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页 韦鸢

我上前扶着田西从地上站起来。

大概是跪久了，他腿下一软差点压着我栽倒，得亏绯月酱上前扶了我一把，田西才搭着我的肩膀才勉强保持站立。

田西很是娘炮地半噘着嘴，嘟嘟哝哝：“小凯，不是说了今天的事情，我一个人处理就好了吗？”

突如其来的骚，闪了老子的腰。

他当了太久的女生，就算变回来也不能完全抹消“内心修正”效果带来的影响，这哀怨的小眼神儿，放在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老爷们身上就……就特别恶心，恶心的发毛。

我搓了搓手臂上鸡皮疙瘩，我替自己申辩：“茜…西哥你要信我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田西的脸上变得更哀怨了。

“小灵梦呐，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你骗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哇……我的事情是你告诉这些大妈的吧？”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我心虚地偏过了视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了，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继续嘴硬：“咳咳，怎么可能，我才刚来啊！今天是陪着绯月酱来送衣服！不信你问绯月酱？”

说着我还扭头冲绯月酱眨眨眼，小丫头虽有不解，可这时候也挺配合的，说道:“啊？嗯！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灵梦姐是来帮我搬东西的苦力。”

“居然说苦力……你就没好听点的词了？”

我半掩着嘴对田西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你所谓的自己解决，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着丢人？”

他自嘲地咧咧嘴，哀叹：“我对她哭惨都没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在这里跪到她出来。”

和当初计划的一样，今天他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过来，就是打算卖惨，谎称变回男性被喵喵姐赶出家门……我抬头看了看他的彩虹色莫西干。

“我觉得，你失败的原因就出在你着发型上。”

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田西，还傻愣愣地捋了一把笔挺的莫西干。

反问：“发型？我发型怎么了？”

“先不说有多少人喜欢莫西干……至少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可不会保养这么浮夸的莫西干。”

就好比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管他衣服再脏、再旧、破洞和补丁再多，只要他手里捏着一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那谁还想给他钱呢？

不管你们想不想，反正我是不想，特么我自己用的还是三年前的破烂货呢！

“所以你应该把头发弄正常了再来见你娘。”

“不行！”田西嚷嚷着抗议：“莫西干就是我的命！”

“莫西干比你娘还重要嘛！”

这会儿绯月酱已经摸出了钥匙，打断了我们的争论。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这么多大爷大妈还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拖欠你母亲工资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我想了想问道：“你们店没后门吧？”

“没有后门……不过，你们不会是想进去抓鸢姨吧？”

“鸢姨？”

田西解释道：“我母亲叫韦鸢。”

“这样啊……”

不过店铺没有后门就好。

田西的母亲，也就是那个老太太似得鸢姨，她在察觉到绯月酱接近的时候，就已经跑进店内躲了起来，这会儿透过店门看不到人影，我还担心她从后门跑了。

“鸢姨吃过不少苦，而且身体不太好，你们可别吓着她。”

绯月酱叮嘱完，又像是警告似得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冲突，我肯定会站在她一边的！”

我摆摆手劝她：“行了绯月酱，西哥又不是来讨债的，母子相认不是件好事儿嘛？”

绯月酱蹲下来打开门锁，推门而入，冲店内小声招呼：“鸢姨在吗？我们进来了。”

没人回应，恐怕在后边的仓库吧？

我看了眼门外。

吃瓜群众倒都是明白人，这会儿安安静静地不搞事情，一个都没有跟进来，不过他们也没走，显然是在等结果吃瓜，好作为坊间邻里间闲扯的谈资。

我便冲她们拱手作揖，赔笑着道谢：“大爷大妈真是热心肠，刚才真是谢谢各位了，之后就交给我们吧！”

田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走了。”

语气有些不耐烦，显然，他不爱搭理这些大爷大妈，虽然大爷大妈们主动帮忙求情是事实，可他跪着被这么多人围观也是事实啊！

碰上这么丢人的事儿，换做谁心情都不会有好，何况还被亲娘扫地出门，脸色就更差了。

我想了想，又退到门边。

“算了，我也不进去了吧？”

走进店门的田西，见我没跟上，反倒回头奇怪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毕竟答应过你不插手今天的事情嘛~”

“你已经插手了啊！而且最难堪的一面都让你撞上了，我还能说什么……进来吧……哪怕只是盯着我也好，给我点勇气。”

“嚯，你倒是变得没那么小小心眼儿。”

西哥瞪我一眼，“你……我还是掐死你比较好？”

毕竟是一间门面的小店，实在没地方藏个大活人，我跟着田西走进店内的时候，绯月酱已经把那位可怜的妇人找出来了。

她手里正握着一杆塑料扫帚，坐在仓库的椅子上泣不成声，花白斑驳的头发特别显老，在那饱经风霜的黝黑面庞上，不幸的刻刀留下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创痕。

绯月酱就抱着手臂，无言地站在一旁，气氛很是沉重。

对这位苍老的母亲来说，家里背负的债务虽然还清了，但她还没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或者说，正因为没有了债务压力，所以她才有时间去反思自己曾经的错误，尤其是得知了远月姐替她还清债务的理由之后，曾经将压力发泄到儿子身上的罪恶感，几乎将她的精神冲垮——我咋知道的？

当然是珊姐告诉我的。

绯月酱叹了口气，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轻气地安慰。

“鸢姨，虽然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有个儿子在身边总比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要强吧？”

田西撑着地板坐下，毕竟他还是比较胖的，坐下时的动作有点大，那头莫西干很有韧性地晃动了几下，再看看鸢姨手上的塑料扫帚头……竟有几分相似。

他抬着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可鸢姨并不敢看他。

“妈……我真的不恨你了。”

他越说这位母亲就越伤心，哽咽了半晌，才挤出一句伤感的话来。

“我，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喊这一声妈呀？”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或许她曾是个对孩童施暴的不合格家长，但那也是悲剧的家庭所导致的，天底下又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

“唉……”

思想到这里发生了梗塞，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

——“不必悲伤，你的母亲肯定也爱着你。”——

樱酱？

谢谢。

没有回应，既然要安慰就多说几句啊！

鸢姨继续说道：“我知道的，那个家庭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你不必……”

“那是两码子事！”，田西跪在地上吼断了鸢姨唯唯诺诺的话语。

“的确，喵喵姐对我很好，远月姐和雷烙大叔也没有排斥我，我很感激他们！替您还上欠债的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但是，我的亲娘还是您啊！”

作为茜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让他变得成熟了许多……

绯月酱倒是听楞了，小声问道：“咦，什么喵喵姐？是我知道的那个喵喵姐嘛？”

啊！糟糕！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田西，后脑勺也冒出了豆大的冷汗，连都莫西干微微地颤动着，显得很紧张的样子。

我忙道：“咳咳，绯月酱你刚才，是不是没有锁车门啊？”

“啊？啊！”

小丫头楞了一下，接着一拍脑门就冲了出去。

但愿车上的衣服没被偷。

并不是我坏心眼，真的只是刚想到而已，作为将她支开的理由来说，时机倒是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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