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无命的前行者

“人类还有没有继续冲着我们发射弹幕？”于蓝色灵力光焰的包裹中，无名的幽灵问着对两只小妖怪而言最为关键的问题。

赤蛮奇的分身的眼睛往后面瞟了几眼，扯起嘴角，似乎要展露出笑容：“看不到任何异状，应该是……没……了……”

就像长跑到终点，体力已经彻底透支的运动员一样，在赤蛮奇的分身确认两人终于可以暂时享受安逸的环境的时候，她也再无力维持那层灵力保护罩。

更不用说，现在赤蛮奇的分身已经几乎透明了一大半，乍一看几乎和身边的幽灵不分彼此。她对于构成自身的灵力已经透支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就算下一秒她就消散在天地间也一点不奇怪！

而那无名幽灵也是一样，它那本就渺小的身躯现在更是缩水到几乎只有稍大的露珠般大小，仿佛在阳光下多暴露一会它都一样会消失了似的。

两个几乎彻底失去了力气的小妖怪，笔直地坠落到地上，在枯黄的草地上滚了好几圈。因为她们的身体都彻底地虚幻，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多少。

两个小妖怪就这样躺在地上，沉默了许久。

“我们逃出来了，对吧。”无名的幽灵喃喃道。

“废话。”赤蛮奇的分身说道。现在的她，空虚得简直觉得多说几个字都费劲。

“赤蛮奇，还有小伞……还在无缘冢的深处呢。她们的话……”

“没办法……了。”赤蛮奇的分身说道，“我们的选择……已经做出了。那么，也就……回不去了。”

她一边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一边悄悄地哽咽了一声。

“嗯……”这只幽灵看起来失落异常地蜷缩起身子。

赤蛮奇的分身看向这只幽灵缩水了太多的身体好一会：“话说……你都用了什么记忆……还记得吗？”

“用掉的记忆就像泼出去的水，我怎么可能还记得？”无名的幽灵平静地说道，仿佛完全不自知自己究竟是牺牲了多少无法被挽回的记忆才走到了这一步一般。

赤蛮奇的分身撇了撇嘴：“得，豁达得很嘛。”

“还记得的让我想想……”这只幽灵喃喃道，“白玉楼和妖梦对练；竹林里和蓬莱人的交流；村落里和你们的生活；魔法之森和秦心的事儿；外界……”

这只幽灵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与此同时，它如同被某种外力拉扯着一般，难以自制地挺直了身子，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就像脱离水的鱼儿一般。

赤蛮奇的分身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喂喂，你这是……”

幽灵的外形不断地抽搐着，再加上它那简直疯狂的蹦跳的动作，足见其痛楚。但是，它的脑袋依然颤抖着，对上了一个方向。

“突然间，我的体内……简直就像被撕碎了一样……痛彻心扉……”这只幽灵喃喃道，“而这痛楚的根源……是电流感，那个未知的，与我有关联的存在带给我的感觉。”

这只幽灵直直地看向那个方向。

虽然身体已经空虚到了极点，虽然构成这只幽灵的身体每一个元素都在哀嚎着恳求着休息，但这只幽灵依然朝着那里飘飞而去。

赤蛮奇的分身看着这只幽灵的动作，愣了一会，旋即轻笑了一声。

“本体，就让我帮你见证它在终点会目睹什么吧。”做出这般宣言后，赤蛮奇的分身亦是迅速地跟上了那只幽灵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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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倒回一些，就在某两只小妖怪强行冲破人类的包围圈的时候，另一个方向上，一只同样残破不堪的“记忆幽灵”正在踽踽前行。

它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曾经有婴儿大小的它，现在估计只有婴儿的一条胳膊那么大。要命的空虚感从身体深处一阵阵地袭来，化为沉重的铅石被束缚在它的身上，阻碍着它的前行。

即便有小铃设下的保护，但是从那般灵力大爆发中苟活下来，这只幽灵也绝不是完全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的。

但是……

“是这个方向，没错。”它几乎是每两步一抬头，确认自己前行的方向无误。

它依然在坚持着向前走着，更是在绷紧神经着注意自己在路途中可能犯下的迷路之类的错误。

闪烁在它的记忆深处的，是小铃在引爆构成那个幻界的上千记忆幽灵的时候，留给它的，混合了坚定、鼓励和决绝的神情的眼神。

所以，“记忆幽灵”依然拼着全身的力气，不断地向前走着，走着，走——

它那缓慢而坚定的脚步，终于不得不被停下了。

一道灵力构成的利针，贯穿了它的尾巴，把它钉在地上。

“在这里停下吧。”在高空中，某个熟悉到让这只“记忆幽灵”厌恶的声音传来，“这不是警告，这是最后通牒。”

与此同时，这只“记忆幽灵”身边又多了好几根灵力逼人的锐针精准地插在离它的身躯只有一步之遥的地上。这只幽灵稍一动弹，就能感到针尖上那逼人的灵力刺得身体一阵阵地生疼。

“为什么。”这只“记忆幽灵”忍不住发问，“为什么如此执着地阻止我前行？而且，如果我从小铃那里没有了解错的话……”

这只“记忆幽灵”挣扎着，问出了它最为无法理解的问题——“你不是幻想乡的贤者大人吗？地位很高吧？明明幻想乡里还有更多的事要去处理，为什么单单纠结在我的身上？”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那样做的后果，我完全无法预期。”华扇冷冷地说道，拒绝了这只“记忆幽灵”的一切希望。

“而且……啧，为什么她一定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只“记忆幽灵”的错觉，华扇似乎还愤愤地念叨了几句。

但现在对这只“记忆幽灵”来说，华扇现在无论给出什么回答，对它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个东西’的意志很好判断”，在华扇眼中，我自己甚至都不是个生命体。

——而且，“被她创造出来”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

这只“记忆幽灵”不敢再多想，答案隐隐约约地浮现在它的心头深处，但它却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除去这点之外，华扇的话语，至少有一项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愤怒，自内而外地几乎要将这只“记忆幽灵”的意志燃尽的无名心火，在这只“记忆幽灵”的心中浮现。

华扇的傲慢，遮遮掩掩，以蛮横的实力拦在它的面前……这种种行为，已足以让这只“记忆幽灵”产生十足的怒火——尽管它几乎把愤怒的人类有关的记忆抛弃，现在的它甚至差点无法理解体内的这般热度究竟为何物。

——所以，怎么能让你就这样如愿以偿！

这只“记忆幽灵”看向周身的灵力锐针。虽然它有着突破这一切阻碍的决意，但是若要说与之对抗的力量——

这只“记忆幽灵”默默地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小铃那决绝的眼神，再度在这只“记忆幽灵”的心头浮现。

它坚定地昂起头，看向天空中的阴影。

是的，它理应早有觉悟了……作为一个弱者，应当如何面对这般压倒性的强者——

“行符【Nameless Death】。”

一丁点晦涩的信息，突兀地出现在这只“记忆幽灵”的心头。

而与此同时，这只“记忆幽灵”的决断已然做出——

记忆幽灵如同喷泉一般，从它的体内喷涌而出，席卷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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