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幽灵

天幕系统不仅隔绝外界的漆黑风雪和黑日能量，连信号网络也会一并隔绝。

庭院内部之所以能够和外界取得联系，也能正常连接网络，全依赖于建设在庭院外的信号塔，直接和金属障壁相连传导信号，是庭院这一整体中少数不在天幕护罩范围内的设施。

现在，庭院内部的网络全部切换至局域网络，虽然庭院内部的通讯交流没有太大影响，却也引起一般民众的轰动，好在近期的异常气候完全可以作为理由安抚民心。

在这外界风雪狂暴的特殊时期，身为普通人的技术人员连涉足庭院外都无法办到，自然没办法检修信号塔的受损程度。

好在，庭院内还有一位自信能够应付技术型工作的觉醒者存在。

阴雨天的夜晚来得比平时更早一些，一排排废楼矗立在郊区的道路两旁，未经修饰的水泥灰透着森然，黑暗和寂静仿佛融化在庭院边缘的夜色当中。

笔直穿过建筑群，叶思晨和风灵两人赶到庭院的尽头，高不可攀的金属障壁横在他们面前，巍峨中透着彻骨的冰冷。

“没有将情况上报是怎么回事？”叶思晨问道。

“被权力蒙蔽双眼的白痴总是能做出各种事情，我早就怀疑总部的指示为何迟迟没有下达，原来我们提交的报告被只关心仕途的混蛋们给压下了。”风灵的声音中也透着丝丝怒气，“现在倒好，19号庭院完全失联，想瞒着总部也瞒不住。”

“啧。”

叶思晨略带不爽地咋舌，站在他的立场当然是越早解除危机越好，可是没想到组织内部还有玩办公室政治的人在拖后腿。

现在，庭院内的三位觉醒者被分成两组，白雪单独一组，叶思晨和风灵一组。作为王牌的白雪不到万全之际不会轻易动用，只要动用那便是雷霆一击。

风灵熟练地找准位置，伸出玉手在冰凉的墙壁上用力一按，顿时，墙壁打开密码键盘弹出。

她取出身份卡划过卡槽，伴随着电子音合成的身份确认音，某种低沉的声响自墙壁内透出，然后，一道纯白的光线缓缓扩张，成为黑夜中的一抹璀璨光亮，这是隐蔽的大门在向两位觉醒者开启。

叶思晨紧跟风灵的步伐，踏入位于庭院南方的壁内基地。基地内部的通道单调简约，白炽灯光将其渲染成白昼的色彩，若非墙壁上偶尔出现的编号，真的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壁内基地中的工作人员很少吗？”叶思晨问道。

“如果是平时，休息区肯定会三三两两聚集着边喝咖啡边闲聊的人。”风灵抬手指向摆放着几张桌椅的休息区，两盆盆栽的绿意依旧，周围却少了闲聊的人群。

叶思晨目光如炬地扫视四周，突然止住脚步伸手按在风灵的肩膀上，沉声说道：“风灵，看上面。”

风灵仰头，顺着叶思晨的目光望去，注意到几根黑色的线裸露在天花板与墙壁构成的直角内，线端的切口十分整齐，仿佛被某种利刃以极速切断。

“应该是监控摄像头。”她判断道，然后皱着眉低头思考。

她的视线落在地面上，却找不到丝毫摄像头残渣存在过的痕迹。

究竟是怎样的入侵者，会在切断摄像头之后又带走残骸呢？如果残骸没有坠地，那么究竟去哪了呢？

两人径直来到主控室，显示屏与各类电子仪器以恰当的布局填满整个房间。

若是平时，巨大的显示屏前肯定坐有工作人员，来自屏幕的荧光照亮他们的脸庞，他们的手指则在键盘上飞舞。

可是现在，这里谁都不在。

自踏入基地开始，他们未遇到哪怕一个人，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见到，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令整座基地看起来像是一只空虚的纸箱。

“为什么没有血迹？基地内的工作人员都去哪了？”

风灵一边自问，一边跑到主机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毫不含糊地调出各项文件和数据。

“你在查什么？”叶思晨站在她身后，看着满屏幕的字母数字疑惑不解。

“监控，在坏掉的前一秒，至少会有最后的画面保留。”

风灵直接利用自己的技术破解后台的信息密码，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列为最高权限之一，然后指挥着基地内的电脑主机，将需要的数据统统摆到面前。

“我把画面放到大屏幕上。”

主控室的整体配置像是作战中心，三块巨大的荧幕悬吊在半空，此时亮起荧光，重播曾经发生的画面。

画面当中，一团漆黑的雾气汹涌而来，像是来自幽冥的鬼魂，冲撞监控摄像头，然后，漆黑的画面只维持短短的一瞬，因为摄像头已经被破坏，或者说被吞噬。

风灵继续点开新的影像视频，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结果，那团漆黑的雾气仿佛清楚每一个监控的位置，总是准确并且迅速的实现破坏。

叶思晨忍不住想象这团黑气穿过人体时的景象，难道基地中的工作人员也像监控摄像头一样，被这团幽灵般的黑气所吞噬了？

“叶思晨，你觉得敌人是谁？”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恐惧。

“你猜到了，是吗？”

叶思晨注意到她眼中的动摇，他能由黑气联想到堕者，但是怀疑更多的其实是觉醒者，唯有人类的奸猾狡诈才能瞒过联盟的视线犯罪，也唯有觉醒的人类才拥有特殊的能力。

“不，应该不可能。”

风灵坚决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甩掉脑中冒出的邪恶想法。接着，她关掉监控视频，转而查询壁内基地的出入记录。

老实说，她对此并不抱希望，既然敌人能够以幽灵般莫测的手段破坏监控，自然也能够像幽灵般不留痕迹的进出。

但是，事实远超她的想象，当她点开倒数第二条出入信息时，仿佛一颗重磅炸弹砸进主控室，将她的脑洞震得晕乎乎的。

“这……这怎么会呢？这不可能啊，这完全不科学！”

风灵的动摇更甚，眼中的恐惧更深。

叶思晨抬头看向中央显示屏，荧幕中跳出一个男人的身份信息，照片中的他透出坚毅和冰冷的气质，双眉锋利如剑，眉宇隆起如丘，浅栗色的双眸仿佛蕴藏着冰晶。

不知为何，叶思晨自然而然得联想到白雪，或许是两人同样有着冷冰冰的气质。

“凌冰涯……”他轻轻念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级别是……S级！”

“S级觉醒者凌冰涯，被称为【冰神】的男人，任特等执行官，曾经的元帅后补之一，同时，也是在三年前牺牲的男人。”

风灵的嘴角露出苦涩，她本以为敌人会如同幽灵般不留丝毫痕迹，却没想到敌人竟留下了幽灵的足迹。

她突然蹦起来，双手十分用力地抓紧叶思晨的肩膀，眼神无比认真地说：“叶思晨，答应我，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让白雪姐姐知道。”

“白雪？”

“没错，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你只要清楚，如果让白雪姐姐知道有某个混蛋在亵渎冰神，她绝对会暴走！我说的不是比喻或修辞，而是字面意思，你懂吗？”

“我知道，看得出来你是真心为她考虑。”

叶思晨轻轻点头，虽然他不了解白雪的过去，但却能感觉到风灵此刻的紧张。

“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为什么偏偏是冰神？难道说……”

风灵咬着指甲自言自语，在主控室来回渡步，她像是在千头万绪中抓住了某个重点，可又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难以再向真相靠近一步。

“风灵。”叶思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记录有问题。”

叶思晨是何等淡漠的人，除了寥寥几件事两个人，对他来说一切都可以满不在乎，可是现在，哪怕是他这样凡事无所谓的人，也不由眯起了双眼。

风灵经他提醒，也注意到了显示屏上信息的异常点，凌冰涯的出入记录只有进没有出，也就是说，幕后黑手还在壁内基地当中，甚至可能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当他们发现这点的时候，主控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异常凝重，某种气势或者威压之类的东西将他们完全笼罩，就像在室内灌进海水，令他们的呼吸和行动都变得艰难无比。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相互一点头，猛地朝出口奔去。觉醒者的体魄异于常人，当他们一心想要逃离的时候，爆发出的速度是惊人的迅疾。

风灵将身份卡刷过卡槽，大门打开的同时，卷着湿气的夜风涌进基地，响起阵阵渗人的呜咽。

伴着阴森的风声，突兀响起的脚步声，是最能激发恐惧的事物。

他们在大门开启时猛然回头，同时看见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通道的尽头涌起黑色雾气，黑雾将光芒削弱吞噬，逐渐向两人蔓延而来。黑雾当中，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逼近。

“人类？还是说觉醒者？奇怪……”

叶思晨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明显的对立感，和压倒性的存在感。

“快……快逃啊！快逃啊叶思晨！”

风灵突然发出绝望般的嘶吼，疯狂拉扯着叶思晨的手臂。

叶思晨的大脑一片空白，风灵颤抖的声音令他的心也跟着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掌缓缓攥紧般难受。

“那是……”

风灵的声音像是在绝对的恐惧中挤压而出。

“……堕者的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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