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激斗

高空的寒风本就凛冽，此时更是如同狂暴的乱流。

空气被叶思晨的火焰灼烧得略微扭曲，凌冰涯的寒意则将空气中的水分逼出。

渐渐地，冰块被火焰融化成水，水又因为高温蒸发，然后化为纯白的水雾，逐渐塞满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按理来说，高空的风如此之急，无论如何水雾都应该很快被吹得支离破碎，但事实就是两位觉醒者的异能水准过高，使用次数又过于频繁，冰与火不断碰撞迸发出更多的白色雾气。

凌冰涯站在水雾当中，因为视线受限，眉间隆起如丘。

冰与火究竟谁克制谁不好论述，一般而言异能的强度将决定胜负，但是此时叶思晨却利用冰与火的特性创造了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他现在即是觉醒者，又极端接近堕者，就保持理智掌握异能这点来看，倒是和王权者十分相像。

拜身体的变化所赐，他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挺过死亡，伤口得到修复，黑气受他掌控，甚至还能够感知心武所在！

水雾根本无法限制叶思晨的视线，【神鸣】溢出的银色光辉在他眼中璀璨如星辰。

“乒！”

凌冰涯横斧格挡，虽然表情依然冷漠，但确实身处下风。

他只有单手，防御来自左方的攻击颇为不便，而叶思晨的所有攻击，全部挑在他的左方出手，明显针对他的弱点。

“相比起小雪，你更有战斗的天赋。”

凌冰涯如是评价道，似乎是对叶思晨的战斗方式给予肯定。

他静立于水雾当中，身旁自然凝结出点点冰晶，右手臂铠光芒一闪，身体左侧突然一道冰墙横空。

既然叶思晨刻意选择由左侧攻击，那也就是在直白的告诉凌冰涯攻击的方向，提前应对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叶思晨何尝不是等待这样的机会。

他的身形突然在水雾中跃出，刀刃高举过顶绽放赤霞，火焰和黑气尽数灌注至刀锋。

他出现在凌冰涯的右侧！

无数次针对左方的佯攻，只是为了将凌冰涯的注意力吸引至左侧，然后在右方，挥出全力一击！

“哼。”

剧情骤然峰回路转，细碎的冰晶凝聚成冰锥穿透了叶思晨的身躯，他来不及挥出那惊艳一刀，便被冲击力推向远处。

“但是，仍过于天真。”

凌冰涯像是站在高处的前辈点评晚辈，其中评价的后半句尤为重要，转折以后，往往代表点评者最核心的看法。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格，局势的翻转也确实证明，身经百战的经验，便是两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随着叶思晨的倒地，以及两人能力的收敛，水雾得以被高空的风吹散。

叶思晨也得以看清自己平添诸多伤口的理由，半空中漂浮着细碎的冰晶，没有被风吹走，反射着莹莹微光。

“原来如此，利用冰晶的消融来判断我的方位吗？”

凌冰涯将受自己支配的细碎冰晶留在水雾当中，拥有火焰异能的叶思晨只要通过，便会融化冰晶，就像一块橡皮擦擦过铅笔画一样，因此只需感知冰晶的消融就能知晓叶思晨的所在。

觉醒者的能力往往会延伸出攻与防的手段，而攻防二字又能扩展出干扰、感知、增速等多项领域，如何善用能力一直是觉醒者们钻研的命题。

对叶思晨来说，凌冰涯通过合理运用能力，将不利环境转换为有利环境的手段，确实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这是依赖暴力的白雪和同样初出茅庐的风灵所无法教给叶思晨的。

叶思晨重新站起，伤口流出的血还是红色，只是血液接触空气后便挥发成黑气，很快伤口便被黑气填满，然后逐渐愈合。

“呃啊！”

他突然双膝跪地，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上的黑气骤然狂暴，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向外猛然扩张成恶鬼头颅的形象，对着凌冰涯发出无声的咆哮。

“开什么玩笑！”

叶思晨咆哮，恶鬼头颅内部溢出赤色火焰，然后猛然回缩，将黑气重新拉回他的体内。

他咬紧牙关，双目内尽是血丝，全身都是撕裂般的痛楚，明明痛得要晕过去，却偏偏头脑清明，简直生不如死。

若非凌冰涯仍站在他面前，说不定他早已经给自己来一个痛快，何必依靠意志苦苦压制着体内暴走的黑日能量。

随着狂暴的黑气被叶思晨压制，凌冰涯身上的压力忽然一轻，他冷冷地说道：“既然已经不堪重负，又何必强撑。”

“强撑？你别搞错了，打败你以后，我会回去洗个热水澡，接着美美得睡一觉，最后再郑重决定自己的死法。”

当然，这只是叶思晨一贯的嘴硬，其实他已经怀疑自己的时间是否能坚持到最后。

“苟延残喘的难看姿态，真的就和联盟一样。”

“哈？”

“少年，全人类体内都存在黑日能量，只要没有觉醒便存在堕化的可能，你知道吗？”

凌冰涯突然说起一件简单而又绝望的事情，这件事情叶思晨当然知道，他也曾为此苦恼，思考自己重视的人堕化该如何是好。

“拜你们所赐，我当然知道。”

“那么，你自然知道抑制剂的原材料取自堕者。”

“喂，等一下！你说的抑制剂该不会是指黑雪疫苗？”

叶思晨突然有些慌神，他已经猜到凌冰涯所要向他揭示的真相，或许为联盟工作的大部分人都有所了解，但是作为新人的他却来不及知道。

“觉醒者们不断狩猎堕者，再利用堕者的体液制造抑制剂，并通过抑制剂降低普通人类的堕化几率，这是一道永远解不开的环。”

叶思晨想到联盟对堕者尸体的回收工作，原以为只是防止堕者的存在被普通人知晓，现在想来当然还有送进实验室制造抑制剂的意义在其中。

哪怕堕者被消灭干净，失去抑制剂的人们很快又会堕化成为新的堕者，觉醒者就不得不继续战斗。人类，堕者，觉醒者，这确实是一道解不开的环。

“没错，觉醒者的战斗永无止境，唯有王权者能跳开这道死循环，开辟新的可能性。”凌冰涯说道，“我选择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正确，可不一定是正义啊。”

“难道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方法吗？”

“难道你不是在选择逃避吗？联盟创立者所决定的道路确实又难又天真，所以你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选择这种方式逃避不是吗？”

话音刚落，凌冰涯周身的电弧突然暴烈起来。

本来在他手中的白雷，相比起白雪使用时更加平静，此时如此狂暴只能证明他的内心并未完全冰封。

“呵，被我戳到痛楚了吗？”叶思晨看着那张没有丝毫感情的脸嘲讽道。

“原本想着适当放水，等待你堕化的成果。不过，你还是去死吧。”

凌冰涯高举【神鸣】，磅礴的杀意宛若实质，银色电弧相互凝聚化为雷球，随着他挥动巨斧，所有雷球相互链接着雷电向前爆射而去。

“凌冰涯，你很强啊，真的很强，但是，请你死在我前面吧！炎月！”

不是一次斩击，而是十次连斩，诞生于刀尖的炎月自然也有十轮！

可是，那九枚雷球微微一晃，避开了和炎月的正面冲突，相互间电弧肆虐，化为一片雷池。

叶思晨想要躲开，一根冰锥却自地面冒出，刺穿了他的脚掌。仅仅一瞬的迟缓，那可怕的雷池便已经将其笼罩，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的冰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思晨仗着自身的恢复能力，硬生生抗下雷池的攻击，浑身溢满黑气。

与此同时，他的脚底火光一闪，利用火焰爆发的助推力将自己送上高空，避开密不透风的冰锥攻击。

但是，凌冰涯仿佛已经看穿一切，他的身影同样出现在高空，并且毫不留情地挥动【神鸣】，朝叶思晨力劈而下！

叶思晨横刀格挡，却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神鸣】这柄巨斧的沉重，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去。

“可恶……”

他咬牙切齿，想要反击，身体却剧痛难忍，如果继续使用黑气，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智是否还能支撑。

只是，没有深思的余裕，凌冰涯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没有丝毫停歇，一道冰锥准确无比地贯穿了叶思晨的腹部。

“不能输啊……”

飞溅至半空的血珠华美如朱玉，转眼间成为黑气消散。他的身体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了源心塔顶边缘的那条线。

“如果给予你时间，恐怕你也会成为一名S级觉醒者。但是……”

凌冰涯转身，寒风吹拂，身上的风衣猎猎作响。

“消失吧，少年。”

他的身后，一道雪白雷光自天而落，准确无比的劈在叶思晨身上，作为最后一波攻击为这场战斗划上句话。

叶思晨浑身缠绕黑气，像是断翅的鸟儿自高空坠落，头下脚上的朝地面坠去。

啊，果然赢不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心武渐渐退化，再度回到挂坠的形态。此时此刻，他的躯体，他的心武，全然没有意志存在。

这样坠地的话，我的脑袋应该会彻底开花吧，最好能够就此死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像是认命一般，接受了自己败北的事实。

对不起，白雪……

他的眼角溢出一点晶莹，而后被风吹碎。

都说死的时候会听到风的声音，可是叶思晨却发现死前的世界原来如此安静，仿佛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已经消失，存在着永恒的静谧。

“哈！真是没用啊，兄弟！”

突然，他的耳畔响起某个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他自己的。

他猛然睁开双眸，目中尽是绯红！

暴君般强烈的意志贯彻全身，他右手一抖，掌心中的挂坠被抛至左手，而后，他用右手扣住左手手腕。

“心武解放！【夕炎】！”

他的声音响若惊雷，简直就像呼喊希望降临一般，【夕炎】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辉，赤色的火焰涌出将他包裹在内……

凌冰涯的眼角微微一跳，猛然转身回望叶思晨坠落的方向。

那是东方，此时正有一轮朝阳缓缓升起！

“难道说……你就那么想证明这世界仍存在奇迹吗？”

以阴郁的天空为背景，一轮旭日释放温暖的光辉，阳光普照之下，城市的光明渐渐恢复，灯光由城市中央开始向外侧延伸。

源心塔重启完成！

太阳炸裂，叶思晨的身影落回战场，刀刃持于左手，赤炎凝聚于身后，形成火焰双翼，仿佛为他披上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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