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假日之行 4

经过了手续繁杂的清洗，以及神殿前放赛钱和摇铃的程序，我们才得以进入求签的环节。

因为排队的游客实在不少，原本以为夕夏不会刻意去顺应传统的参拜程序，毕竟奈原神社事实上并非给人一种敬重和肃穆氛围的神圣之地，仅仅是大众意义上的「神道」文化氛围比较浓郁的地方而已。

不过还是那句话，至少在今天的约会里，夕夏主动要求的合理提议，我都不会拒绝。

说是这么说，再有味道的传统，当区域人口密度一旦飙升时一切就会变味了，当我从人群中尤其是中年发福妇女的夹缝中挤出来时，握着费尽心力抽出来的纸签气喘不已，

「啊，简直比训练还要命，看看怎么样……还不错啊」

我摊开战利品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其中写的应该说是非常不错的结果。

「哦？是什么？」

正当我打算回头寻找夕夏的踪影时，悦耳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身影，如同猜透我的心思一般抢先出现在了我的身旁，随后，夕夏稍稍向我身前的方向倾斜身子想要看我手中的签，这十分可爱的模样令我不禁想捉弄一番。

「不给，十有八九比你的要好，先让我看你的」

我仗着身高优势用远离夕夏那侧的手将神签高高举起，自己的内心一瞬间似乎期待着什么。

「唔，可以啊」

结果夕夏只是在短短一秒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随即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向我展示出她手中那张写着「大吉」的神签。

其实如果是在塞雷纳利那边的小神社，原本神签还会写上其它暗示运势的东西，不过恐怕是考虑到奈原神社的参拜人数太多，不想让参拜者和游客为了解签而逗留太久吧。

或许自己将手中的签恶作剧般地举高时，是把眼前的这位女生当成了深羽吧，因为如果是深羽的话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先取得我的签。

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和举动而感到尴尬，即便对方并没有察觉……当然，更尴尬的还是……

「雨明你也不错嘛，中吉」

我一脸败北的表情摊开手中的神签，夕夏则是好像遗忘了我刚才的大话，表情自然地给予我鼓励。

「接下来，是去写绘马……」

本应说完的提议却被夕夏又是一副左顾右盼的样子给打断了。

「夕夏，在找什么吗？」

「啊，找绘马呢」

夕夏回答的同时又看了一眼戴着的手表，

「要不，我们先把神签挂在那棵树上吧」

顺着夕夏所指的方向，一棵被神签包围的高大粗壮的古木映入了眼帘中。

我们挑选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方位，把神签折叠好后，打算系在古木周围的绳子上。

「雨明，爬上那个梯子把签系在高处吧，听说这样会更灵验」

把对于夕夏所表现出的格外热情而产生的惊讶强压下去，我顺从地将梯子移到合适的位置，然后观察了几眼周围同样在系神签的人们，

「这个应该是要自己挂才灵验吧」

「……你明知道我穿裙子」

夕夏冰冷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将我伤害得体无完肤，我赶紧主动接下夕夏手中的神签，声辩自己绝无偷窥之意，并接着爬上了梯子。

心灵手巧地把折成细条的神签缠上麻绳，随即温柔地打好结以将神签固定在绳子上，自信地……

「夕夏，这样如何……」

「站住！」

当我回首想要向夕夏确认成果时，看见的却是夕夏正追逐着一个男子的画面。

【是遇到小偷了吗？】

很快反应过来的我直接跳下了梯子，拔腿就朝夕夏追去。

夕夏漂亮的裙子此时看上去十分碍事，手上还提着个袋子，还好穿的不是高跟鞋。

我望着夕夏越来越近的背影与不妙的追逐方向，担心着这位并非完美着装状态的同伴会在奔跑中出现什么意外，毕竟这上百级石阶一旦摔倒会十分危险。

「夕夏！你别追了」

「画被偷了」

夕夏不带感情的简洁回答充满了拒绝的意味。

好在石阶上谁都不敢贸然加速，跑在最前面的小偷也未能与我和夕夏拉开距离，因此夕夏也只是保持着一定的步调，以免被裙子影响而发生意外。

听到我们发出的叫喊的路人之中，尽管有少数还是有尝试拦住小偷，但都被对方身手敏捷地闪过——

直到重新回到了地面上，真正的追逐战才就此展开。

「我来追！夕夏你帮我拿着」

我不由分说的将纪念画往夕夏怀里一塞，不等她作出回应便一鼓作气加速奔跑。

「喂！」

不论夕夏有多优秀，让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追小偷也太不像话了，并且，怎么说也是在军校天天锻炼的人，不可能连个小贼都追不上吧……

本来应该是这样……本来以为等到了平地自己就能一口气追上去，结果忽略了祭典的最大的特征。

「让一让！让开！」

咒骂声和惊呼声彼此起伏，我不断躲避迎面而来的人流，重复着减速与加速，即便前方的小偷算是帮我开路了，但前进的路线还是没办法让我发挥自己的速度。

【只要咬住这家伙，迟早会有机会的。】

艰难的追逐行动并未持续太久，1分钟后，目标对象不知道是预感到我已经越来越接近了，还是另有打算，忽然间身手矫健地翻过一个摊位，离开了祭典的主街道。

不管对方的思考是什么回路，一旦离开了被我们弄得一片混乱的祭典街道，挡路的人群转眼间就数量骤减，我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使出了短跑考核时的全力把距离缩短，然而就在我的手够到对方肩膀的瞬间——

眼前的男人像是触电一般，转动身子带动手臂做出了一个甩身动作，将我集中在手部的力量放空，并趁着我重心不稳的片刻爆发出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再度与我拉开距离。

【这家伙怎么回事？！】

这样敏锐的反应和惊人的爆发力很难想象能由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展现出来。

正值我速度下降之际，夕夏的身影也反超了我，望着她一手抓着我的纪念画一边追逐的身影，一种没帮上忙反而还成为累赘的挫败感便油然而生。

难以想象她穿着裙子还能这么运动，就在我如此疑惑不解之时，前方微微飘起的裙子之下赫然出现了男人的噩梦——安全裤，目瞪口呆的我调用最后一丝理性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赶忙继续追上去。

不知道是否因为步调慢了下来并且注意力也开始涣散，身体渐渐出现了疲劳感，奇怪的是前方的小偷同样速度变慢，眼看夕夏就要抓到他时，那家伙的身影恰好消失在了一个拐角，紧随其后的夕夏也同样如此。

「夕夏！」

生怕有什么变故，我急忙咬牙冲向拐角，结果自然是发生了转角最容易发生的事情……

「咚！」

来不及给自己的身体刹住车，便与未能看清的身影发生了亲密而沉重的接触，随即我由于反作用力跌坐到了地上。

「雨明，你这是干什么呢?」

夕夏的声音把脑子天旋地转的我给叫唤清醒了，我甩了甩脑袋定睛看去，只见夕夏此刻已经牢牢地擒住了小偷，对方的两只手都被夕夏扣在了背后，正单膝跪地背对着我们。

「臭小子，你这是袭警啊！」

正当我纳闷就这么抓到的时候，一个警察模样的男青年对我怒吼道。

这时我才发现被我撞飞的也是一名年龄稍大的警察。

「抱歉抱歉！我急着抓贼……」

我赶忙起身去将倒在地上的中年警官扶起，不停地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好在对方不是凶神恶煞的家伙，虽然摔得不轻却不怒反笑，拍着我的肩膀像是安慰，

「没事……没事，我自己起……」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上传来，追着小偷，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回到了市区的范围内，马路对面一栋大厦的6层窗口此刻正不断地往外冒出滚滚黑烟，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全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住了，紧接着，冒出浓烟的窗口处一个人型的物体从中坠落，并与地面接触发生了同样令人心神颤动的闷响——

下一秒钟，驻足观看这一切的人群发生了极大的骚乱，尖叫声，哭喊声，还有疏导行人离开危险地带的指挥声彼此起伏。

「那……那可是千集院公主下榻的国宾馆啊！」

比眼前所有状况加起来更令人手足无措的情报蓦然从面前的警官口中说出。

「为什么……」

「千集院公主之所以会来到奈原，是计划出席祭典晚上的焰火大会，大叔，你们赶快去联系军部，对讲机借给我们」

夕夏面不改色地回答了我的疑问，随即直接伸手将我扶着的那位警官腰间的对讲机取下，并招呼年轻的另一位警察来帮他给小偷扣上手铐。

「喂！你们不要乱来，警察的东西……」

「我们是军人，这种关系到国家政要人身安危的事件请交给军队处理」

没等年轻的警察反驳完，夕夏就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证件。

「喂，夕夏，我们真的要去吗？这可不是我们随便能插手的事，万一……」

我怔怔地接过对讲机，看着夕夏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了各种应对和准备，然后不安地跟上夕夏正前往宾馆入口的步伐。

「至少我们得抓住第一时机，尽可能地在支援到达之前搜集情报」

在进入入口的一瞬间，我瞥了一眼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还是禁不住担心，

「话说我们不用带武器吗？这种事情我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面对我的又一个问题，夕夏只是回头朝我微微一笑，

「勇敢点，听我指挥就好」

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被看扁的感觉，反倒把不合理的疑惑抛在脑后，不再废话跟随夕夏进入了大楼。

此刻的大楼一层虽然没看到像6楼那样的爆炸损害，但疏散工作依然在抓紧进行着。

国宾大厦毕竟就是国宾大厦，大厅金碧辉煌的装饰令人目不瑕接，正当我闪过人群打算往千年难得一见的电梯走去时，我的手臂忽然被强大的力量一把抓住，

「别乱走」

夕夏言简意赅地直接将我拖向了门卫所在的监控室，又如出一辙向对方出示了证件。

还没等对方做出回应，墙上的黑成一片的监视屏幕已经说明了敌人的狡猾。

「如你们所见，监视器已经……」

「逃生通道的钥匙请给我」

话一出口，门卫似乎便明白了夕夏的目的，非常顺从地将她所需要的钥匙从钥匙圈中解出并递给了她。

随后夕夏又拖着还想向门卫问询更多信息的我离开了，很快来到了用铁链锁住的紧急逃生通道门前。

「直接从电梯上去太危险，普通的楼梯也可能被把敌人控制住了，然后这栋大厦有两条紧急通道，目前5楼以下开放了其中一条，7楼以上的平民则是暂且是保持原样，以公主的安全为最优先事项」

夕夏领一边开始对付锈迹斑斑的门锁，一边向我解释目前的情况，

「不会是夕夏你在指挥吧？！」

忙着解开铁链的少女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指了指我挂在胸前的对讲机，

「是军部的临时对策小组，你听不到我的对讲机就把你的打开啊」

我不好意思地也将自己的对讲机打开，然后集中精力和夕夏一起把门打开。

许久不用的楼梯间由于留有通气窗所以布满了灰尘，一走进去扑面而来的尘埃以及杂物散发出的霉味就令我和夕夏呛了一口，于是夕夏立刻用袖子捂住口鼻，用手势告诉我往六楼去。

每一层楼的楼梯与主体连接的障碍只有一道由内插上门栓的木门，为了防止可能惊动薄薄的一层门外的敌人，我们两人都将对讲机关闭，蹑手蹑脚地向上攀登。

在确认状况后，我和夕夏悄悄地打开了只能单向开启的安全门，进入了发生爆炸的六楼。

虽然我还在担心手无寸铁的我们遭遇敌人后会不会有点辛苦，但实际上空无一人的六层更让人内心不安。

稍作探索之后，夕夏看上去与我同样有些困惑，随即找了个角落用对讲机报告了六楼的情况，很快对讲机中就传来了异常清晰的「对策小组」的指挥，让我们去探查五楼的情况。

「他们人在哪，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由我们在现场进行判断吗？」

等到夕夏结束了通话后，我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我去5层，你就只在6层自由探索，记住，不要乱走，不要和敌人来硬的，遇到情况马上联系我」

夕夏从角落探头张望了一番，确认安全后，便朝我晃了晃手中的对讲机，留下我一人离开了。

「哈……那就先进房间看看吧」

面对搭档的雷厉风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排并非不合理，我也不是害怕这种状况，只不过手中没武器确实不太适应。

大厦的六层除了客房以外，还有诸如大浴池，阅览室以及酒吧等高级配套设施，然而想要到那边去，必须首先经过烟雾弥漫的会客厅。

【这是用了什么爆炸物才会弄成这样啊。】

呛鼻的烟味让我放弃了前行，转而尝试进入附近的客房，最终找到了一间正在打扫状态的房间——

房间内华美的装饰已经无法吸引我的注意了，我所留意到的是天花板上看起来相当宽敞的通风管道。

怀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了一张垫脚的凳子，我便轻松地爬进了昏暗的通风管道内。

房间的支路管道在我匍匐前进了不到1分钟后就并入了更加宽敞的干路之中，这样规格的主干管道即使是两个人并排行动也是可以做到的。

很快，我就找到了目标，垂直向下通往五楼的分路。

「雨明，确认到五楼有敌人了，你从东面的楼梯口下来吧，我有一个计划」

对讲机蓦然响起的声音令我猝不及防，我赶紧调小了音量，压低声音回复夕夏，

「夕夏，我正在五楼的通风管道内，我有办法安全地搜索公主的所在，你赶紧寻求支援，一会顺利的话我会把位置告诉你的」

「你怎么……跑那去了，快回来！」

「别担心，我现在很安全，声音会暴露的，一会联系」

「等……」

【真是个爱操心的搭档。】

尽管内心有点愉快，但我还是果断地关闭了对讲机并将身子完全贴在管道内壁上移动，以防止声音传出通风管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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