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紫与红 3

「打掉导弹！那玩意是红外制导的」

脑海中浮现了自己进攻云阳城时武莱守军的影子，我控制虎彻蹲下机身瞄准远方的战车，让手中的战防炮来宣告它使命的终结。

本能一样的嗅觉令我仿佛和武器化作一体，逐渐连扣动扳机的感觉也消失了，只有在装弹的等待中我才与现实相连接。

可惜压倒性的劣势是不会随我的状态和心意而轻易改变的，从四面八方汇聚的敌军虽然肉眼看上去数量不多，但都是高度机械化的部队。因为保护工程队而完全陷入被动挨打境地的我们，只能眼看着阵型缺口越来越多，一步一步迈向全军覆没的结局。

「队长，不能叫支援吗？我是说，坚守短时间就能够的，比如，空军」

「我们其实只有两架战斗机了，飞行员行不行是一回事，要抱着手榴弹从天上手抛支援吗？」

「总比没有好……吧」

原本还有心思开玩笑的我立刻就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像是不要钱一样的一捆捆集束手雷不知道被对方以什么形式隔着沙幕投了过来，工程队的墨阳连同附近的工兵一并成为了它的牺牲品。

「明，工程队西边的缺口！」

「明白了！」

由于被导弹击中，作为防线中坚的7台HMA失去了其一，在被梓菱所指出的位置上，工程队由于防线缺口损失惨重，我立即响应梓菱的指挥一边朝那个方向移动一边用火力压制着探身的敌人。

「西北方向！一台火箭炮发射载具！」

二队中有些陌生的声音从HMA部队的频道中传来，这求援意味的话语让我的注意力调转向了那架拥有联装发射系统的战车，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配合队员一起拦截它还有击毁它。

就连平时吊儿郎当的二队的家伙，到了这种关乎自身存亡时刻，也一个个竭力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咻！」

第一声死神的尖啸发出后，一切就无法停止了，火光烟雾从发射筒中陆续冒出，我们张开通用弹制造的弹幕尝试去拦截，可令我难以相信的并非是拦截结果的好坏，而是对方的射出的炮弹居然是本应从未见过的子母弹，分体式的弹头轻易地视我们稀疏的弹幕为无物，肆意朝着它们原本的目标引爆自己的作战部。

「队长……」

我绝望地看着被这些子母弹打得千穿百孔的队友和阵型，心中同时升起了巨大的疑问，武莱军的装备何时已经这么强了。

「我看到了，我去搞定那台战车，顺便引开敌人，明和昊留在这保护工程队继续挖……下面是唯一的生路了」

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我们立刻在通讯器中阻止，可她的声音和她的湛卢一同早已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可还来不及担忧，迫使我们无暇分心的攻击又来了——

遇到空气的白磷自行燃烧发烟，逐渐升起浓厚的屏障默契地将我们溃烂的防线进一步隔断，一颗颗烟雾弹的落地就这样宣告着敌人要开始最后的围剿了。

「明，我去用爆炸的爆风驱散这些烟雾，你抓紧时间挖开矿区躲下去」

「昊！」

枪炮声的包裹之下，流出的是王昊决然的声音，他将投掷武器悉数抛出，随即让自己的机体也消失在了烟雾中。

「雨明！」

近在耳旁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目光，公主担心地望着我，

「我们怎么办？」

「我看看」

一想到还有最重要的人要我去保护，我便理解了梓菱和王昊的选择是为了什么，于是我压抑住自己冲锋的欲望，把视线转向了工程队——

名存实亡的工程队。

作业已经没有在进行了，墨阳和LV七零八落地倒在沙堆中，可怜的工程兵唯剩失去行动能力的家伙还在苟延残喘地逃生，这一幕相较于看不见死相的装甲部队而言实在是太过残酷，连作为旁观者的公主都无法按耐住心情发出了呜咽声。

「彼方，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我捡起落在驾驶舱内的头盔，擅自把它戴在了公主头上，

「雨明？」

「彼方你听好了，左脚踏板控制机体的前进，前部是普通速度的移动，后部是喷射冲刺，右脚的半球型立体控制踏板控制机体的转动然后……」

「等一下……雨明，你要干什么，不要离开我……求你了，我，我又惹你讨厌了吗？」

隔着头盔与我相望的彼方泪光闪闪，整的一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似的表情，我只好进一步解释道，

「我现在要脱出虎彻，去驾驶下面的工程机械继续开挖通道，你要配合我，等到我挖开通向矿区的途径，必须靠你驾驶虎彻跟进来」

「我……我从来没开过啊，枪都不会拿怎么可能开这个铁人啊，你不能再回来吗？」

我摇了摇头，指着操纵杆继续解释，

「只操作右边的操纵杆，从上自下分别是开火和装弹，你必须要学会威吓他们，移动要等我的信号，只移动那么一次，否则你肯定会先失去平衡的」

「你，你倒是听我说话呀」

所剩时间越来越少，可公主在听了我的话后依然没有恢复到可以信赖的状态，不自信和焦虑写满了她的浑身上下。

「我的命就在你手上啦，我的殿下，祝你和我好运吧」

我捧起了她的手并在手背上轻轻一吻，就像得到身为皇女的她嘉奖的骑士一样，随即我给她示意打开驾驶舱的方法，同时离开了虎彻，直到舱盖重新合上她也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等到我重新踏上沙地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景色都已经被白磷燃烧所升起的烟幕所隔绝，只有仿佛永不停歇的枪炮声与若隐若现火光提醒着自己身处战场的事实。

即使视觉接收的信息大大减少，为了躲避流弹，我仍旧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状态匍匐爬向工程队所挖的深坑处。

【得先启动救援开舱的程序。】

正当我寻找着合适的启动目标和启动工具时，小腿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小小的力量的接触，惊得我立刻举枪朝向施力一方的位置，结果映入眼帘地却是一名青耀城的工兵，

「救……救我」

含着血沫的口中吐出了浑浊的求救声，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医疗兵的影子，于是便靠近他打算查看一下他的伤势，然而仅仅第一眼我就瞥见了他血肉模糊的腹部——

血红的肠子似乎都和破碎的衣服纠缠在了一起，腰部以下更是支离破碎，我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惊讶于他还能维持意识。

「我现在要打通通往矿区的通道，只有到了地下，才能救你，你坚持住」

毫无意义的一丝温柔驱使我吐露谎言，下一秒钟我便挪开他的手，离开了这个将死之人的身边，

【抱歉了啊。】

我随即爬向另一名友军的遗体旁，将他抱在胸前的御雷制式的老式步枪取下，紧接着把可拆卸的瞄准器拆除，让步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枪管。

「冒犯了」

象征性地对死后仍紧紧抱着武器的战士抱歉了一句后，我便踏入了沙坑之中，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只脚刚踩上去，这个沙坑就宛如有吸力一样将我整个身体迅速卷入，千钧一发的刹那我用步枪插在了稍微硬质一点的地面才止住沙子的吞噬。

【搞什么，这里已经变成流沙了，就算这样也还没挖开吗？】

我用劲把身子从沙地里抽出，沿着边缘爬向其中一台墨阳，可惜试了几下还是没找到它的外部救援机关，只好选择了旁边的LV。

顺利从外部强制打开了舱门，里面失去意识的驾驶员似乎是受到爆炸声波的伤害，一条血流从耳朵顺势滑下，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得救。

不再去多想，我努力在流沙边缘寻找一个能出力的立足点，打算一口气跳进舱盖打开的LV中，

【好，就是这里。】

我弓起身子，让身体回想起立定跳远时的那种感觉，紧接着奋力朝陷在中央的LV跳去，

「咚！」

双脚率先与LV的驾驶舱接触，可来不及喘口气，另一声重量级别完全不同的碰撞掀起了一波沙浪，差点没把我打出驾驶舱外，

「啊呸呸呸！」

我赶紧甩掉脸上和吐出嘴里的沙子，看向发生碰撞的事发地点，结果一如我最坏的设想，倒下的果然是虎彻，不过机体随即举起突击步枪扫射的动作多少让我安心了一点，至少公主还没失去意识。

「啊啊，再次冒犯了」

没有时间再去管原先的驾驶员是死是活，我把他的身体拨到一边就开始操作LV，

「可恶，这不和HMA完全不一样吗？」

对着乱七八糟的操作面板，我尝试性地随便动了一个东西，LV迅速往流沙中心下沉，沙子随之灌入驾驶舱中，

「这不成了自杀吗？！」

我怒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强压情绪端详着面板，慢慢地，那掉漆的金属和纠缠的线路不再碍眼，脑海中闪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不觉我的双手就握住了LV仅此一根的操纵肝。

【直接最大出力吧。】

若是此刻有人在沙坑附近，一定会看到我所驾驶的这台工程机械也有露出獠牙的一面——

其中一条机械臂所带有的钻头飞速转动，沙粒在转轴附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过即便如此它们也无法挡住内燃机所提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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