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胧月计划 9

「雨明，趁着艾歌吸引了绝大部分HMA的火力，你赶快从入口离开这吧，虽然我也不能确保外面就是安全的，但如果留在这里，一旦等到艾歌撑不住的时候，你就没机会了」

「等等，那你们呢？」

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艾莲依靠双手和未受伤的左脚为支撑，朝我靠了过来并把背着的轻型冲锋枪塞到了我怀里，

「这把枪你拿着吧……还有……」

紧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双手从头发上摘下了一枚装饰用的发卡，那是朴素而又不起眼的尺寸与材质所构成的白色花朵，形状又有些像是蝴蝶一样灵动。

「我的家人……战友们一定也在附近，都驾驶着你认识的雷瓦汀，如果你看到她们，把这个发卡展示出来，她们会救你出去的」

「为什么……」

「虽然不太明白你究竟是在问什么，不过我想说，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这是对你的感谢，然后，这也是我的战斗」

湛蓝的瞳孔坚毅而又决然，一如曾经定格在瞳孔中威风凛凛的那位黑发少女。

「是身为一个姐姐所选择的……补偿」

不论是那份消极的猜疑，还是徘徊于过去的阴影，此刻于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了，无论是为了守护还是为了生存，都意味着要战斗下去，而且人人皆是如此。

从四季如夏的南方海岸到冰雪皑皑的北方岛屿，跨越三个国度的纠葛，数次相遇在战场的机缘，直到今天，终于能够面对面地触碰到对方灵魂的一隅，高亢的共鸣隐隐约约地让我看见了与过去每个阶段都有所不同的崭新的道路。

「真是的，明明就是个胆小鬼还要逞强，如果那管药剂没有破损的话，你超量注射那种东西的结果不是疯掉就是死亡吧」

「你在说……你，你在干什么？！」

我把冲锋枪扔到一边，不顾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公主抱的方式将艾莲抱起，

「没什么，既然收下了你的礼物，作为回礼帮帮你也是应该的」

「我才没说要送那个发卡给你呢，是要你把它交给我的战友，让她们把它作为遗物带回武莱」

随口说出的理由被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抹杀了，同时艾莲也在我的怀里挣扎了起来。

「啧，好吧，其实是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你的那种即使无比害怕，也甘愿为了他人牺牲的身影对我来说……有些耀眼吧」

「呃……」

我贴着训练场的边缘，朝与我们所在位置相对的场地另一侧奔去，虽说有些对不起仍在努力的艾歌，但遵循着某种判定标准的HMA群中，没有一台会将与其保持着较大距离的我们视作目标，这点实在是万幸。

「而且，一个人逃出去未必比和你们两姐妹一起继续挣扎要来得安全，毕竟对付这群傻东西可比人类轻松多了」

几十台张牙舞爪的HMA要靠三个人去对付，就算全都像塑像一般一动不动都要消耗大量精力和体力，但即使是虚张声势，我此刻也要给消沉的少女打气，

「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

一直望着我和侧方的艾歌，这时候才想起重点来的艾莲终于开口问道并把脑袋转到我们前进的方向，

「啊……那台是……」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笑着留下了这句话，随即就将艾莲的身体放在了一台土黄色的步兵战车稍显低矮的前盖上，然后自己尝试拉动侧门无果，便爬上车顶顺利掀开了炮塔顶盖，顺势钻进了战斗部和驾驶部。

「既然连HMA都敢保持在随时能启动的状态，这些威胁更小的装甲载具又为什么不是呢？」

随着油门钥匙的转动，发动机传来令人惊喜的跃动，这意味着这台武器满载的座驾能够成为我们与那些钢铁巨人一战的利刃。

「你会开这种步战车吗？虽说我们也被称为驾驶员，但居然会有开这种东西的一天……也多亏你想得到」

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的艾莲从炮塔门探入头来对我说道，看上去似乎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嗯，只要不是公路的话都能开」

「那可真不让人放心……等会听我指挥吧，战斗就交给我了」

紧接着20mm机炮塔转动机械声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除去不顶用的同轴武器，艾莲现在所操控的机炮大概才是这台战车上对付HMA必须仰仗的主力武器。

我把前端的装甲掀起，由观察孔变为视野开阔的玻璃窗，在心中默默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就在这时，脑袋忽然被扣上了一顶帽子，我一回头就看到艾莲近在咫尺的脸蛋，

「戴上这个战车头盔，虽然你不至于会被开火的声音损害听力，但我们得保持清晰的联系，步战车可不像HMA，我们必须形成一个整体才有胜算」

艾莲说完后伸出食指敲了敲头盔上耳朵的位置，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内置通讯器。

「听得到吗，雨明」

「没问题」

电信号转化的声音和空气中传播的声音形成了微妙回声，不过等到我踩下油门后，提供给轮式步战车强大马力的引擎声便消抹了这一现象。

「我们必须先干掉外围的几台，我现在根本看不清艾歌具体的活动范围」

「那就先以正前方的那台承影为目标，前进！」

能停下好几辆大型客机的空间对人类而言当然足够宽敞，不过在拥有装甲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并且要面对几十个三、四米高的敌人的时候，恐怕只有将四周的高墙全部推倒才能满足最理想的空间大小了。于是很快，艾莲就喊出了「停车」的指示。

「其实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

「嗯？」

我所等待的机炮轰鸣并未随着车辆的停下而响起，传来的是艾莲的声音，

「究竟是子弹先打完还是这些HMA全都**掉」

「那你节约一点啊！」

如同连续不断的雷声轰鸣，机关炮以每分钟数百发的射速发射着仅仅一发就足以将人类撕成碎片的大口径子弹，朝成为目标的HMA打去。

蓝色的曳光弹显示出的弹道自下而上不断升高，可以看出艾莲正努力调整着喷涌火舌的杀器，期望能直接攻击到HMA薄弱的背部装甲。

并非是要心里没谱地杀伤并不存在的驾驶员，而是优先破坏HMA的行动力，随着蓝色的弹道击中第一目标的那一刻，身为HMA驾驶员最大的噩梦——能源区的爆炸就此发生，高大的承影化作了一团火球，更有带着火星的零部件四处飞散，俨然一发刚刚落地的炮弹，就连周围的HMA似乎也因为这个爆炸而之至于行动都迟缓了一拍。

「打得漂亮！」

看着这发虽不华丽却代表了胜利的「礼花」，我不由得兴奋地称赞艾莲。

「接下来是10点钟方向，继续维持这种距离吧！」

能够打倒第一台那么就意味着其它的家伙也能被同样干掉，原本认为已经走投无路的艾莲比我更加情绪高涨，立马又指定了下一个外围目标，

「雨明，你不觉得这样战斗的感觉非常好吗？」

我驾驶着步兵战车仿照刚才的方式绕到了距离目标背后有一百多米远的位置，

「啊，嗯，以前都是坐在HMA里面对这些装甲载具，虽然它们也是很大的威胁，但毕竟自己的武器多少在火力和灵活性上占据优势，不管怎么打基本上都要背负打赢理所应当，打输丢人现眼的压力，像这样以弱战强，反而再小的战果都能给人成就感」

不再像刚才那样需要开火调整，艾莲抓住了HMA相对静止的数秒间准确瞄准了对方的电池区，直接将钢铁巨人变成第二发庆祝的礼花。

「嗯……那倒也是，不过我不是指的这个，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破坏』，不会让人产生负罪感」

「！」

「因为那样的HMA里面，并不存在生命对吧？」

机关炮由于枪管过热暂时停止了转动，可我还是提前驱动着步战车接近了下一个目标，巴不得能无缝接续下去，一台接一台地干掉这些没有灵魂的兵器。

感受到了不与人类交战是那么的轻松，可我却从未意识到杀人这件事本身会有困难。

「我看着相识的同期军校生，从战场上要人照顾，甚至连人都不敢杀的菜鸟，变成了现在前线的小军官，改变的不只是他的作战能力，还有心灵和人性，任由部下把女人当成泄欲工具，自己把孩子当成诱饵来歼敌，你见过那样的地狱吗？」

没等我回答，机炮的轰鸣再度响起，即便话题不知不觉向沉重的方向过渡，作为violet的艾莲所拥有的狩猎本能依然让她对于战斗的专注度丝毫未减。

「如果大多数人认为的人间地狱就是死亡的代名词的话，我宁愿一直属于violet的一员与死亡作伴，因为对我而言，这个像家庭一样的队伍才是让我永远不会落入地狱的羽翼」

随着作为现役最强二代机辉夜的轰然倒下，艾歌娇小的身影终于能够在无障碍的情况下被我们观察到了，如同最开始那样，不可思议的女孩正以人类肉体极限的速度穿梭在敌阵中央，有意识地引导着HMA的攻击方向，渴望让它们陷入互相攻击的逻辑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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