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幻想机械~Phantom Creatures

“我们的本质，就是各种各样的，记忆幽灵的集合。”

“看看现在的你们吧，看看你们的记忆幽灵之躯，你们就会再明确不过地理解这一点。”

神子对着面前的两个小妖怪如此宣告道。

然而，无名幽灵和赤蛮奇的分身，除了面面相觑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听懂刚刚神子说的都什么意思了吗？”无名幽灵问道。

“完全无法理解……好像意思是说我们的根本是这些记忆幽灵？”赤蛮奇的分身烦躁地甩头，“这算什么意思啊？”

她可不相信，自己作为赤蛮奇的分身，被创造出来的时光以及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皆似虚妄。而它的本质，更只是这样虚无至极的幽灵……

神子捻着下巴，思考片刻。她嘴唇微启，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另一个声音却提前响起。

“让幽灵先生来亲身体会一下，或许它就能理解了吧。”慧音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虚弱。

神子看向慧音那边，扬起眉毛。

无名幽灵还是有些懵：“理解？亲身体会？这是要我做什么……”

“过来，靠近我的身边……然后，你就知道了。”

无名幽灵顺从着慧音的话语，默默地靠近对方。尽管和她是第一次相见，但是对方和煦温和的声音，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让幽灵放下一切戒备……

然后，就在无名幽灵挨上慧音身体的一瞬间，它突然感到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环绕过来。

过了一会，它才意识到，那是慧音的手臂从背后绕了过来。她现在，仿佛在拥无名幽灵入怀……

但这无名幽灵体会到的，绝非慧音那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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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这只幽灵眼帘的，是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只是看一眼便头昏脑涨的记忆画面。

——“我们的本质，就是各式各样的记忆幽灵的集合”

神子的话语犹言在耳，但现在的无名幽灵已经难以去继续追究其深意了。

它只是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视界，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些属于慧音的记忆幽灵，这属于她的一切。

毕竟，映入它的眼帘的，可不止有慧音的身影。在此之上，还有些全无慧音的存在的，外界人类讨论什么的记忆画面。

“白泽……存在与否……”、“神话中的生物……”、“与人的关系……”

隐约地，无名幽灵听到那些记忆画面中的外界人类，道出这般话语。

在无名幽灵的体内，眼前的画面，与某些从人类村落中目睹的记忆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对了……从外界流入的，关于妖怪的书籍上，也有这样的画面……人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关于外界妖怪的信息……

这分明是外界人类的经历的记忆。

但这样的记忆，却同样出现在幻想乡的妖怪身上，更是为幻想乡的人类阅读着，吸收着，化为他们的关于妖怪的了解……

——慧音，确实也是个白泽的半兽来着……

——而这些“外界人类关于白泽的了解”，也是她的构成的一部分的话……

无名幽灵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记忆，无言地悬浮在原地许久，都不曾离开。

它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从慧音身上感受到的温暖的正体究竟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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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所谓的‘亲身体会’吗，真是好享受啊。”

无名幽灵一从慧音的体内出来，迎接它的便是熟悉的刻薄嘲讽。

“要看记忆幽灵的话，除了接近到这般程度，也没别的招了吧。”无名幽灵平静地回应道。

“你应该更多地接触我一点的。”慧音的声音在无名幽灵的身后响起，她的声音比起之前更像游丝一般。

“我可不想你这么快就消散。”无名幽灵说着，往身后看去——果然，慧音的身影显得更为虚幻。

相应地，无名幽灵的身躯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膨胀。

“我在幻想乡的时候完整地接受过一个叫爱丽丝的魔法使的一切。”无名幽灵认真地看着慧音，说道，“而在她将自己的一切交给我之后，我最后目睹到的，只是如同机械一般不思改变的她。”

“正是因为知道在记忆中的她是多么地活泼，所以在看到那样的她的时候我才更加地不忍和伤感……更不用说像你现在这样。”

“在你把你的记忆幽灵全部交给我之后，你还剩些什么？会直接彻底消失吧？那不是更糟糕的结局么？”

“所以，在这里多待片刻，和我多聊一会，让我多了解你一些……这才是真正的，应有的沟通方式吧。”

听着无名幽灵的话语，慧音沉默的低下头来。她的回应，只有简单的一声“嗯”。

慧音这边平静了下来，但与此同时，无名幽灵却是感到了另一股炽热的视线打在自己的身上。抬头一看，正是神子眯着眼睛，打量着刚充分接触过慧音体内的记忆幽灵的它。

“现在，你理解了吗？”神子问道。

无名幽灵沉默片刻：“说的就是存在于慧音体内的，来自外界人类的，关于白泽的描述吧。”

“诶？”许是这个事实过于有震撼力，就连一直只是冷眼旁观的赤蛮奇的分身都惊咦了一声。

神子点头：“没错。那就是我希望你注意到的。”

“那是‘外界人类的经历’。”无名幽灵说道，“但在幻想乡的妖怪来到外界后，出现在幻想乡的妖怪体内，这……”

“因为其中包含了关于‘白泽’的信息，这也是关于‘白泽’的【认知】和【记忆】。”神子说着。

神子伸展手臂，让自己的身体完全地占据了无名幽灵的视野。

“我也一样……构成我的，不只有‘丰聪耳神子’的【记忆】，还有被外界所认识到的‘圣德太子’相关的【一切记忆】。”

“外界流传的被歪曲过的史实、外界残余的关于我的真实的只言片语、关于我的野史传说……这样的记忆，也被包含于此身中。”

“喂，难道说……”赤蛮奇的分身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不安。

无名幽灵扭过头去，看向上蹿下跳地打量着自己的身躯的，赤蛮奇的分身。或许，她也正在试图搜索自己体内的，源自外界的，关于飞头蛮的描述吧。

“无所谓的。”无名幽灵轻轻地摇头，“毕竟，在你面前的，可是更烂的存在啊。”

属于自己的空无一物，全数由外界的残渣构建而成的无名幽灵，站在幻想乡的妖怪面前，如是安慰道。

赤蛮奇的分身沉默了许久，最后静静地落在窗台上，闭上眼睛。

她已经知道够多了，现在的她，与其说继续深究，不如说更需要一点消化的时间。

无名幽灵看向神子：“所以，这说明了什么？就连这个幻想乡的构建，也是源自外界的记忆残渣吗？”

“不要说这些是‘记忆残渣’。”神子摇头道，“这些都是完完整整的【记忆】……只不过，是外界的人类一度记得，却又被遗忘的【记忆】。”

“‘幻想乡是被外界遗忘之物的归宿’。”无名幽灵沉声道出幻想乡内的“常识”。

“所以，这些被遗忘的【记忆】的去处只有一个。”神子竖起一根指头。

无需二人多言，她们早已知道那唯一的答案。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无名幽灵认真地看向神子。

“和你一样。”神子轻声说道。

“以外界人类的关于我们的【记忆】为基石，以外界人类的行为作风的【记忆】为引导，以外界人类的思想的【记忆】为核心。最终形成了我们这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意志的妖怪们。”

“这是只有我们这些斗胆来到幻想乡已不再的外界的妖怪们才能理解到的，最残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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