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雷炎

“确实，没有比被逼到绝境的强者更加危险的生物。”

凌冰涯神情依然冷漠，没有丝毫惊讶，因为他也曾在生死之间推开那扇门扉，触及能力极限之上的领域。

叶思晨缓缓睁开双眼，眼缝间流露出璀璨的光芒，渗人的绯红已然褪去，仍是那双黑白分明灿如星辰的眸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能理解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只是，他感觉到自身处于某种玄妙的状态，一个无形的领域以自身为中心向外扩张，领域内的火焰仿佛拥有和他一样的呼吸，就好像万火向他臣服受他支配，奉他为炎之帝皇！

“【奥义·炎皇】，没想到你竟然能打破力量极限，发动领域。”

“我也很吃惊啊，那么，现在和你的差距还有多少呢？”

叶思晨将【夕炎】换回到右手，没有深究坠落过程时的反常举动，将精神集中到眼前的敌手身上。

“能够发动领域，证明你确实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觉醒者。好吧，我就用全力来击溃你吧。”

叶思晨本想回敬一句虚张声势，毕竟先前的他可是被凌冰涯以绝对实力压倒。但是凌冰涯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内心震颤不已。

“用我完全解放的心武，和属于我的奥义。”

完全解放？难道他战斗到这种地步，使用的仍然是不完全解放？开什么玩笑！

叶思晨一咬牙，果断出手，准备在凌冰涯完全解放心武以前将其重创。

他的斩击彻底脱离弯月的形态，仿佛被赋予生命般，竟然在半空张开双翼化为火凤，朝凌冰涯俯冲而去！

凌冰涯右脚一踏，一道道半弧形冰墙竖起，转眼便是三十二道冰墙横隔在他和叶思晨之间。

第一道冰墙，在火凤冲击前便直接消融，连一秒都没有挺过去……三十二道说多也不多，被火凤迅速穿透，碎成冰块散落一地。

虽说叶思晨成功击穿凌冰涯的防御，可是对方也依靠短暂的拦截，顺利躲开攻击。

只见凌冰涯周身缭绕着纯白水雾，左手袖管逆风抬起，散落的细碎冰块和水雾杂糅在一起被吸纳进袖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条冰之手臂。

叶思晨猛然想起关于凌冰涯的传说，他一手提着一件属于战友的心武战斗，没有错，他双手健在的时候，左手同样应该覆盖着臂铠。

“心武解放，【冰语】！”

凌冰涯的右手臂铠闪烁冰蓝色光辉，光辉延伸自他新的左臂，迅速变幻为另一只左手臂铠。

双手臂铠，这才是【冰语】的完全形态！

与此同时，宛若活物的火凤完成转向，在他身后再度袭来！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因为冰与火剧烈冲击的缘故，凌冰涯所站的地点被白雾笼罩。

“击中了？不对！”

叶思晨浑身一颤，感受到一股极致的寒意袭来，几乎要冻结他的骨髓。

另一个无形的领域开始扩张，两大属性相反的领域互相碰撞、摩擦，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威压感，战场的空气仿佛都在燃烧、冻结、碎裂、轰鸣。

白雾散尽，凌冰涯傲立在原地，身后冰翼舒展，全身覆盖着冰之铠甲，铠甲共雕刻着九颗龙头，狰狞而威压！

【奥义·冰帝】！

在他身旁，地面上的碎冰竟然开始生长，一朵朵冰莲发芽、含苞、绽放，而后离开地面漂浮在半空，宛若一件件艺术品。

“真的是……一点希望都不给啊。”

叶思晨流露出一丝苦笑，他以为自己展开领域以后，终于有机会能够战胜他。他早该想到，自己能够实现的招数，身为老牌强者的凌冰涯理应能够做到。

虽然苦笑着，但他还是摆出了迎击的架势。

“少年，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执着？超越生死，超越极限，创造如此之多的奇迹站到我的面前，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

“白雪哭了，我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那眼泪没有悔恨，也没有不甘心，只是单纯的因为现在的你而流泪。看见她的泪水，难道你还自以为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

叶思晨像是宣泄般对着前方大吼，没错，他要告诉对方，无论回答多少次，都要否定现在的他。

“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你曾经拥有的，就是觉醒者所拥有的，即微不足道又珍贵的宝物啊。失去那些的你，失去那些的你……比起现在的我更想怪物！”

“那么，你能阻止我这头怪物的暴走吗？除了战胜我，你没有别的选项，只要【神鸣】仍然在我手中，天幕就迟早会被我轰开。”

凌冰涯说得没错，最关键的【神鸣】依然在他手中，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达到最强形态，若非【奥义·雷神】的力量被他作用于源心塔，那么此时出现在叶思晨面前的，或许就是双领域的姿态，令人绝望的压倒性的强大！

他似乎心生厌倦，想要结束叶思晨的纠缠，于是随手挥出一道雷光。

只是，当那道雷光到达叶思晨面前时，他的瞳孔不禁收缩。

他的眼中仿佛出现幻影，银发少女挡在叶思晨面前，出手将那道雷光拨开。

那毫无疑问只是幻影，但是雷光却实实在在偏离轨迹，沿着叶思晨身体两侧扩散。

“那么，只要战胜你就好。由我……不，由我们！”

叶思晨似乎感觉到什么，眼神恢复神采，拥有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就由我们来告诉你，觉醒者代代相传的精神，无论怎样的逆境，觉醒者都不会放弃战斗！”

觉醒者的精神吗？

凌冰涯微微失神，而后发觉手中的【神鸣】传来震动，白雪反抗的意志传递至心武，然后将他的攻击偏离既定轨迹。

再向前，可就是地狱哦……

凌冰涯身侧，温柔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对面走去，少年微微皱眉似是苦恼，但却带着温柔的笑容。

原来年少时的那份天真一直都在他的身后，只是这三年来他从未想过回头，此时才看见少年的自己在身后走出，回身望向自己时已和叶思晨的身影重叠。

他回想起年少时，曾问老师：联盟的初代元帅，为什么会留下强者守护弱者，弱者支撑强者的信念呢？老师回答道：因为他的力量，只能将人类从地狱带到人间，而无法前往天堂，他想尽力维持和平，等待那位改变世界的觉醒者出现。

他想儒雅睿智的老师一定也无法理解自己得出的答案吧。

仅仅只是这样想着，他的视野里，便有一位身穿军服的儒雅老人便出现在叶思晨身后。

紧接着，越来越多觉醒者的身影出现在叶思晨身后，有天神般完美的青年，也有刀锋般锐利的英气女人，都是凌冰涯熟悉的面孔，都是坚定不移贯彻觉醒者精神的强者。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位置放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欲上天堂，先入地狱！”

冷酷冰寒的意志贯彻全身，凌冰涯突破心中的魔障，眼前的虚幻尽数燃烧消散，化为现实中的火鸟绕着叶思晨上下翻飞。

“我要上了，凌冰涯！”

叶思晨发起冲锋，身后的炎翼舒展，将他的速度轻而易举推向最高峰，数不清的火鸟环绕着他，犹如百鸟朝凤的盛景。

“来吧！”

他将【神鸣】改为双手持握，极力压制着白雪的意志。

冰莲炸裂，每一片花瓣都是极锋利的冰刃，切开火鸟的躯体，爆炸声此起彼伏，几乎将整座战场淹没。

“雷池！”

凌冰涯不再用【神鸣】的白雷攻击，而是用作防御。

咔……

烟尘散去，叶思晨的身影消失在前方。

凌冰涯抬头，只见上空凤凰啼血。

叶思晨将自身领域的范围全部点燃火焰，如同一轮赤色夕阳坠落西山。

“绝对零度！”

凌冰涯双手高举防御，身后的冰翼舒展，化为一条冰龙撞向夕阳。

火球的下端部分被迅速冻结，并且寒冰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很快便要到达火球的中央，那里是叶思晨的所在。

上火下冰的巨球缓缓下坠。

凌冰涯挥动【神鸣】，企图用雷光击碎冰块。

咔……咔……

巨斧挥动，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雷光。

凌冰涯低头，看见【神鸣】已经布满裂痕，并且在自己的眼前爆碎，化为四散的雷光和银色的光点。

他那张冰冷的面孔终于出现一丝破绽，眼神中满是怅然若失。他伸出右手去接【神鸣】的碎片，视线投向远方，嘴唇嗡动，似乎想喊那女孩的名字。

白雪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战场，她的身体还是不听使唤的麻痹着，但却依靠毅力爬上了那段阶梯。

此时此刻，她正朝着战场的中心伸手，脸上带着很淡又很惨烈的微笑，甚至还有一缕一缕溢出肌肤的黑气。

凌冰涯收回目光，口中发出嘶吼，现在的他只能依赖自己的力量，托起叶思晨施加在他头顶的重担。叶思晨对领域的用法在他眼中依然粗糙，所以即便没有白雪的【神鸣】，他自信也能赢。

叶思晨后力不继，火球开始呈现缩小的态势，未完成的冰球继续蔓延，似乎要将他连同太阳完全吞噬。

“可恶，还是不行吗？”

忽然，四散在周围的雷光开始汇聚，全部涌现到叶思晨身边。

它们没能再度组合为一柄【神鸣】，却化身为一位由雷电组成的少女。

雷电少女有着白雪的身姿和容貌，微微点头以后，伸手轻轻抱住叶思晨，一只手贴在他的后背，一只手轻柔覆盖在他握刀的双手上。

叶思晨心领神会，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啊，一起上吧，白雪。”

火焰中包裹着银色电弧，银色电弧缠绕着火焰，两种力量相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雷炎！”

咔咔……

这一次，终于不是心武碎裂的声音，而是冰层碎裂的声音。

凌冰涯双手五指张开，像是举天般向上高举，冷漠的眼中精芒爆射。

但是，他再如何强大，也无法抵抗来自上方的压力。

只见一道黑气渗出冰层的裂缝，化为一条黑色蟒蛇，猛地张口咬向凌冰涯的左臂，将那条脆弱的冰之手臂咬碎。

于是，左手臂铠失去依托，开始化为点点蓝光，即将消失。

如果心武退化回不完全解放的状态，那么他将无法维持冰帝领域。

但是，凌冰涯依然没有放弃，趁着领域消失之前，他的右手猛地握拳，位于上空的冰层瞬间合拢，然后绽开，如一朵巨大的冰莲。

一道火光在冰莲绽放时被弹出，那是旋转着的【夕炎】，叶思晨的心武脱手了！

“是我赢了！”

凌冰涯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就发现巨型冰莲的底部轰然破碎。

“给我咬紧牙关啊凌冰涯！”

伴随着碎冰坠落，一声怒吼传入他的耳中，少年的身影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同样放大的，还有那缠绕着电光、包裹着火焰的拳头。

“砰！”

凌冰涯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硬生生吃下这蕴含雷霆与烈焰之力的狂暴一拳，被叶思晨击倒在地。

半空的冰莲失去他的支撑，受重力影响坠落，砸在分出胜负的两位觉醒者身上，将源心塔顶变成一座冰之废墟。

数秒之后，废墟的一角，一只左手突然伸出，接住半空旋转着落下的【夕炎】。

叶思晨推开压在身上的冰块站起，喘着粗气回望身后的冰之废墟，像是看着凌冰涯的墓场。

“是我们赢了……”

叶思晨喃喃着，将目光投向同样开始堕化的白雪。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双目已然一片绯红。

趁现在，我还能救她……稍微等等啊……白雪……

他忍着身体割裂般的剧痛向前，身形晃动脚步踉跄，那张布满黑色纹路的面孔，渐渐露出残虐的笑容，透着狰狞与邪恶。

他的意识，开始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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