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引领光明者

“曾经，黑暗吞噬了光明。”

格莉兰卡摊开了双臂，身形在无形力量地托举下缓缓浮到了空中。

“嘶嘶嘶……”小蚯蚓聚集在她的身下，仰着身子一遍遍嘶鸣着，但怎么也无济于事。

“格莉兰卡前辈？！”玉玥一个回旋把周身的蚯蚓全部扫飞，瞪着蓝宝石样的眼睛注视着那里。

他的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九天之上，群星隐去了光亮。”

格莉兰卡闭上了眼睛，头发飘起，偶尔有金黄的雷光在其间一闪而逝。

“那个咒文？格莉兰卡！”耳中闻到了似曾相识的话语 ，一向古井无波的卡尔曼居然大惊失色，就连手中的盾都颤抖了一下。。

防御屏障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嘭”

超高速的强化飞蛾趁虚而入，直挺挺地打穿了他的小腿 。

“呜——”卡尔曼闷哼一声，但马上就咬着牙，重新定好了盾牌。

“父亲！”克洛抽身就想过去，但肩膀马上就被摁住了。

“你去了有什么用？”独孤寒淡淡地道了一句，随即转头喊道，“春雪，别射了，去给卡尔曼前辈疗伤。”

卡尔曼是他们中防御能力最强的，别看他们现在打得那么厉害，真要提贡献的话，卡尔曼一个人就比他们加在一起还要大。所以，想要活下来，卡尔曼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此时的春雪却是充耳不闻。

“啊啊啊！！！”

春雪已经杀红了眼，眼瞳是深深的血红色。手速比旋风还快，几乎看不到抽箭、搭箭、张弓的动作，感觉就像捏一下就可以发射一样。

“春雪前辈！”王庄扑了上去，拼命摇动着她的肩膀。

“王庄？不要……不要阻止我……不，不对，我在干什么？”眼中的血红消退，春雪这才猛然惊醒。

神灵大人啊！我都干了什么？

看着手中染上不详的猩红色的藤弓，春雪的双手一阵颤抖。

刚才就如同梦一样，全然不知所为，就连神灵也没能发出声音。

“你走火入魔了！先别管这个了，快去治疗一下卡尔曼大人。”王庄指着卡尔曼说道。

“嗯，是。”春雪点头，把心中那股诡秘的违和感暂时压在了心底。

当务之急，依旧是卡尔曼。

“大地之上，人家再不见灯火。”

格莉兰卡继续吟诵着，头发间闪电爆发的频率越来越多，就连手臂上都已经开始出现了电光。

“这是什么？不是说无法使用大规模法术和禁咒的吗。”玉玥轻咬朱唇，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股灵力波动，威力起码是他目前常规最大输出的十倍。这才吟唱到哪儿？怕是四分之一都没有！

抽身又杀死了一片蚯蚓，玉玥再次转头看向空中那个金色的身影。

金黄的雷电已经覆盖了她的全身，每时每刻都至少有一缕雷电划过。

“苍茫之海，渺渺幽冥，人鱼的宝殿黯淡无光，亡魂的前路无人指引。”

格莉兰卡已然飘浮到了常人难以看见的高空，不过对玉玥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目光中，格莉兰卡的额头、发丝、手臂、躯干都已经洒满了金灿灿的雷电，两条华贵的金色雷蛇在她周身游曳。

“这是琉璃境的［御雷者］的战斗姿态吗？”玉玥颤颤地呢喃道。

那股压迫感，就是他都感觉很不舒服。

不，不对，他有麒麟血，就算是琉璃境也不可能被压迫得这么厉害。

到底发生了什么？禁术？能够超越灵力限制释放禁咒的禁术？亦或者是如他那本伪造的［梅贾的窃魂卷］类似的装备道具？

玉玥在疑惑，不过很快就能得到解答了。

“夜幕降临，此世已堕入无为之暗影。”

闪耀的雷光彻底将她笼罩，天空之中也开始有一片片乌云来。

那云乌漆嘛黑的，犹如刚刚从砚池里出来的墨。

“格莉兰卡，你也决定先我一步而去了吗？”卡尔曼手中依然稳稳当当撑着塔盾，但眼睛却一直看向天空。

他和格莉兰卡认识许多年了，甚至连他的妻子都是由她做媒的，但现在……

“父亲大人，那是……”克洛刚要说话，但马上手上就传来了一股巨力。

“什么鬼？！”身体一连被震退了好几步，克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飞蛾群暴动了，成批成批的飞蛾紊乱地飞舞着，互相撞击，互相撕咬，互相吞噬，互相——进化。

“这群家伙察觉到不对了，撑住！”独孤寒大喝一声，抽刀一劈，一片飞蛾便是殒落，但马上的，越来越强的冲击就是一波波浪涌般到来。

此时的飞蛾群，已经有过半长成了日天神犬（泰迪）的大小，狰狞的口器闪着森然的寒光，绝对可以轻易地切断钢铁。

“白银境了……”克洛怔怔地看着这场巨变。

黑铁境尚且让他们手足无措，瞬间上了一级还得了了？

“吱吱……”飞蛾发出疯狂的叫声，成群结队猛撞过去。每撞击一次，屏障就要颤抖一下。

以他们那和下水道的蠕虫一样的智商，此时也感觉到了危机……不，是那些未知物质害怕了。

“稳住！”卡尔曼大吼一声，随即全心全意地投入了防御当中。

手背上出现了一枚磐石样的纹章，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塔盾上也出现了大地龟裂的纹路，一圈圈褐色的霞光在其中涌动。

代价论·干旱，灵力消耗乘方，防御力翻倍。

格莉兰卡的决定一点都没有错，再拖下去，损失绝对会越来越大。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别让这些怪物打扰到她。

一分钟！一分钟后，一切都结束了……

她，也结束了。

“雷电呦雷电，您是上苍的怒吼，是世界的惩戒，是不甘屈从黑暗之人的咆哮！”格莉兰卡猛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金色，丝丝电光盘踞其上，如同天地的制裁者。

她的双手合十，高高竖在头顶，乌云以她的指尖为中心，如同镜湖的碧波荡漾。

雷电在云层中越来越闪耀，似是等不及破笼而出的狮虎。

飞蛾狂乱地嘶鸣着，一遍遍撞向高塔一般的屏障。巨大的声响响彻天地，远处其他的怪物发出应和的咆哮。但卡尔曼在那儿持着盾，就是屹立不倒。

吾友，来生再见。

而玉玥此时，也终于明白的这一招的实质。

“这不是禁咒，这是神术！”

横扫、竖劈、立斩、上挑、斜切，由蚯蚓筑成的通天塔立即土崩瓦解。

站在蚯蚓的残骸之上，玉玥毫不在意扭动着的残尸，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那个闪耀的身影。

神术，顾名思义，破凡境才能施展的招数，代表着那位超脱凡俗者的路。不过事实上，琉璃境想要施展神术其实很简单。

只要死就行了。

把自己的灵力、肉体、过去、所行之路，窥视的道一齐化作末路的一点，更有甚者，还有灵魂。

神术的威力也许比不上强大的禁咒，但胜在，它成立的条件仅有这一个。

唯一能阻止琉璃境施展的神术的办法，只有在吟唱完之前打断它。但很显然，有玉玥卡尔曼他们在，根本不可能。

“请聆听我的唉唱，”

术式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我还有什么遗憾？

在最后的一秒里，格莉兰卡这样问自己。

我后悔吗？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有看过。

我悲伤吗？还有好多好多快乐没有经历过。

我绝望吗？居住了那么久的家变成了废墟。

我也好想，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

说起来，卡尔曼的婚事还是我牵线的呢，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在一起。

不过算了，倒是那个名叫玉玥的少年啊，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万紫千红的花海，你一定是这个世界的……

时间到了吗？

那么永别了，我的灵魂会渡过无可奈河，穿过六道轮转，然后，予你祝福。

谢谢你，打破了我心中的迷茫。

“撕开黑夜的一角，引领众生走向光明！”

神术·揭开黑暗的一缕

刹那间，玉玥的眼前一片金黄。

每当［善］被［恶］遮掩之时，总会有人挺身而出，如同一簇火苗，点燃了燎原星火，让光明重现人间。

格莉兰卡的道是神道——引领光明者。

……

东门

“那是……”戴夫抬起头，惊异地看着千兀城上空浮现的那一抹耀眼的金光。

“神术吗，真是，看来幽兰拓也不乏英雄啊。”敲了敲头上的铁锅，戴夫颇为感慨地道了一句。

就像他最开始遇到的那个执行者一样，明明那些高高在上的破凡境们并不会注意到他，却依旧为了这个名曰幽兰的国家而献出生命……不，就是为了幽兰吧。嗯……如果是那个幽兰的话，也许知道了会伤心好一阵子吧。

戴夫轻轻笑了笑。

按照他从那个执行者身上了解到的，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都很喜欢或者说宠爱那个皇帝呢。

哼，那可是，［虚无］啊。

不过算了，这些东西又与他何干呢？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偶尔做做研究，这些事情，还是让那些神来操心吧。不过这一次也真是多亏了那位幻神大人啊，有神明在天上看着，“他”还真不敢轻举妄动呢。

……

北门

“那个是……神术？金色的闪电……呵，格莉兰卡也殒落了吗。”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杵着大剑，面色凝重地盯着远处天空上的雷光。

格莉兰卡他是知道的，邻城千兀城的守护者之一，单论攻击力就是他都比不上。

“不过这样的人物都逼不得已动用殒命技了，这千兀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中年男人小声呢喃了一句，眼神中很是担忧。

怪物大军的步伐还没有停歇，他们这里也快撑不住了。

“但愿这灾祸不要延伸到霜天城去。”

看着墨绿色的未知物质又突破了一道警戒线，中年男人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他是霜天城的城主，本来最近城内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此刻更是要奉命镇守千兀城的北门。

要不是为了那个对他们家族有恩的皇帝，他才不会答应呢！

“那位执行者大人意下如何？”城主头也不回地问道。

“父亲，箜谷大人说她刚到，要先休息一段时间，过几天再给你答复。”他的背后，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儿款款走了过来。

那侍女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哼，过几天，也不知道几天后千兀城会变成什么样。还有，虹，不要打扮成这样。你是我的儿子，这样成何体统！”城主脸上微微有些怒容，冷哼道。

感受到自己父亲身上传来的怒气，虹却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父亲，我想母亲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胜似千斤。

“……”

“我知道了，随你便吧。”

城主仰起头，一滴晶莹从那张刚毅的脸上滴落了下来，没有人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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