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若娜

和煦的阳光照进房间，因为忘记关上窗户的原因，清爽的风一早就来拜访睡梦中的人。

微风拂过，清新的冰凉冲淡了意识的混沌，将叶思晨从朦胧的睡梦中慢慢拉回现实。

叶思晨单手撑着地板爬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抓了抓蓬松如鸟窝的头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是在地板上醒来这一事实。

他将视线投向房间里唯一的床，一位天使以可爱的睡姿侧卧在上面，两只小手收于胸前，裙摆下露出光洁的脚丫，银色长发披散在身上，像是盖上了一块银色绸缎。

仿佛感受到叶思晨的视线般，小天使的睫毛轻颤，然后微微抬起眼皮，露出一抹清澈的天蓝。

“啊！抱歉，吵醒你了吗？”

“没有哦，”小天使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露出可爱动人的笑颜，“早安，哥哥。”

“早安，若娜。”

叶思晨伸手摸了摸小天使的脑袋，曾经无神的双眼流露出宠溺般的温柔。

他们家的早晨，从互道早安开始。

洗漱完毕的叶思晨，望着洗漱台皱眉沉思，他遇到了一个明显的麻烦，妹妹的洗漱用具哪里都找不到。

好在若娜几乎纤尘不染，他用自己的毛巾走形式般为她擦了擦脸，便算应付过去。

叶思晨挽起袖子，系好围裙，按照昨晚的计划开始炒蛋炒饭，剩饭、鸡蛋、香肠、萝卜、葱……食材早已经准备完毕。

将炒饭分成两盘后，叶思晨再度皱起眉头，长久以来的拮据生活，令他学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昨晚剩饭的分量似乎只留了两人份。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想着十岁的儿童也不会有太大的饭量，便将自己盘中的炒饭分到碗里，作为若娜的早餐。

“早上好，叶思晨。”白雪自己开门走进房间。

身为女生总是有诸多特权，例如她布置好的闺房叶思晨没有见过，她却能配一把叶思晨房间的钥匙，自由出入他的房间。

“嗯？三份？”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被分成三份的蛋炒饭。

“对了，把你的也分点给若娜吧，九十九不需要吃太多。”

说着，叶思晨端起原本属于白雪那份，继续往若娜的碗里倒更多的分量。

“别叫我九十九啊！”白雪大声抗议，然后陷入疑惑，“还有，若娜是谁？”

“白雪姐姐！”

回答白雪的，是若娜如天籁般动听的童音。

若娜光着脚丫，跑向白雪，扑进她的怀中。

白雪像是卡顿般出现一秒的呆滞，然后眼中的疑惑与心底的惊恐统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在陌生人面前绝对不会有的灿烂笑颜。

“若娜，今天也好可爱呀。”

白雪抱住若娜，与她额头相抵，动作亲昵而宠溺，同样的发色，使得她们看起来像是一对亲姐妹。

“好啦，乖乖坐好吃饭。”

叶思晨拿餐勺敲着碗沿，催促两人快点坐好。

白雪和若娜乖乖在餐桌前坐好，分别占据房间里唯二的两张椅子。叶思晨将炒饭端到她们面前，然后回身去取自己那份。

他看着餐桌前相对而坐的两位女孩，同样是银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有说有笑吃着早餐的模样，像是简单而温馨的家庭剧情景。

他微微皱眉，很奇怪白雪明明已经蹭了那么久的饭，自己为何没有再添置一把椅子。他端着盘子，坐到床上，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吃完早餐，白雪被叶思晨打发去洗碗刷盘，而他则扫视生活了六年的房间，在心底不断列出需要为妹妹添置的生活用品。

他的胸口满是违和感，但是却有某种更伟大的力量在扭曲着他的认知，令他对自己察觉到的异常视若无睹，完全没有怀疑妹妹的身份。

若娜坐在床上，晃荡着双脚，端着对她来说显得宽大沉重的电子画板，翻阅叶思晨文件夹里的画作。

“呐，哥哥，这女孩是若娜吗？”若娜指着其中一幅画问道。

那是叶思晨早年的作品，画工稍显稚嫩，但还是勉强能让理解那是荒野中的小山丘，山丘顶端站着一位银发的小女孩，唯有面孔没有描绘。

“啊，这女孩……嗯？我当初是要画谁来着？”

“诶？原来不是若娜吗？”若娜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失望。

“抱歉抱歉，哥哥当时画的其实就是若娜，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啦。”叶思晨摸了摸若娜的脑袋。

若娜像是猫咪般闭着眼睛享受，然后高兴地说道：“下一次，把我和哥哥画在一起吧，哥哥没有若娜肯定会孤单的。”

“明明就是你离不开我才对。”

叶思晨抓起她的脚丫，挠她的脚心，逗得她在床上打滚。

“白雪，今天没课吧？”叶思晨转身问道。

“嗯，放三天，周日补课。”白雪洗好最后一口碗，擦干净手。

“那么，陪我出去一趟吧。”

叶思晨看着若娜光洁的脚丫，转过身蹲下来，示意妹妹到自己的背上。

需要买的东西很多，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若娜的鞋子，在那之前就只能由身为哥哥的自己背着。

好在四月的薪水已经打进叶思晨的账户，现在的他就算大手大脚一些也不会感到害怕，更何况还带着移动金库白雪。

“要换着背吗？”白雪提议道。

“你认真的？身为兄长，如果连背负妹妹前进都做不到，可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叶思晨果断回绝。

他们来到通往地下街的入口处，这样通往地下的路口整个庭院共有数十个，甚至有一些建筑本身是贯通地底和地表的。

他们踏上向下传送的电梯，视野中的光线从虚假的阳光换成了白色的灯光。

地下街的天花板上没隔三米就有一个小灯泡，虽然是地下的空间，却被灯光照亮的仿佛地面上的白昼。

“哇啊！”

“这是若娜第一次来地下街吗？”

“嗯。”

若娜在叶思晨的背上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世界般，好奇地看着地底的每一处。

因为地下街的高度所限，这里的店铺都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当然远方也有一些贯穿地表的大楼，那是地面建筑向下的延伸。

根据地图的指引，三人来到一家女鞋专卖的店铺前。

透过橱窗，可以看到里面的鞋从小到大，几乎涵盖一个女孩不同年龄段的所有鞋，仿佛将一位女孩一生的足迹都陈列在此。

接下来就不是叶思晨所能插足的领域了，若娜粉雕玉琢的倾世之姿惹来店员惊呼，纷纷配合白雪帮助若娜挑选适合的童鞋。

当穿上新鞋的若娜由白雪牵着手走出时，明明没有多大变化，却让叶思晨感到眼前一亮。

“这样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去玩了吧？”

若娜抬头看着叶思晨，双眸如清澈的苍穹，不含一丝杂质。

叶思晨单膝着地，让视线和她平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嗯，白雪姐姐也会陪你的。”

叶思晨在若娜面前的表情过于温柔，以至于看到他的表情的白雪都愣在原地。

在她的印象中，叶思晨本就属于吝啬笑容的男生，即便出现表情也总是淡淡的，此时却流露出如此真切温柔的神情，简直就像奇迹一般。

当然，白雪也没有想到，此时的叶思晨，内心深处已经被幸福感填满。

对被扭曲现实的叶思晨来说，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生活至今，他的人生并非一个人在沉默，他有着最重要的妹妹相伴至今。

“好了，出发吧。今天还有很多要买的。”

“预算充足？”

“没问题，工资到手。”

“若娜，中午让哥哥请我们吃好吃的吧。”

“好呀好呀。”

叶思晨和白雪各自牵着若娜的一只手，回到地面以后，倾泻在身旁的阳光是如此和煦如此温暖，困扰叶思晨多时的阴寒感，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感觉这样也不错呢。”

叶思晨自言自语着，嘴角的微笑很淡，却透着满满的幸福。

白雪看着他那温柔的表情，自己的嘴角也愈加上扬，用力点头附和道：“是啊，如果每一天都是这样就好了。”

若娜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笑容依然天真无邪，心情依然无忧无虑，那双澄澈的眼眸宛若苍穹。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们所度过的现实，已经被扭曲到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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