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风之梦

通出白玉楼的长长阶梯的末端，便是冥界的出口。此时，幽冥的两位住人正伫立于此处，目视着一个幽灵缓缓飘向冥界之外。

——之前那次测试的决定上，幽幽子没有让妖梦失望。她或许是照顾到了妖梦想要补上自己欠下的工作的欲望，或许是认为这只幽灵的实力已经足够，或许只是单纯对永无止境地训练这只幽灵感到了厌烦……总之，幽幽子决定让这只幽灵离开冥界，让它踏上寻找它的记忆的旅途。

——不过，由于被弹幕正面轰中，这只幽灵也是休整了好一阵子，才动身从冥界离开。

——在离开之前，它再度明确了一遍，和负责把这些来自外界的幽灵运往彼岸的妖梦的约定……

“在找回记忆后，自会回到冥界，前往彼岸，进行转生……这只幽灵，是真的有觉悟呢。”妖梦自言自语着，感慨道。

幽幽子则是看着幽灵的背影，她的目光从以往的不正经变得异常深邃。仿佛即将离去的不是一只普通的幽灵，而它的背上背负了无数看不见的事物一般……

“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呢。”幽幽子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妖梦也不再吐槽。对于自家主人从来都如此脱线的说话方式，越吐槽只会越让自己身心俱疲。

不过，那只幽灵依然回过头来，奇怪地往幽幽子那边“看”了一眼。紧接着，它终于头也不回地往冥界之外飘去，任凭那厚重的结界在其身后慢慢恢复。

妖梦终于无法忍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果然……什么都追忆不起来呢。我的那点目标，果然只是空谈而已呢……”

“妖梦，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想不起爷爷’？”幽幽子的一句话，又直中红星。

妖梦震惊了一刹那，苦笑着侧身，靠到了自家主人的身上——此时，唯有她能给予妖梦一点温暖。

“幽幽子大人，您应该从那天谈起我的爷爷的时候，就看出我的异常来了吧。”妖梦喃喃道。虽然幽幽子一向脱线，但妖梦相信着她的眼力。

“嗯，没错。”幽幽子说道，“你在那一天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现在能和我说说，怎么想不起自己的爷爷来了吗？”

妖梦抓紧幽幽子的和服一角：“我……我只能记得，有我爷爷这个人的存在，以及我在他的引导下做过的一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我想不起他的音容笑貌……”

妖梦说着，整张脸靠到了幽幽子的衣服上，仿佛这样就能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似的：“幽幽子大人……你说，爷爷都离去这么久了，我现在又开始渐渐忘了他……到，到时候……还有什么能证明他来过啊……我真不想忘记他啊……”

幽幽子感到自己的和服终究还是开始变得湿润。

——笨蛋妖梦……你是因为自觉这个目的实在太不成熟了，才不告诉我的吗？

——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就靠着自己的一点虚无缥缈的想法做，才是最不成熟的行为呀……

她能做的，也只有抚摸着面前无助的从者的脑袋：“妖梦，我……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难以理解……不过，就当我这个主人的命令，接受吧。”

妖梦点了点头。紧接着，她便再度听到一句毫无根据的话语——“继续去收集那些来自外界的幽灵，那些来自外界的记忆吧……由此，你也就能想起自己的爷爷了。”

诚如幽幽子所言，这是个妖梦根本无法理解其中逻辑关系的命令。不过，妖梦依然直起身来，对自家的主人行礼：“在下……明白了，幽幽子大人。”

“在幻想乡里收集记忆的时候，也请小心点。”幽幽子亦是说出了对自己的从者的祈愿。

“在下会的，幽幽子大人。”妖梦起身，迅速地往冥界之外赶去。她欠下的工作已经够多了，现在她一刻都不想浪费。

幽幽子望着对方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她的话还差一点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那只特殊的幽灵与其说属于幽灵这一种族，不如说，更应该是幽幽子的同类。

——“不愿承认自己已死”，“怀有对生的执念”，这就是亡灵和幽灵的根本区别。

——而这只所谓的“幽灵”……它尽管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甚至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前往彼岸的未来。但是它这种对自己失去的记忆的执念，不也是一种“对生的执念”吗？

——说白了，在幽幽子看来，“龙料理”就是一个亡灵，一个失去了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亡灵。

——那么，当这个亡灵穿越幻想乡的大结界的时候，究竟又是什么未知的力量，让它失去了这些呢……

幽幽子静静地走回白玉楼。空荡荡的庭院如今却是那么寂寥。

她再度为自己沏了杯茶，不过没有直接饮用，而就是这样端在掌心，把玩着茶杯盖子。

茶杯盖微微开闭间，黑色的缝隙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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