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喜欢他了吗不知道

　　整整一年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读书。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我选择了考研，另外又做了新生的班主任，带着一帮孩子，忙得不可开交。选择忙碌也是为了忘却，忘记一个人，忘掉一段往事。阿了是我的死党，常在一起闹腾，一起逃课，一起光顾大学城每一个好吃的地儿。她也常常毫不留情地抢我的好东西，俩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到最后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们都幻想着有一天能穿上自己的水晶鞋，守护童话一样的爱情故事。在我还没有彻底忘记初恋的时候，阿了就要给我介绍朋友，于是我认识了左，阿了的老乡，高我们一届毕业，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

　　考研的日子，总是烦闷得要死。阿了和我都属于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人，每次都是临考前猛攻一两周，基本上都能搞定，最后还拿个不错的奖学金。考研这么长征的事情，真是让人太为难了。不想学习的时候，就给左发信息，这时候左就会劝我，工作不易，女孩子要努力多读点书，然后就劝我看书了。虽然都是拇指族，但是我的“拇指癖”戒掉了很多。随着天气逐渐变冷，考研的局势也越来越严峻，每天晚上，我都在教室苦学到十点半才回去休息。

　　大学几年，我的生活从来没有规律过，早上第一个爬起来，而晚上总要到最后一个才睡，仍觉时间不够用。认识了左，真是自愧不如，已经是有工作的人了，还坚持着跑步、晨读的好习惯，生活很有规律。他说，年轻的时候就要不断积累财富，静水深流。我开始崇拜他了，争取按时睡觉，按时吃饭，让自己每天都阳光灿烂，像他那样。每天晚上，我洗刷完毕，躺下看书，不久就会收到他的短信，聊上两句，然后满心欢喜地睡觉。天长日久，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问候、鼓励，哪怕只是几个字，哪怕飘渺得连声音都没有，都能欣喜上老半天。哪天要是没有他的信息，就怅然若失，室友问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了？我低头不语，问自己：我是喜欢上他了吗？我不知道。

　　阿了在二楼自习，我在四楼，放风的时候，我们便一起靠着窗口在走廊说笑，控诉对现状的不满，憧憬我们的美好明天。我是一个极爱音乐的人，淘来个好歌就给大家，Jay的《青花瓷》出炉，极力推荐给阿了，她说这首歌像极了你们。我笑笑，在心里说，是的，这就是我们。倚着窗口，看外边烟雨迷蒙，给左发信息：“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相隔千万里。”左问我在等谁，我没有告诉他：我在等你。他说出差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在挤公交。那时候我好像和他一起去挤公交，人再多，也是幸福。他说梦想着有一天能和我一起去海边的木栈道漫步，看苍松掩映下的公主楼，我看了信息，满心是笑。

　　好友生日，一起去疯，晚上没有睡觉，一帮人看《五星大饭店》。而那个晚上，他乘车回老家，参加弟弟的婚礼。我笑着问他是不是瞌睡得像啄小米一样，他说没有啄小米，就想啄你。从那以后，他就叫我小米。阿了说：好暧昧的称呼啊！

　　天更冷了，过了元旦，研究生考试终于来了，雪肆无忌惮地下，我全力以赴，因为它承载着那么多人的梦想。两天的风雪和脑力大战，整个人都快被抽空了！考完最后一场，顶着刺骨的寒风走在回校的路上，忍不住蹲下来哭。那个晚上，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夜市，刚坐到电脑边就收到等待许久的信息。左说：考试完了，你是不是也把我忘了？我心头不禁涌出阵阵酸楚：我会忘了吗？如果忘了，我就不会哭着在雪地拨你的电话，抖到手指不能动弹。

　　接下来就是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我早早地回了老家，他还在外地工作，但我们的信息从来没有断过。跟妈妈说了我们的故事，妈妈笑了，说我是个傻孩子，很天真。雪灾在泛滥，我天天看新闻联播，因为害怕他不能回老家过年。还好，他还是买到了大年二十八的票回家了，我问候他，并祝他家人新年好，他说见外了。看春晚的时候，不小心中了煤气，大年初一一大早就接到他的电话，问我怎么回事，要不要紧……那时候，觉得自己很是幸福，认准他就是那个我一直要等的人，即使我们连面都没有见。

　　大年初六，他去上班，从郑州走。初八那天，我从家来到郑州，开始实习、找工作。在陌生的郑州寻找他留下的气息，不觉得孤单。一周后，我通过了某公司的面试，很快就开始上班。老板问我：你既不是郑州人，又不在郑州读书，为什么要选择郑州？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朋友在这里。老板笑了，我脸红了。这是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左，因为我怕我说了，他马上骄傲得不可一世。

　　有一天，左突然对我说，公司分配他回郑州了！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这样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三月初，我要回校办手续，那天他也刚好回郑，我们一个向北一个向南。我跟阿了说，这样像极了《半生缘》，我害怕我们跟他们一样擦肩而过。阿了说：“不会的！你们不会！”从学校回来的那个晚上，我们见面了！跟老朋友一样，他帮我拎着行李，带我找回家的夜班车，我跟在他后边，心里很安定。他把我送上车，说到家了记得给他电话，我们微笑着再见。在车上，穿梭而过的路灯从眼前掠过，想着这么久以来的所有，仿佛都已尘埃落定。

　　工作日渐忙碌起来，短信联系变成每晚煲电话粥，然后甜甜地睡。他的工作没有休息日，没有节假日，我们很少见面。

　　清晰地记得，那是3月14日，我们约好早早下班，他来接我，我们搭乘双层公交，坐在最前面，浏览这个城市，那是我最开心的旅行！吃完饭一起走过他上班必经的地道，到了车站，他坚持送我回家。等夜班车的人很多，他紧紧拉着我的手，我没有挣脱。一转身，我们就这么拥抱了……良久，他说：你早跑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出现？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许久没有过的踏实。

　　在车上，我们像一对情侣一样依偎，他讲他的爷爷奶奶，讲小时候奶奶一大早起来给他包饺子的故事，讲他长这么大的第一次流泪……我在心里默念，真是孝顺的孩子！他问我，如果我毕业了就结婚，家人会同意吗？我说那还用问，肯定不同意了，而心里却温暖到了极点。到了终点站，已经很晚了，我坚持让他乘最后一班车回去，因为骨子里的坚持。我们第一次有了不快，我转身要走，心里却忍不住悲哀，没有几步，我们几乎同时回头，紧紧抱在一起，他问我：这么倔强的你，肯为我改变吗？我还是沉默，其实我在心里说：会的！我会！12点，他走了，送他到车上，看着他越走越远。那笔挺的背影就这么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们依然“煲粥”，他要我从早上醒来就开始想他，即使不见面，也跟天天在身边一样。工作多起来，繁忙就接踵而来了。有时候我白天也会忍不住给他打电话，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忙不忙，累不累，有没有不开心，虽然我帮不上忙。他总是把我的电话挂掉，然后再回过来，这样一个细节让我很感动。很多时候他都在忙，都是匆匆地挂了电话。我知道他的工作，没日没夜地加班，接连不断的任务，而我们，还很稚嫩。

　　时间久了，联系也渐渐少了，可是他一直在我心底。对着每天的日升日落，我坚持自己的工作，偶尔也会在网上碰到他。那次我对他说：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他说你好好工作，从现在开始不要想我，给我三个月时间，一切都等到你毕业了再说。我心里突然凉了，压抑自己的恐慌，我开始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开始沉默。

　　每次他的突然来电，我都很开心，因为一直在等。他打电话说要去总部了，我说多久？他说：说不准，也许十年八年，也或者一年半载。我笑了，知道他在骗我。我不敢过多联系他，因为他觉得那是我在限制他，感觉自己不自由，没有空间。我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等待，沉默着我的沉默。

　　两个月后，我离开了郑州，返校准备毕业论文。那个晚上，我带着很多的行李去火车站。好不容易打通他的电话，他说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差，要我自己买票等车，怪我不提前告诉他。我忍住悲哀，一个人买了票，等车，一直到快凌晨才坐上车，我下决心：一定要忘了他！一定不要主动和他联系！

　　从家赶去学校，车到郑州站，还是忍不住给左打了电话，假装自己忘了先前的不快，假装我很开心，他说回去了好好做论文，赶紧毕业了！就这一句话，我一直记得。我以为，这是承诺。

　　回到学校，忙着筹备论文。我想让自己坚强起来，强壮地站立在这个世界！我报名参加了驾照考试。从那以后，每天白天像上课一样去驾校学车，晚上回来连夜赶论文。我想让这样的忙碌冲淡对他的怀想，替代自己泛滥成灾的思念，至少，我也做了一些有用的事情。

　　5月12日下午，我在练车，突然听到车友的电话：“什么？郑州地震了？”我第一时间居然想到了他！连忙打了电话过去，没有人接。我突然间那么害怕，他办公的地点那么高。20分钟后，电话回过来了，他说没事，人已经在广场上了。我放心了。不知不觉，左在我心里，已经住那么深了，可是他不知道。

　　毕业是让人伤感的，我心里却有抑制不住的欣喜。终于要毕业了！论文答辩前，我们通了一次好长的电话，交流了经验，他也问了我毕业后的工作等等。我肯定还要去郑州的。毕业典礼后，实习单位催着我去上班，我放弃了回家教书的工作，义无反顾地来了郑州。那个晚上，我几乎哭了一路，一直到那时候，我才真的相信，我的大学生活永远成为过去，一个句号！

　　那个晚上，在火车站出站口，我再次见到了他，这也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他还和第一次一样，拎着包就带我找回住处的车。可我明显感到了彼此之间的生疏。

　　第二天，我开始上班了，已经真正成为一个社会人了！我还是会想他，想我们的当初和现在，忍不住会给他打电话。他还在忙。我体谅他，但是没有人会知道我。没有人在乎我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他总说，要我把八成的精力放在工作上，一成照顾好自己，最后的才是感情。酷暑的八月，我生病了，肚子疼得厉害，同事送我回到住处，我一个人躺在租住的小屋里，忍不住失声痛哭，他的电话没有人接……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快要死掉了，他也不管不问吗？我越来越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更不敢奢望他会心疼我，会温柔地叫我小米了。后来是阿了和我相依着去了医院，打完点滴，走在凌晨两点的街道上，我们无奈地笑了。她爱的人也丢了，和我一样。为什么我们的命运会如此相像？！

　　一次失误，我丢了自己的手提包。除了手机和我自己，身无分文，真的一无所有了！我没有哭，发短信给他。东西丢了，我不在乎，我最难过的是，我的爱情也不知怎么给弄丢了。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左来信息，问了情况，责怪我：女孩子的包都是随身携带的……我心里堵堵的，不知道什么感觉。我开始放所有的精力在工作上，工作逐渐好起来，月底超乎想象地拿了缴过税的薪水。虽然接二连三出错，但我感觉自己在进步，如雨后春笋般。

　　单位聚餐，席间我喝了点酒，晚上回去的公交车上，胃翻腾得难受，下了车吐得一塌糊涂，我给了自己那么多勇气给他打电话。曾经是那么有骨气一个人，现在的我是怎么了？电话那头，他说，你怎么老让人担心呢？忙，就这样吧。没等他说完，我挂了电话。我蹲在路边，哭得像个孩子。我发短信说你不喜欢我的话，就算了，你告诉我，别让我再这么等着了。等，等，我一直在等。春天的一幕幕回想起来，像是做了一个梦。我放下自尊，放下个性，放下所有，就是放不下他。可是他不知道。

　　每天都让自己的生活塞得满满的，尽量不去想他，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些日子。可是在网上，我依然会见到他，每次，我都提醒自己要冷静，要静！要争气！可每次都溃不成军。阿了说她爱的那个人把她拉下水，然后自己走了。我又何尝不是？想过千万种理由替他来安慰自己，替他找借口，可他知道吗？我们这些守着爱的女孩啊！总是自欺欺人，明知道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却总固执地不肯相信。

　　每每下班，我和阿了总会在小区的街头漫步，听到《青花瓷》、《放手去爱》的时候，总是沉默着，什么都不说，任由内心深处的心海泛滥。真的如一首歌唱道：爱都是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是很可惜。每当我们心有灵犀的时候，总是相识一笑。那些暗无天日，那些爱情，真如天上的星星，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们相识整整一年了。这些日子，这些心情，记下来，是个纪念吧。愿我们都好，让幸福像水一样流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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