意，好吗？小月不嫌弃我，我也不会嫌弃清卿的，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不知道清卿离开我后，会变成那样，抱歉。”

“虽然看到了清卿那样，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嫌弃清卿，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今晚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清卿很粘我，很离不开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清卿的感觉，我很明白，很理解，这不是在骗清卿，被人遗弃的孤独和痛苦，我都深有体会……所以我很珍惜，很珍惜小月，怡然姐到来后，我也很珍惜怡然姐，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现在，我也很珍惜清卿。”

“清卿的痛苦，我已经知道了，我可以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清卿这么痛苦，以后，我就陪着清卿好吗？再也不会让清卿一个人，如果清卿想，就留下来，直到永远，或者清卿厌烦……”

“光靠说可能没什么说服力，我会靠行动……清卿！？”

自己话都没说完，忽然就被清卿扑倒了，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两旁，刚想抬头，只是动作，瞬间就僵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抹柔软，已经落在了自己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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