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看到世界

在女孩子跑回来的那一刻，两个男人已经收起了已经被染成红色的武器，表情虽然说不上是意犹未尽，但也可以说是百无聊赖了。

但看到跑出去又跑回来的女孩子，两个男人收武器的动作突然变得有些狼狈，强壮的那个男人甚至想要去拖动地上的尸体，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两个人赶紧挤出一点微笑来面对这个可怜的孩子，但这个表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你说什么？有人在追杀你们？”

刚刚为两个孩子献上祈福，一出门便遇到这样的事情，两个男人脸色不禁一黑，就连一直坐在一旁墙角的哈娜，也飞似的冲了过来，用力地抓住了女孩子的双肩：“你是说，那个男孩子，现在正在跟那个追杀你们的人战斗？”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迈出脚步，甚至都没有互相看对方一眼便直接冲出了教堂：“开什么玩笑？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杀手？要赶紧找到他们才行！”

哈娜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迷茫了，这一次似乎是有了明确的目标，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感觉就好像是跟刚才判若两人：“是啊，必须赶紧找到……”

三个可靠的大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女孩子没有迷茫，这一次地上的尸体并没有吓到她，她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脚步，可身后却匪夷所思地传出了声音——

“喂！你一个小孩子就别去添乱了，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是谁在说话？女孩转身望去，空无一人，只有墙上壁画上面的人在看着自己，而且还已经被红色染上了大半个身子。

但是，声音却还是在不断发出，而且这次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无奈：“我在地上啦！低头看一眼，那群人真的是，杀起来就不管我了。”

女孩的大脑闪过之前的一个瞬间，眼睛在地上搜索起来，果不其然，那个闪亮的项链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显得有些显眼。从一开始就很在意了，但一直没有机会，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跟这玩意讲话的机会。

女孩将挂坠托在手心上，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带着怀疑道：“你……能讲话？”

“啊，一般说来都是会惊讶或者害怕的吧。”一个挂坠，自然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语气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听出来的，这一点上，跟人类没什么区别。

女孩大脑在尽力遣词造句，总感觉如果直接问的话，会伤到对方，以至于现在这样语无伦次：“你……是……”

但挂坠倒是蛮不在意，感觉到将自己托起来的手在颤抖，挂坠似是苦笑一声：“没关系啦，你是想问我‘你是什么东西’对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之前也是人哦，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了。”

对于自己的处境，或者说是现状，挂坠很清楚，但却好像并不是很敏感，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挂坠。少女紧张的心脏跳动渐渐缓和了下来，对方听上去很随和，很好说话。

但是，女孩的问题，并不是挂坠所想的那样。

说话的节奏也渐渐熟悉，女孩感觉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更不可能想到自己的聊天对象竟然是一个首饰。自己悲惨地过了那么多年，感觉现在也算是见到了点世界的神奇。

“你……是他们说的‘神子’？”

挂坠沉默了，没想到女孩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来，看着女孩的双眼，不知是否是伪装出来的，从中透露出的是纯真，没有一丝野心。

“唉……关于这个……”“咔。”

挂坠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普通挂坠一样，安静地躺在女孩的手上。打断他的是身后的开门声，哈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好似有些失落，但再注意到女孩的视线之后，还是尴尬的笑了笑。

“他们两个，让我回来保护你们。”

哈娜故意压低声线，看着周围沉睡着的孩子们，地上的尸体也在永眠着，竟然意外的和谐。

“教团的这些人跟我说过，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哈娜握住了手中的十字架，重新坐回到角落，表情显得十分落魄：“我从小就被别人教育要敬畏上帝、信仰上帝。我今天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别的信仰，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们的信仰吗？如果告诉我，我会成为神的代理人，我会十分乐意献出自己的身躯，你们为什么会如此抵抗？这应该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女孩愣住了，眼睛中闪烁的是惊恐，还有疑问：“哈娜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光荣？女孩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曾经被鞭笞的场面，被戴上镣铐，扔进阴暗的船舱，被交易，被使唤。自己已经失去了希望，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逃跑的理由，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哪里萌生的逃跑的勇气。反馈到身上的疼痛现在自然已经感觉不到，如果不逃走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遇到现在这种遇到生命危险的情况，虽然遭罪，但起码一定会活着。

可是，自己真真正正觉得自己“活着”，反而是在自己生死未卜，偷渡到货船上，遇到哈特利斯之后。心境上第一次有了变化，不再是像个木头一样木讷地任人差遣，而是需要为每一件发生的事情做考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现在的自己，愿意为活着奔波，不想要过去那样能活着，但却没有自由的日子了。

哈娜的表情也是同女孩一样，完全不理解女孩为什么会这么问，轻言道：“难道……不是吗？”

女孩将挂坠紧紧地握在手中，不会让别人看到，无视手中被挂坠刺伤的疼痛，站在哈娜面前：“我们为什么要活着啊？本来就不是自己想要来到这个世界，难道还要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命令吗？主人也好，上帝也好，都没有资格限制我们，更不要说是让我们献身了。哈娜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的选择跟你不会相同，我想活下去！如果如你所说，上帝创造了我们，我不奢求他来保护我们，只是希望他不要为我们套上枷锁。”

如此说来，这些擅自夺走孩子生命的“教团”，毫无疑问是邪恶的，女孩没有说出来，不知道哈娜能否理解。

“我……不清楚。”哈娜双手抱膝，将脸埋进自己的身体里。

女孩点点头，这是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或许正因为是孩子，才能说出这么如此纯粹的事情：“但这也是你擅自跑出来的原因，不是吗？你的内心对此也有迷茫，也有怀疑。”

“哼哼。”在手心中的挂坠，也偷偷地笑了。

外面传来了爆炸声，不知是一场战斗的开始，还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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