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树之脑端（2）

森林总是那么翠绿，置身于这片生机勃勃的绿之中，人的心都不自觉放松下来，即使是一身血污的吸血鬼学者，也是深深迷恋着世界上的树。而卡莉普索，在真祖之中绝对是个异类，因为她是为了研究，为了守护森林才成为真祖的。

每一次米克斯发现她，她总是懒洋洋地靠在那片森林的中央的树桩边上，哼着小调，跟林间的小鸟，小鹿，甚至是野狼嬉戏。那头引人注目的长发总有几丝垂下，那略带凌乱的发髻就那样扎在脑后，勉强挽起来。也多亏那糟糕的自理能力，她总是不修边幅地出现在森林里，甚至被人类以为是巫婆之类的可怕存在。

她总是慵懒地靠在任何地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却有着不输给人类女性的脱俗美貌，和深爱大自然的心。这就是米克斯对卡莉普索的印象。

而今，她仅剩下的，只有眼前这本来属于她大脑一部分改装的储存装置，树之脑端了。

米克斯愣住了，他仰望着面前绿色的树状的光芒交织在一起，重现了那个记忆中熟悉的人的脸孔。

“是吗，检测到咒术的能量，米克斯，你居然这么随便吗？还是说，在你懒洋洋地沉睡的期间，你被咒术师偷走了我的储存装置呢？安斯坦鲁特那片森林，已经被战火摧毁了吗？”那跟记忆中女性的脸非常相似的数码影像，绽放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俯视着他。

米克斯垂下头，回答：“全部都......早就没了，小卡莉普索。”

甚至连你也已经没了，连灰烬都找不到。

可影像并没有太过惋惜，只是扭过头注视着拉杰艾露，故作轻松地说：“既然有同行在，如果米克斯愿意，你可以把我接入你的电脑中读取资料。身为学者，我不会吝啬跟同行共享资料的。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多留住森林的资源吧。”

即使是自己的本体化成灰了，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储存在装置里，她也依旧惦记着森林的安危。拉杰艾露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卡莉普索小姐，即使你想，也很难了。何况，这个世界连人类都难以生存下去。”

“但，你启动了这个装置，也就是说，”少女影像脚下伸出了无数绿色的藤条，紧紧缠着她的双腿，“你需要我的记忆。还有，虽然这段影像是留给米克斯的，不过米克斯不想看就算了？”

“看啊！”米克斯紧张地喊出来，冷不丁的倒是吓了羽鸢一跳。

“噗哈哈，你啊，总是那么容易紧张。”影像捂着嘴笑起来，同时视线落在了金色狮子的身上，以一副学者观察动物的神色认真地打量着金色狮子，“神，是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看来那流传千年的预言是真的。嗯，要是我身体还在，肯定要请你到我的研究所好好研究一番。”

“你，你是AI？”

羽鸢小心地看着这虚幻的数码影像，娇小的少女笑了笑，那笑容异常得意，“谁知道呢？说不定，现在的树之脑端，才是七真祖，紫杉木贤者，卡莉普索·多尔·阿特拉斯泰尔斯？对了，你们启动我是想解决什么问题？”

拉杰艾露和弗昂斯对视了几秒钟，她仰起头，走向了那个方块，严肃地问：“请问您还知道，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现存能用的‘地气脉’？”

“嗯？”影像歪了歪头，“问这个，难道你要仅靠你一个人，打开异星之门？”

拉杰艾露瞥了一眼羽鸢后，认真地点头，“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影像静静地注视着拉杰艾露的口罩，沉默片刻，闭上了眼睛，转向了米克斯苦恼地念叨：“米克斯，唯一理解我的同胞，我该怎么劝说她放弃这念头？”

米克斯不解地看着影像，“怎么，你不是比谁都更了解大地和森林吗？这种问题不是很简单吗？”

“......啊，好吧。”影像像是放弃了什么，重新看向拉杰艾露，语气沉重地说：“现在仅存能撑起这么大范围的咒术的地方，只剩下B国的纳尔达平原。真想的话，就去试试吧。可你已经重建的研究所，就这么丢下的话，太过浪费。”

羽鸢紧张地把视线投向了拉杰艾露，拉杰艾露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贤者卡莉普索大人。”

——难道，她要放弃让我们回去了？真要让我们留在这个世界吗？

羽鸢有点担心，拉杰艾露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啊。影像有点惋惜地看了看她，然后飘到了米克斯面前，笑了笑，说：“我还忘了一句话，要代替本体告诉你......其实，我爱着的真祖，只有你一个，睡魔米克斯·亚伯·拉梅赫兹。再见了，我爱着的人。”

听到这句话，米克斯忍不住伸出了手，可那淡绿的影像再次一下子消失了。

露维娅怯怯地看着米克斯，米克斯的脸上不自觉地淌下两行冰冷又滚烫的眼泪。

追寻到最后才发现她的心意，却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啊。哎，太惨了，露维娅有点同情这个天天念叨天天瞎操心的真祖了。

总觉得，他太可怜了。

“现在才告诉我，太晚了，小卡莉。”

他低下头捂着脸，不再说话。

卡鲁多也默默地走到他身边，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羽鸢更加紧张地等着拉杰艾露的回应，到底拉杰艾露小姐还愿不愿意送我们回去呢？他凝视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这将决定他和卡鲁多先生的命运。

“不，等等，”拉杰艾露忽然转过头看着书架，“我想有另外一种办法能打开那门。”

“嗯？”

拉杰艾露快步走过去，在书架上拼命翻找着，结果还没等她找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弗昂斯瞪着窗外的黑暗，明白了怎么回事，提着银色的长枪和盾牌就往外冲。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来发动攻击！这帮吸血鬼看来都疯了！”

拉杰艾露转头拿过了一边的十字弩，还往弩箭那里涂了点药水，露维娅愣了愣，也被羽鸢拉着出去。露维娅明白了怎么回事，在被羽鸢拉着的间隙拿走了桌上的银色水瓶。

卡鲁多和米克斯对视着，“你不去吗？你真的讨厌吸血鬼？”

面对卡鲁多的质问，米克斯沉吟片刻，给出否定的答案：“不，我的同胞从来只有真祖。但我真的讨厌这些狂热的家伙。”

“那就去战斗吧，混蛋，需要银制武器，地下有武器库。”拉杰艾露装填好弩箭，不悦地说。她那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使人听着相当不舒服。米克斯耸了耸肩，也跟着卡鲁多走了出去，“不需要。我可以跟卡莉普索一样战斗。”

“很好，那么随身携带着这个，顺便把这些也给他们，方便联系。”

拉杰艾露丢过去一个布包，米克斯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五颗红色的玻璃珠子，他和卡鲁多分别拿过一个，随后跑下楼也分给他们一个，就分散开来准备好防守了。

刚塞进口袋，他们就听到拉杰艾露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就像在耳边说话一样：“弗昂斯！你和羽鸢守着正面，露维娅，研究所背面就拜托你了！补给的水放在门旁边！左边由米克斯守着！记得啊，你们别来右边！我会启动跟地下的‘格’相连的召唤物防守！范围不好控制的！烧到你们就不好了！卡鲁多在房子里巡逻！随时支援！”

羽鸢抱着手上那淡蓝色的步枪，总觉得现在握着这把东西很陌生呢。但是，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到公会，他还是很兴奋的。毕竟，他相信拉杰艾露小姐的实力。虽然是个怪人，但是她很可靠。

来吧！不就是跟野狼人差不多的家伙吗！

他冷静地拉了拉枪栓，瞄准，随时准备在窗口开枪。

窗外十几米，弗昂斯顶着盾，那银色的盾反射出微弱的银光，一手握着长枪，随时准备攻击，那无畏的背影让羽鸢想起会长面对切弦兽那会的光景。男人面对危险，总是那么无畏啊。

那么他也不能输！

大群蝙蝠从树林里飞出来，弗昂斯大喊“开枪”就举起长枪横扫那些蝙蝠，羽鸢反应过来，扣动扳机，“哒哒哒哒哒哒哒——”

“吸血鬼跟野狼人完全不一样，小心动物！都有可能是他们的化形！”弗昂斯补充道。

“我知道了！”

枪声响起的同时，几道雷电劈下来的声音也一起响起，雪白的雷电劈开了黑暗，卡鲁多也在自己身后喊道：“那就让他们解除化形就好！狮吼落雷！”

真是可靠又经验丰富的战斗员啊。

雷电平息之后，蝙蝠们化成了黑雾，变成了人形，数十个人影躺在地上抽搐，看来都被劈中了。弗昂斯倒是平安无事，他躲在盾牌后，腾地站起来，举着长枪开始攻击地上的人影。

“不要松懈！那些家伙正准备下一轮攻击！”

“啊、是！”

羽鸢继续冲着地上的人影开枪，自己手上的狩灵修士不知道还对这些家伙管用不。不过从蓝色的火焰让那些人影发出惨叫来看，应该，大概，管用了？

蓝色的火焰在那些黑漆漆的人身上燃烧起来。

“还没完！”

弗昂斯发出一声怒吼，用长枪贯穿了那些家伙的心脏，被捅穿的人变成了黑色的灰烬，散落一地。

“瞄准心脏！羽鸢！”

“是！”

好在正前方并不多，那几十个人影一下子就被弗昂斯挥动长枪解决了。把最后一个家伙捅穿化成灰之后，弗昂斯扛着枪和盾牌说：“后方也要支援，羽鸢，你再守一会，我去后方支援我女儿。”

羽鸢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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