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红裁决 11

「艾歌她明显正在拖延时间，她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并且不会放弃」

思绪被艾莲的声音打断，紧接着裤脚传来了拉扯感，

「雨明，我们赢不了的，你快逃走吧……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

「你这次帮了我们很多，而我们本身也亏欠了你很多，至少这次，我们会全力帮你逃出去，你做好准备，我来掩护你……喂」

我没有理会自说自话的艾莲，而是脱下背包，纵身翻出了掩体直面4米多高的巨人——

「老太婆！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啊！」

我连续扣动手枪的扳机，不过最后仅仅打出两发子弹就告竭了，好在对比之下绵软不堪的子弹从三代机的背部弹开时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挑衅足以让眼罩女有充分的理由来理会我了。

然而，目的过于明显的举止换来的终究不会是意图得以满足的回应，红黑人形的扬声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转动手炮朝我附近射出了一枚榴弹，随即毫无威胁的我便像一片树叶一样被爆风掀飞向了来时的方向——

一如我更深层次的意图所描绘的战略那样顺利。

由于提前回撤加上护住了要害，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后我感到伤势并不算严重，可是过度的体力消耗和积蓄的疲劳感让碰撞发生后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皮都打不开。

若不是大脑还在清晰地运转，残存的意识可能会认为自己正处于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弥留之际。

「雨明，雨明，你醒醒啊」

被爆音损坏的听觉最先恢复过来，在接收到艾莲呼喊我的声音后，双脚也有了知觉，裤脚处正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有节奏地拉扯着，渐渐地，那股从脚上传来的拉扯感向上移动，直到它到达我的领口处时我才睁开双眼，

「艾莲……我没事」

脚伤复发的紫发少女就这样一路爬到了我的身边，不管是身上脸上甚至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土石，狼狈得丝毫没有武莱合国精英部队队长应有的样子。

「你不要去送死，求你了，快跑吧，至少有一个人得救，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个眼罩女知道钥匙圈在我的身上，不会想要把我炸成碎片，毕竟那样不方便她到时候寻找」

泛红的眼眶之下是依旧愁容满面的表情，这个不会笑的少女拖着一只腿坐起身子，想从背后把我托起来，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我当即就先自己坐起观察了一下战场的情况。

「你还能动，那就自己赶快跑吧，趁现在她没注意到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完全没有听进我的解释，一如我把她的劝说甚至请求当作耳边风一样，看来我们两人完全没有成为搭档的默契，可即便如此……

「来得及的，她刚刚说了一句『还有时间』，那指的一定是引爆的最后时限」

我双手搭在艾莲的肩膀上，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她脸上的污物，同时与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四目相望，

「你到底想……」

「什么多人协作更有希望逃出去，什么被你保护她人的样子所吸引，这些都是次要的理由……」

【这是一扇门，一扇不能只有我一人打开希望之门。】

「就像你相信着你们violet承受的血与泪的终点会是你们渴望的美好生活一样，我也有我的意志」

【起始于深羽，觉醒于夕夏，最后——完结于艾莲的意志。】

「我想要结束这场战争，不是只有御雷武莱，又或者只是御雷皓月，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两方，而是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人，全都不必再为被战火夺去的事物而流泪，不必再为仇恨与利益而流血，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是不是撞到脑袋了」

艾莲一把握住我的手并把它挪开，随后将手伸到我的脑后检查是否有伤口，

「你忽然间到底在讲什么，你不要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你还有家人在吧，多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啊！你知不知道……」

我抬起手做出了「停止」的手势，如她所言，我们确实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无论是艾歌和安吉莉卡的时间，还是基地爆炸的时间。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其他同样到了这个地下世界的人绝对不可能像我们一样走到这一步，我们只要联手，一定能做到看起来最不可能的事，我现在就要证明给你看」

我站起了身子，走到丢下的背包那取出了我所需要的唯一之物，

「艾歌已经没法再打了，吸引那台怪物的注意力，我只需要三秒钟，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请小心」

艾莲的声音赶在被淹没于炮火声之前传入了我的耳中，我则是悄悄地绕行到了与她埋伏的位置面对面的主控室另一端。

望着少女强忍痛苦拖着摇晃的双腿走出掩体，直面那台正在肆虐着辉夜与虎彻的红黑人形，在外人看来我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让她去送死，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她们，从我这双手中究竟能保护什么？马上就能证明了。】

肾上腺激素似乎在大量分泌，除了心跳加快以外，粗重的喘息声也能被自己听到了，内心总有个声音像是在提醒着自己正视某种异常，但足以说服自己的「伟大」意志的建立早已把对「病态」的怀疑彻底否决了。

【夕夏，我会走上你道路，而且要比你走得更远，从现在开始！】

「放开……她」

艾莲吃力地抱着怀中的冲锋枪，咬牙切齿地向眼罩女的座驾开火，血肉模糊的支撑足已经无法发挥它本身的作用了，她只好用上肢和上身的力量完全抱住武器来抑制后坐力。

由于刚才的一炮把我轻易地炸飞了，或许眼罩女此时眼中的艾莲已经是唯一剩下的还能对她进行攻击的对手了，特别是这个对手还濒临崩溃，于是炫目的三代机没有依靠防御力去抵抗对手的垂死挣扎，而是抛下了两台残破的HMA朝半空飞去，目标自然是艾莲——这一理所当然能让她尽兴品尝他人绝望的存在了。

我也抓住了这个时机冲出了掩体，从机体的身后朝预计的降落地点奔去，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乃至第三次的异常，反映出来的只可能是隐藏在某处的必然罢了——

好比这个大厅出口处那些墙体剥落后显现出来的碧绿之色。

没有携带任何增加负重的武器，我将那块原本用来给艾可和嘟嘟玩耍的碧色晶体藏在怀里，毫无迷惘地朝三代机的背后冲去。

「哦？」

闪避过绝大部分飞舞的冲锋弹，稳定而又准确地落在艾莲的面前，直到这时，眼罩女才发现我行动并从口中发出了轻松的疑问单语。

由于部分模块尚未装配完整而缺少全射击角度的机枪，三代机只能将身子微微偏转，打算以此来左右开弓同时应付我们两个人，而正是这种傲慢将令其付出失败的代价。

「从希望中诞生的绝望，对吗？」

被衣服挡住的光茫刹那间显现出来，提前站定的我高高抬起左腿并朝三代机所在的方向迈去，紧接着以左脚为支点转动身体，由腰部扭转带动手臂将碧色的晶体如同棒球一样投出。

我不清楚对方究竟能否意识到这一个动作的意义，但对我而言，这丝毫不亚于棒球比赛的两好三坏的胜负局，而那颗仿若炮弹一样的直球，就在我的目送下准确地命中了好球区——那个被破坏的矢量喷口。

「你干了什么……」

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凝固般的红黑人形只有眼罩女颤抖的声音轻轻地传出，

「明明只是被抛弃的蝼蚁……」

无法攻击到或许存在于机体更深处的动力核心，但缺口有缺口的利用方式，在我做出最后一击的设想时，我才发现了我们四人的努力，没有一个是白费的，也没有一个是不重要的。

「真正的强大，才不会像你这么傲慢」

星红的光辉逐渐黯淡下去，从喷口开始沿着那宛如血管一样的路径飞速蔓延至全身上下，整台机体异常地振动起来，

「难道是翠月……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反倒是傲慢，往往需要用强大的表象去掩盖，比如你的原型机——第一次，辉夜撞上墙壁而你没有继续近身攻击它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然后，再到艾歌成功逃出主控室，明明只要冲出出口就能继续杀死她，你却暴怒地停了下来……」

连续的敲打声从三代机的驾驶舱里传出，没有安装紧急脱出系统同时机体又彻底失灵，对眼罩女而言她已经没有办法从钢铁的棺材里逃出了。

「那个时候我就确认了，你是真的想折磨violet，想折磨我们，但在此之前你真正的任务是收集第三代HMA与violet这种等级对手交火的实战数据，这个节骨眼上你也并不想节外生枝，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的话，你就一定不愿意看到艾歌弄伤你的机体，毕竟你知道，乘坐上HMA的她绝对是有这个实力的，然后，未能全覆盖内核部件的原型机，是绝对不能轻易靠近翠月的」

「啊，救救我……难……呼吸……」

眼罩女的呼救声渐渐变得模糊，生命的倒计时已然归零，赤星的星红被漆黑所取代，兴许在常人的认知中，「黑」本身已经接近于无，就算有黑色这种颜色，也绝对不会还让它与光扯上除了相对以外的关系，可是此时从三代机身上溢出的，正是「黑色的光芒」。

「呃，啊……」

强烈的呕吐感顿时升起，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内心的恐惧就被彻底唤醒，随之而来的恶心与癫狂更是在五感的领域翻江倒海地袭来，连同客观世界本身也在扭曲的画面，一并迈向残酷的「湮灭」。

唯有这个词能够形容那股力量。

「我」比谁都要清楚。

第十八章 星红裁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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