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彼方的道标 4

「他们属于HMA二队，严格来说不属于我的指挥系统下」

梓菱回过头来和我解释清楚了对方的状况，也是在提醒我不要弄错形势。

「不是，林队，你们昨天才弄没了四台HMA，注意是弄没啊，我要再借给你我们小队的HMA，万一你再给我弄没了我们拿什么来保护青耀城？」

「钱大哥说的对啊，林警督你有大臣的直接命令吗？也不能说借就借吧，这不是明抢吗？」

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占据主动权，于是对方便一唱一和让我们在出击前就感受到了压力，不知道是出于「战术」考虑还是真情流露，王昊言语犀利地顶了回去，

「你们诚心耍我们是吗？不是对方打到家门口，谁会有力气给你写书面命令，你们不就是想要什么好处是吗？说呗，多少钱？看你们拿得心安理得不！」

「诶诶，小昊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来一根消消气，这位小哥要不要？」

「他们都不要」

梓菱不客气地伸手把痞子队长递烟的手挡开，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给钱你们也不敢收，青耀城这半计划经济的状态，以你警卫队的身份还妄想能囤出个富甲一方来么？三次！三次我们小队主动替你们出任务的机会来换你们三台HMA的借用权一天，钱队长，这种生意你该不会还要拒绝吧？」

「嘿嘿，小赵，把灯打开让林队慢慢挑」

男人毫不掩饰得意的笑容，张着一口黄牙最后嘱托了一句「一言为定」，这才坐回角落打牌。

「唉」

王昊则是像失败者一样叹气，这同样勾起了我的情绪，

「梓菱，再这样纵容这帮饭桶，青耀城迟早要从内部开始完蛋啊，跟这帮饭桶共事不被扯后腿都是万幸了，你这样答应他们以后重担岂不是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面对我的动怒，梓菱倒是显得很冷静，

「这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一切都怪我昨天指挥不当让我们损失了四台HMA，其实这个交换代价根本不算什么，你看那群草包的样子，你能放心把我们的这个容身之所交给他们守护吗？」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扭头分别望了我和王昊一眼，

「所以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支持我这个不成器的队长了」

明明是很冷淡的语气，说出的话语却全然不是这爆脾气少女一贯的风格，我和王昊都不禁愣住了，呆呆看着她跑向格纳库的一角，

「哦哦，她居然害羞了，奇观啊！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我都没见过几次，看来你会成为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啊，雨明老弟……诶等等！」

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脸上原本还挂着坏笑的王昊的表情刹那间凝固了，原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看见的却是梓菱的身影速度奇快地爬上了一台特征明显的湛卢，

「……得了，又去抢唯一一台能看的HMA了，我还傻傻地以为她是害羞所以才跑掉的……所以我也……」

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动着小心思抢心仪的座驾，直到没得选择的我在余下的两台墨阳中随便挑了一台后，我才回味起梓菱刚才的那番话……

胸中一直都怀着离别的心情去面对这珍贵的每一天，而且这样的约定早已不是第一次被打破了，所以——

「即使一切都会改变，可是既然我知道了自己无法永远支持你，那么至少在离开之前，就让我竭力为你扫清道路上的障碍吧」

知晓无论松开拳头多少次，手心中仍有尚未失去之物，于是我再度咬紧牙关，迈向热砂之上的下一个战场。

∞┉┉┉┉┉∞

正午时分。

日复一日的酷热理所当然地降临在了这片地区所有人的头顶，昨日和雨琴一同经历过的天降甘露，其性质终究只是久违的惊喜，只有眼下，透过车窗所尽收眼底的沙漠，那仿佛连光线都被扭曲的酷热景色，才是这片世界的常态。

「又是压缩饼干啊……」

「知足吧，这可是御雷提供的美餐」

「我们吃的也没那么差啊……」

出于身份的保密我小声地嘀咕着，接过雨琴递过来的干粮，我把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想把脑袋伸出去吹吹风，结果迎接我的却是可怖的热浪与沙砾，一瞬间这恶劣的风光就把我打了回来，梓菱见状只是向上扬了扬嘴角，随即就伸手帮我把车窗摇起来。

「还好林警督你调度了这么好的一辆车，否则我们坐在HMA里面光操控它奔跑，我们一伙人就会被煮熟在半路了」

梓菱听到我的话后点了点头，随即扭头往后车窗看去，朝向我们所处的拖车的货运架，指着其上的墨阳说道，

「这些旧世代HMA的散热能力，甚至维生系统都是毛病，在那铁棺材里加热20分钟人基本上就中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指向另一台警卫队的拖车，载重更大的那台家伙的货运架上同样放着两台用遮阳布挡住的HMA，因为负载实在太大，王昊所乘坐的那辆车速度奇慢，使得我们这边也只能放慢速度前进。

「咳咳……」

酷热难耐的环境自然让我口干舌燥，为了补充能量塞了一块压缩饼干入口结果更可谓火上浇油，当即就呛到气管里，

「小哥，喝吗？」

坐在副驾驶的士兵友好地递过来一个水壶，我二话不说点点头就把这救急的水源往嘴里一灌，然而流入口中的却是有味道的液体，

「唔！这是什么？好咸」

尽管我惊讶了一下，但依然不由自主地咽下了第一口。

「诶，小哥没喝过骆驼奶？」

对方则是对我的见识感到惊讶，我赶忙集中生智解释道，

「我当然喝过啊，原本以为是水呢，结果是骆驼奶……和母乳的味道差不多嘛，是个人都不会忘记这种味道对吧哈哈哈……」

「……」

就连司机小哥都不顾危险地把方向盘松开，用伤人的眼神看着我，

「……小哥你讲黄段子也要看看场合啊？」

「哈……怎么？」

置身于非常不正常的气氛里，我不由得怀疑起这道听途说的信息的可靠程度。

「他的意思是营养价值堪比母乳，虽然是个人都知道他已经有将近20年没有喝过母乳了」

梓菱双手抱在平坦的胸前，没好气地替我做解释，我这时才注意到这是御雷和皓月之间些许的语言文化差异。

「这样啊，还以为小哥有那种……奇怪的嗜好」

「不过就算小哥是那样的人，梓菱大姐头也不用担心吧？」

「你小子又欠收拾了是吧？」

依靠这些素质不敢恭维的士兵的发散性思维，我误打误撞成功地把话题偏离了我的身份，只是车厢里又吵闹了起来，不过恰逢这时我们前往的方向不知何时开始，能够看见逐渐扩散开来的沙尘，于是我干紧打断他们，

「喂，你们别吵了，快看看那是什么？沙尘暴吗？」

「沙尘？不……不对，是车队，调头！找个地方藏起来！」

「大姐头，这么一大个拖车能往哪藏啊？再说了，说不定是自己人呢，那么紧张干啥？」

「自己人……个头啊？先调头再废话！」

梓菱毫不客气地给了手下的脑瓜一个爆栗，

「你有听说过我们的人有那么大规模的行动吗？我没和你说过我们现在是秘密行动吗？万一要不是自己人我们几个要怎么对付这个阵势浩大的车队？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如同梓菱一贯的作风，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朝可怜的司机发射，以为炮弹耗尽之时，梓菱又转向副驾驶的家伙，

「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联系二号车也要调头，你是想让那台大家伙给你殿后吗？」

「是是是」

「……可是，林警督，我们究竟要躲到哪里去，要不弃车藏起来？」

「别傻了，那任务还怎么完成，况且距离目的地还有不短的距离呢」

「梓菱，知道来者的身份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绕路吧，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为好」

明白梓菱心中想法的我想要帮助她下定决心。

「……说得也是呢，我们有更重要更明确的目标……沿着沙丘，往8点钟方向转移」

我们的两台拖车艰难地在狭小的车队视野盲区内完成了大转弯，一前一后地往远离车队前进路线的方向驶离，尽管脑海中闪过了数种可能，但眼前的状况的确是没有容许我们「刮奖」的余韵，甚至连机会都难以争取。

可是遇到这样的阵势就得绕行，如果明天真的为了保护皇子要来一场恶战，仅凭我们三台HMA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总之，死力尽职吧。】

将近三个小时过后，由于突发事件而以沉默为主旋律的车厢重新响起了人声，尽管我和梓菱都有些疲劳，但出于警戒需要和对驾驶员的支持，我们始终至少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直到熟悉的崖壁从地平线下浮出。

「大姐头，我们到了」

「这车真的好慢，真是辛苦你们了，还要返程」

「……大姐头毕竟救过我们的命，这种支援我们再累也会提供啊」

梓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拿起望远镜就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攀上沙丘观察目标位置的情况，

「再看看周围，我觉得敌人有可能比我们更早建立好埋伏了。而且应该让你的手下们快点撤，说不定他们都注意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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