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异形

天空逐渐被晚霞染红，云彩仿佛燃烧般绚烂，夕阳的余辉洒落，万物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夕阳与远山，高楼与街道，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视野内的一切都透着属于日常的美好，实在难以想象这是被称为末世的时代。

“你跟在我身后也只是浪费时间。”

叶思晨走在前方目不斜视，用他标志性的淡漠语气对身后的孟妮说道。

“安心啦，我家可是放养主义，也没有所谓的门禁，空闲时间多到花都花不完。况且，我现在超感兴趣哦，学长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孟妮面带笑意，脸皮厚到她这种程度，自然轻松无视叶思晨话语中表露的驱赶之意。

待到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她更是哼起欢快的调子，像是孩童般蹦蹦跳跳。

叶思晨心想她真的是17岁的高中生吗？而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任由她像是甩不掉的小尾巴黏在自己身后。

“学长，原来是要去医院啊。”孟妮注意到前方的白色建筑，双手一拍蹦到叶思晨面前，对他竖起大拇指，“单刀直入，超帅哦。”

“你别误会，只是每年的例行公事。”

医院主楼被设计成圆柱形，除大门以外还有两个出口，延伸出两条长廊连通两座斜向的附楼。

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人们的病痛得到了有效防范，外加科技发展带来的劳动力解放，同时流失大量病人和医护人员的医院总是显得冷冷清清，更何况是黄昏时分。

主楼一层的大厅明亮而空旷，位于中心的环形登记台上方，投影着医院内部结构的全息影像，更上方的半圆球形穹顶与地面相距十几米。

“学长，难道我们不该去住院部吗？”孟妮带着疑惑问道。

叶思晨取出他那纯黑款式的终端机，将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在她面前晃了一晃，然后径直走向大厅一侧的黑雪疫苗注射台。

为抑制人体内的黑雪病毒，所有人每年都需要注射一次黑雪疫苗，注射日期往往与个人的出生日期挂钩，为方便民众，疫苗注射已经实现完全自动化。

他坐到注射台前，将终端机插入台上的插口，进行身份验证并激活机器，然后很自觉地挽起袖子，将手臂放到注射台上。

机器运转，后方一支深蓝色的药剂管自动装填，注射枪口紧贴他的小臂，没有针头，药液被压缩成针状射入人体内。

叶思晨的眉头渐渐隆起，眼神中充满抗拒。他能感觉到深蓝色的液体在自己血管内奔腾，和自身的血液相融后浮现出如雾般的触感，这种感觉十分玄妙，甚至令他胸腔内感到阵阵不适。

“黑雪疫苗注射完毕，谢谢您的配合。”

注射枪退去，一位护士的虚拟影像微微鞠躬，机器传出清脆动听的声音。

“果然，无论注射多少次，我还是无法习惯这玩意儿啊。”

叶思晨放下挽起的袖子，晃了晃手臂，拔出终端机从座位上离开。好在，他只会在注射疫苗时感觉不适，平时依然身体健康体质超人。

“你也看到了，我只是按照要求注射今年份的黑雪疫苗。”叶思晨走到站在侧门的孟妮面前摊了摊手。

“嗯嗯，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吗？”孟妮依旧两眼发光，指着作为住院部的附楼说道，“是先去顶楼的特殊病房呢？还是先去负一楼？”

说完，她还不忘刻意发出阴森森的笑声，医院负一楼当然是在暗指太平间。

“你还真是执着啊。”叶思晨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要是学长愿意透露点私人情报，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不再缠着学长也可以哦。”孟妮不知从哪里掏出圆珠笔和便签本。

“比如呢？”

“拜托请告诉我学长和林夕会长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眼中好奇的光芒炽烈到仿佛正在燃烧。

但是，等待她的却是某人的狠狠一瞪，她瞬间感觉有股寒意淌遍全身，背部寒毛纷纷竖起。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拍了拍含苞待放的胸口，惊魂未定地自语道：“吓……吓死宝宝了？”

刚才如坠冰窖的一瞬间，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而罪魁祸首却已经先走一步，她跺了跺脚，带点不满地嘟起嘴：“学长你太坏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嘛，竟然还那么凶得瞪人家。”

“回去了。”

叶思晨头也不回的抛下三个字，他已经打定主意，半夜抽空过来一趟也没有关系，总比和一般人一起行动要方便。

“诶？学长，晚饭我想吃面……啊咧，这是要下雨了吗？”

孟妮伸手摸了摸感到一阵冰凉的颈部，却没有水滴残留的湿润感，反倒是有一瞬触碰雾气的质感。

“对不起，晚饭不会有，天气也……”

“轰！”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叶思晨的话语。

“雷声？不对，是爆炸！”

叶思晨转身仰头，目光投向住院部的最顶层，一朵烈焰之花正在盛开，花朵的一瓣快速向外延伸，然后脱出，化作一颗火流星划出一道抛物线。

“糟了！”他甩开背在身后的电子画板，身体刹那间爆发出如猎豹般的速度，同时对着前方大喊：“孟妮，躲开！”

孟妮站在原地张望，因为身在长廊走道的原因，顶部正好遮挡在爆炸地点与她之间。当她听见叶思晨的呼喊，看见那位暴起的少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砰！”

长廊顶端应声碎裂，碎块、热浪、冲击的袭击紧随其后。

孟妮仅来得及露出错愕的表情，连扭头看一眼情况都做不到的短短一瞬内，叶思晨已经不可思议的赶到她的身侧，将她揽进怀中。

伴随着某物落地的冲击，碎块四溅，毫不留情地砸在叶思晨的后背，巨大的力道他们击飞至半空。

他咬牙忍住后背火辣辣的痛楚，竭尽全力扭动腰肢，在落地前将自己换成垫在下方的肉垫。两人相加的重量，依旧被那股冲击吹飞至主楼大厅，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滑出去很远。

叶思晨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要站起，可女孩却瘫倒在他怀中失去了意识，像是一具温软的人偶。

“还是没挡住冲击吗？”

没等他选择摇醒孟妮，一道黑影映入他的眼帘，那是自爆炸中心坠落的包裹着火焰的某物，此刻依然带着白烟与热气，那奔跑的姿态毫无疑问属于生物！

叶思晨下意识地将孟妮推向一边，自己则滚向相反方向，刮过脸颊的劲风和热浪让他明白，自己只是堪堪闪过那只漆黑异形的扑击。

他顾不得疼痛，顺势翻身而起，深邃的眼瞳捕捉到那只超脱他认知的怪物。

那怪物四肢着地，爪下的大理石地板已然碎裂，匍匐的姿态让人联想到野兽。

它身上的火焰已经化作几缕白烟，稀薄的黑色雾气覆盖全身，张开的巨口像是某些昆虫的口器，口中的尖牙根根倒刺而出，赤色双眼犹如两颗血钻，充斥着暴戾与杀意。

叶思晨强忍住胃中的翻涌，脑袋却无可抑制地疼痛起来，仿佛眼前的怪物已经用利爪将他的脑壳撕开。

恍惚间，似乎有另一只黑色怪物自他记忆深处窜出，在他的脑海内张牙舞爪疯狂咆哮。

他知道，脑海中快速闪现的黑影，并非来自这六年的日常，而是来自他那已经遗失的，属于六年前的记忆残片！

伴随着连成一线的隆隆声，一道道金属门砸落封闭大厅的各个出口，将整栋医院主楼化作一处封闭的空间。

急促的警报声回荡在大厅上空，将叶思晨的意识拉回现实，也让空气中的氛围变得紧张而诡异。

“原来如此，我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和你们有关啊。”

叶思晨缓缓挪开按住脑袋的右手，因为痛苦拧在一起的双眉锋利如刀，胸腔内的心脏传出强有力的跳动，将血液和力量输送至四肢百骸。

他原本缺乏神采的双眸此刻绽放出慑人的光芒，像是在幽暗的枯井中投入火把，某种感情正在他的体内熊熊燃烧。

“吼！”

回应少年的，是一声毫无知性可言、更甚于野兽的咆哮。

黑色怪物摆好扑击猎物的姿势，随着一声肌肉变形的闷响，它的四肢骤然暴涨一圈，透着血腥气息的赤色双瞳完全锁定位于前方的猎物。

与此同时，叶思晨捏紧拳头，胸前的刀型挂坠开始闪烁赤色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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