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红裁决 8

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过于震惊，女人兴奋地举起骨架手臂上挂载的手炮瞄准了艾莲，可一向反应敏锐的少女此刻却没有及时行动。

「艾莲！」

不知道迎接我们的会是什么，我依然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她，然而在我们双双倒在地上的时候，重火力武器的威力却是于那台骨架机械的所在爆发出来。

爆风和飞散的玻璃碎片刚从我头顶上略过，接连的爆炸声又陆续响起，直至我的双耳被蜂鸣声完全占据，我挣扎着看向入口方向，知晓自身是被保护了的事实，而那映入眼帘的HMA机影，竟然是记忆中无法消去的那抹纯黑。

「夕夏……」

我苦涩地道出了那个已经无法回应任何人的名字，即便我知道眼前这台辉夜的驾驶者并不是她。

不知名的天降神兵，给了我们求生的希望，然而艾莲看上去却并未有什么惊喜抑或惊讶之类的感情。

「艾莲，振作一点，救兵来了」

「……应该是安吉莉卡，来得很及时，可是……」

艾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人类终究是人类，她脚上的伤完全恶化，无论如何都没法战斗下去了。

我也克服了脑袋的眩晕站起身来，四周原本排列井然有序的一个个隔间与装饰都被炸得七零八落，以中间黑色圆桌为中心的主控室一片狼藉，遮蔽视线的部分无机物被摧毁后室内变得愈发的宽阔，原本敌人的行踪应该因此能得到最快的捕捉，可此时连残骸都没有看到。

「原来如此，我被你们耍了一道吗？」

眼罩女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危险，而辉夜则是一手架着一把带有小型榴弹发射器的自动步枪，分别朝向左右45度进行着警戒，身后和腰间都分别佩戴对我而言十分熟悉的太刀和打刀的组合，看上去整个机体已经接近了负重极限。

「你们都发现了那个房间里面有暗藏的监视器和**吗？演技可够好的，尤其是皆城雨明少尉，不去尝试一下当电影明星真是太可惜了」

【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似乎读出了我的心声，艾莲淡淡地和我解释道，

「其实除了艾歌以外，我和安吉莉卡对演戏这种事都没什么自信，如果不把你也骗了，那我们估计会穿帮……你没注意到安吉莉卡在跟我夺权的时候，一直都在挡着桌子下方吗？那其实是为了不让你注意到监视器和**那一直闪烁的工作灯」

「喂喂，老娘都那么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这个基地马上就要大爆炸的重要情报了，你回答我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反正早晚炸得稀巴烂，特别是像你这样一见面就不怕死乱开炮的蠢货，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从你恢复照明系统开始此方就猜到了」

安吉莉卡的声音终于从从辉夜的扩音器中传出，

「无非就是连你也无法把握我们的位置，如果监视器看不见我们，此方认为你也一定会使用研究中心的广播把我们引导向某个地方去」

「明白了明白了，毕竟你们也知道我是要和你们这些怪物清算血债吧，于是你们演了一出内讧好戏，就是为了去找这台没有被我破坏的漏网之鱼吗？」

在连续的对话间隙里，安吉莉卡像是在不对称的回声中确定了敌人所在，转动榴弹武器指向了特定方向的掩体，

「正是如此」

炮火如同对所谓正确回答的「嘉奖」一般，随着飘进我们耳中的话语一起再度燃起，然而待到目标位置的火光和烟雾稍稍消去之后，得到的结果依然和辉夜登场时相同，不过毫无疑问这回已经不是巧合或者运气好了，而是百分百的危险信号。

失去敌人踪影的辉夜立刻焦急起来，就连我和艾莲也左顾右盼地帮忙搜寻，可是结果甚至比找到与否更让我们绝望——

一束红光从眼角闪过，紧接着安吉莉卡的悲鸣便难以抑制地从辉夜的扬声器中传出，那台骨架在电光石火之间发动了突袭，并用一只机械手臂令人难以置信地将安吉莉卡的机体压在了主控室的墙壁上，点点星红色的碎屑连成一条逐渐消散的光路，正展示着这架怪物刚才移动的轨迹，

「赤星……」

我看着涡轮之中不断溢出的暗红色，终于联想到了我们此行原本想要确认的东西。

「你想得很多，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在实力的差距下你最先意识到的只会是所作所为的徒劳，因为认识到了世界的片鳞半爪，就认为自己的言行都是相对正确，坚信意志和愿望所指引的终有美好的结局——经历了那么多还没明白自己活在谎言之中，还没明白你只能看见别人让你看见的，甚至连想法都在不经意间被人操纵着……」

两机之间宛如静止一样的态势随着三代机矢量喷口处星红之色的绽放而被打破，巨大的压力将辉夜连同抵着的墙壁都造成了肉眼可见的形变，安吉莉卡的悲鸣更是让场面变得无比惨烈，还不等我和艾莲杯水车薪的救援反击打出来，对方却出乎我意料地放开了辉夜，

「比如说……我故意留了一台辉夜在那里，让你充满希望地乘上去，再自信满满地想出各种各样打倒我的方法，最后……由我将其一一击溃！」

被放了一马的辉夜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到地上，连同墙壁的表面一同剥落，露出内芯碧色的晶体，HMA这个像极了人类的颓败姿势恰恰说明着驾驶员的情况也一样十分不理想。

尖锐的笑声透过三代机那已经关闭了的舱盖传出，就在它退后两步远离了辉夜的时候，忍无可忍的艾莲鲁莽地扣动了手中冲锋枪的扳机，原本威力孱弱的冲锋枪子弹对上那单薄的骨架时，一度让人诞生出了能造成致命伤害的奢望，然而现实却绝无童话般的美好——

像是展翅动作一样，红黑恶魔的两条手臂外侧的肩盾忽然里外张开，正面迎向冲锋枪的攻击并将机体的要害尽数包裹住，叮叮作响的金属碰撞声化为危险的流弹影响了我们自身的安危。

「不给你也留一台HMA看来太难为你了，毕竟作为violet队长的你确实太过平庸」

「……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怨恨都冲着我来啊，把你弄伤的不也是我吗？」

「我的目的不是从最开始就说清楚了吗？你的忘性和挑衅确实很让人火大，来，老娘让你舒服舒服」

超过四米高的机体如同鬼魅般地「飘」到了我们眼前，噪音小得和它的身形不成比例，联想到了三代机方才像是大人欺负小孩一样地打败辉夜，对峙这台仍不见上限的HMA使我们不得不感到绝望。

「你不想要钥匙了吗？」

我竭力压住糟糕的情绪，尝试拖延时间。

「把violet都杀了再和你要不就成了吗？反正也不是多着急的东西」

「那东西可不在我身上」

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那串钥匙有着特别的兴趣，眼罩女终于停止了威胁到艾莲生命安全的举动，接着我的话题继续开口，

「我可是确实看见了那头小怪物把那个东西……」

「怎么，发现了吗？」

「……」

我不得不将对方的沉默视为绝佳的信号，以此为基础来虚张声势，

「也许你很自信，设置圈套或许不是为了让我们钻，而是刻意让我们避开，再以压倒性的力量欣赏我们从希望堕入绝望的样子，不过啊，我们可没你想的那么天真，特别是老子我，知道打不过你这家伙，但我绝对能拖延足够的时间，啊，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漆黑的无机质配合着不断散落的星红碎屑，肃杀之意由这台无比接近人骨的机械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这让原本对自身安危甚至生死都没有太多感觉的我也紧张了起来，不仅手心都是汗水，我还必须忍着额前即将滑落的汗滴把编制的谎言轻描淡写说出。

「就这样？皆城雨明，你不要让我对你仅有兴趣消失才好，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继续告诉我，你们在那个地图前看了老半天其实那个小怪物已经找到了用这个钥匙的地方？」

「当然不是啦」

【是时候亮出底牌了。】

「是有人亲口告诉我的，御雷公国HMA动力系统领域的研究专家，悠木博士，说起来还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呢」

拿已故之人作为心理战的关键武器实非我意，可是对于这种城府极深的对手只有以对方已知范围内的部分真相去作为跳板，才能让对话的立场暂时处于彼此相近的高度。

「……是这样啊，皆城雨明，差点忘了刚刚才调查过你的身份，HMA技术领域大名鼎鼎的皆城夫妇的养子，我承认确实没想到悠木他会与你相识，只不过就算小怪物打开了那个电梯井，在获得救援之前，你们也绝对没有生路的，三换一，就为了那个没希望的小怪物，你一个外人真的觉得值吗？」

未知的信息令我稍微一愣，但我脑子里装满的都是要不露馅地拖延下去，于是两秒钟后便开口答道，

「把该带的东西带走那是最重要的，让孩子先走，又是符合社会道德的，再说了，你该不会不知道violet的成员间拥有某种心电感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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