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热砂前线 4

「你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是中埋伏了，先锋车队可能是压到了地雷绊雷之类的陷阱，然后紧接着发生在我眼前的事就很清楚了，三台HMA忽然就从山丘后冒出来，三两下就把我们的队伍打得七零八落的，最后几辆武装越野车也冲过来清理战场，把还活着的大家都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写满了恐惧和无助，士兵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像是把负面情绪扩散出去了一样，周围的大家都陷入了与刚才不同的气氛中。

「看清楚HMA的型号了吗？武莱军？」

「好像是御雷的机体，还有一台盖上了很显眼的黑布……至于步兵全都戴上了连衣帽，认不出来」

「御雷的？」

我不禁张口问道，不过理解我的疑问的梓菱很快就回答了我，

「在这里不论对手是用武莱还是御雷的机体都不奇怪，你也看到我们开的是什么了，这个情报只能作为一个参考」

「你们车队运送的是什么？」

朝梓菱点点头后，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主要是淡水和粮食」

「没有武器装备？」

「没有」

【难怪他刚刚说打翻了一桶水。】

「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被梓菱问住的士兵左顾右盼了一下，最后终于以车队的残骸为参照物指了一个方向。

「南偏西……」

和雨琴的动作如出一辙，用双手围绕太阳做出了一个像是量角器的手势后，梓菱比雨琴更加熟练地得到了结果，

「那个方向所接近的，唯一称得上有东西的地方就是赫炎峡谷和赫炎基地呀」

那个噩梦般的名字再度响起，我的大脑一阵眩晕，

「难道又是他们！」

在这几天里我也和梓菱详谈过我的遭遇，于是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冷静点，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如果是他们的话，又怎么会来抢我们的物资呢，这些物资原本就是他们提供的例行支援」

谈不上关心，梓菱只是果断地打断了我错误的思绪，下一秒钟她的注意力就不在我的身上了。

【如果是夕夏的话，或许会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心理，同时又会有些笨拙地做出安慰我的言谈举止吧。】

我暗自苦笑着打消了悲伤无比的回忆，继续等待梓菱作出决定。

「总之，我们先朝那个方向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这次我们死了很多战友，我们用来救命的物资被掠夺了，已经是很严重的情况了。这不仅是我的命令，也是我们身为青耀城一分子义不容辞的责任，大家出发吧，尽可能地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队长毕竟是队长，梓菱那充满稚气的发型和娇小的身材与她此刻表现出的领袖气质与风范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样一个战火纷飞的环境里要在第一线保护自己的家园，无论是谁来担当重任都必须要坚强果敢而且冷静吧。

梓菱调动积极性的一番讲话后，大家也都立刻开始了搜寻，当重新坐回驾驶舱望着茫茫沙漠的时候，不由得感叹，若是不激励一下，这严酷的景色根本就是光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放弃的程度。

「啊，好闷热啊」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王昊的诉苦声，临近正午的沙漠是所有人的噩梦，而HMA简陋的维生系统不断地将环境中的热风内外循环，若不是害怕憋死，我几乎都想要把气门全部关上了。

「队长，打算制定多大的搜索范围？」

宛如大海捞针一样的工作，原本应该是由直升机或是空军来完成的。

「燃料足够撑到戈壁地带，考虑返程我们至少要走到两点的中间」

用完全没得商量的口吻回答了我，很显然梓菱已经下了决断。而就在我做好了受苦的心理准备时，看似无果的行动忽然出现了转机，

「各位，三点钟方向！」

与被阳光映成黄白色的沙漠不同，一个蓝色的物体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一端，经过我的提醒，我们四人谨慎地接近了那个桶状的物体。

「是，是炸弹？」

「是淡水……」

梓菱没好气地回应了刘听上去十分胆怯的声音，随后大胆地用机械手将「水桶」抬到了我们面前，似乎旨在朝我们展示印在上面的御雷国旗，而里面的水已经流干了，

「看到标记了吗？这就是我们车队运的东西，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用他们支援的物资一样」

「看来是真的经过这里了，可是……」

四周又重新恢复到清一色的黄沙地貌，仅凭这个线索看上去困难依旧没有解决。

像是猜出了我的疑虑，王昊久违地用爽朗的声音开口道，

「老弟，对沙漠不够熟悉呀，这种时候当然是看脚印啦，即使会被风沙或者被更高的沙子填平，HMA这种重量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的」

我恍然大悟地赞赏了王昊，结果他倒是相当不客气地得意了起来。

「你别夸他，他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经夸，而且这对我们来说是常识」

一边打击了一下王昊得意的气焰，一边率先移动到了一辙痕迹前，只保留了少部分特征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是什么，可我们还是沿着这最有希望的线索，不断进行着追踪。

几十分钟后，体力和精神都接近极限的我们停下了步伐，不是因为获得了成果，而恰恰是最担心出现的情况发生了，

「……断了」

我将一口水灌进喉咙里，无奈地听着梓菱发出的某种宣告，到这个位置为止，再也找不出能被辨认为人为痕迹的线索了。

「远处也没有，各个方向都是……难不成往回走了？」

「大哥……它们总不会隐形啊！」

越来越炎热的空气弥漫在驾驶舱内，甚至出现了水分的补充跟不上流失的错觉，而这些沙地上的痕迹或许就像我们脑内支撑着自己的一根弦，在拉到最紧的时候所期盼的结果却消失了，最开始的熊熊斗志被浇了一盆冷水，紧绷的绳子也会倏然断掉——

「我……要受不了了！热……想要水……」

最先出现问题的自然是经验和精神状态都处于劣势的新人，刘第一次用能以「响亮」来形容的声音喊出了不明所以的话语。

「小刘，你怎么回事，水已经喝完了吗？你先冷静下来」

此刻出击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小时，再加上环境的影响，这完全达到了一般HMA驾驶员的负荷极限。

「这附近有一片绿洲，我们去那边休息吧，稍等我确认一下地图」

眼看王昊的发言没有起到期待的效果，梓菱的话语伴随着纸张翻页的声音如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在这样毫无头绪的状况下，先去绿洲离开钢铁棺材休整一番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轰！」

可是一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从长船·终型所在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不到一秒钟的未来，更大的响声随着眼前发生的爆炸刺激着我的耳膜。

「这个笨蛋！」

王昊一边在通讯器中怒吼，一边冲向已经倒下的长船的所在，刚刚发射了榴弹的炮口正冒着浓烟，这一幕已然能说明所发生的事情了。

【失去意识，然后走火了吗？】

于是我也赶到刘的身边，使用背后的强制脱离机关把他救了出来，随即解开他的衣服令他降温并用我们留存的淡水将他唤醒。

「队长，是中暑了」

同样大汗淋漓的我朝梓菱的所在大喊道，结果意外地发现她的湛卢正站在榴弹爆炸位置的边缘，心生疑惑的我又靠近了几步，

「战斗状态，你们快回HMA里面！我来联络其他部队」

梓菱初次向我展现出来如此慌乱的状态，也就于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因为爆炸而形成了流沙现象，那正如我救下雨琴时所经历的场面相差无几，

「敌人在地下！」

这句匪夷所思的话由于我们两人焦急的态度而把重要性传达了出去，就连刚恢复过来的小刘也连爬带滚地冲回了HMA里。

见我们全部归位后，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梓菱就相当勇敢地直接跳入了漆黑的深坑中，没有更好选择的我同样紧随其后。

与我们猜想的一样，这儿正是敌人的巢穴，待到我的长船和梓菱的湛卢穿过狭窄的基地通道，停放武器装备和摆满集装箱的仓库出现在眼前，战斗一触即发。

面对从天而降的袭击者，敌方的准备显然不足，没有选择投降的对手很快演变成了我们对他们的单方面屠杀，甚至一度误杀了手无寸铁的非战斗人员。

【在手刃自己的同胞之后，如今我终于也将枪口对准了御雷人了吗？】

等我发觉敌人身份的时候，自己已经处在倍感悲哀的自嘲状态了。

「昊，别让他们上坦克！」

然而双方是处在数量悬殊的差距下作战，梓菱的指挥让我那一霎的犹豫被彻底抛到了身后，

自己选择拿起手中武器，可不是为了来交朋友的。

「放心，那种人手不够就开不动的玩意他们来不及使用」

梓菱和王昊默契配合着进行着扫荡式的火力压制，而我则是把另一台队友的长船顶到了安全的边路，

「不要站在路中央站桩开火，好好利用掩体，先保护好自己再想着进攻」

「……知道了，抱歉」

见刘逐渐掌握了技巧，我也驱动长船继续向前，真正的对手还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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