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归家（三）

听见声音，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的清卿，看见自己，也完全呆了下来，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自己，被子从身上滑下。

走廊的光在背后，能隐约看见清卿的脸，满是泪痕的脸，眼里也蓄满了泪水，还在大颗大颗地落下。

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清卿呆呆地看着自己，身子歪斜着，睡裙滑落到一旁，露出小巧圆润的香肩，精致的锁骨，也隐约可见，不过只是一眼，自己就移到了清卿脸上……心里一阵刺痛。

满是泪痕的脸，梨花带雨，呆呆的模样，嘴唇也毫无血色，惨白，眼眶周围，则是完全红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上也全是泪……只是愣了一下，清卿很快就别过头去，擦了擦。

“抱、抱歉，刚才没听到，对不起，有、有什么事么……”

清冷的声音，也变得慌张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淡然，强压着哭腔，却连话都说不完整。

“清卿，你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清卿床边。

清卿现在的状态，明显很不对劲，自己还从来没见过清卿哭……倒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意思，而是自己根本想象不到，清卿这样安静淡然的人，竟然也会有哭的时候。

能感觉到，现在的清卿，几乎是伤心到了极点，蓄满泪的眼里，满是悲伤，还混杂着许多情绪，思念，哀怨，忧愁，痛苦……

“清卿，有什么事情，能说给我听听吗……不要哭了。”

“没、没什么，没事……”

明明自己是在安慰，但清卿却似乎更加悲伤，刚刚还能勉强抑制住的哭腔，瞬间就加大起来，以致于清卿连话都没说完，就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却像是流不尽般，落到床单上、被子上，大颗大颗的眼泪……

肝肠寸断，满是心碎，连自己听了也是一阵难受。

有些手足无措，自己只能不断拍着清卿后背，像老妈哄小时候自己哭的感觉。

“清卿……别哭了，别哭了好吗，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行么，什么事情都行，我会帮你，老妈也会帮你的，别哭了，好吗……？”

青丝般，如瀑的长发，完全散在脑后，清卿伸出手来，抱住了自己，往自己怀里躲，不断放声大哭，本来就柔弱的身子，现在更是颤抖不已。

“笃笃……”

相当轻微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自己转头看，是老妈，看起来也是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埋在自己怀里的清卿，然后指了指门。

自己犹豫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老妈想说的，自己当然懂，是关门，不过不仅是关门……咔哒一声，果然，老妈又将门给反锁掉了。

“……”

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的清卿，肯定很需要自己，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卿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变成了呜咽，低声抽泣，没了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但好像更加悲伤。

“我真的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满是哭腔的声音，完全没有了清冷的味道，像是受了委屈一样，还有满满的思念。

清卿说着的时候，双臂环绕，搂上了自己的脖子，黑发垂落，看不见清卿的表情，只有声音，身体颤抖不已。

“不会的，怎么会呢，当然会回来了……”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哭的，我知道你回来，我该开心才对，但我就是很难受，那个女生也喜欢你，我知道你要去找她，我没办法，没有办法，我阻止不了你，你要走……”

清卿说着，哭声又渐渐大了起来，中间几次咬了舌头，连吐字都不清晰。

“清卿……”

“你不要走，求你了，不要走好吗，我什么都给你，全都给你好吗……你要什么，你要钱吗，我给你钱好不好，我很漂亮，我可以出去卖的，明天就去，可以卖很多钱，我全都给你好吗，你不要离开我……”

“清卿？！不要……”

“你不要钱？你不要钱……那我给你做狗好不好，你喜欢玩那种游戏，我可以做狗的，你可以打我，踹我也行，用刀割行吗，我还能学狗叫，汪汪汪……我给你跪下，给你磕头好吗，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真的求你……”

完全崩溃的样子，像是被逼到绝境般，绝望又疯狂。

清卿说到磕头的时候，像是忽然有了希望，立即就想翻身下床，给自己跪下……自己几乎难受到了极点，忍不住深吸口气。

“清卿！”

连自己也想不到，会有大声呵斥清卿的一天，但是没办法，不这样，绝对阻止不了现在的清卿。

看见清卿这样，心里渐渐堆积了感觉，各种各样的感觉，汹涌澎湃，自责，难受，愧疚，歉意……让自己几乎也要承受不住。

自己的声音，好像吓到了清卿，让清卿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畏畏缩缩地看着自己，还是在流泪，十分害怕的样子。

连自己也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将清卿搂进了怀里，发冷的身体，没有丝毫温度，不断颤抖着。

抚着清卿脑后的长发，紧紧抱住，柔顺怡人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变得干枯起来。

“不要这样，清卿，那些都不要好吗，我不会走的，我会留下来陪清卿的，那些事情，都不要去做，好吗，我会陪你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你留下来，我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求求你，不要走了好吗？真的求你了……”

窗外透进的月光，落在清卿身上，清冷的月光，为清卿添上了点淡淡的银色光辉，月和人交织，明明是如此美丽的景象，清卿却像是完全崩溃了一样。

完全嘶哑的声音里，满是哀求，绝望与心碎交织，哀求，哀求，不断的哀求……

“不走，真的不走了，昨天没有回来，全是我的错，清卿不要介意，忘了它，行吗，我再也不走了……不要这样好吗，清卿？”

“求你……求你……不要走，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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