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还有寂静的绝望……每当想起「那个人」,每个深夜我都会蜷缩着身子将头蒙在被窝里低声啜泣,胸口痛得像是要撕裂一般,那个在我眼前被杀死的,最重要的人……
人是一直被身边的力量所支撑着才得以存活下去的,失去平衡的一切都唯有迎接崩塌的终末。
还好有「你」在,有你们在,仍然让我有勇气走下去,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我没办法变得像「你」一样坚强,明明「你」,比我失去得更多。
无可替代的位置,铭刻心底的感情,幸福璀璨的日子,填补它们的唯有悲伤……
和仇恨。
明明我们什么错都没有,就为了那种飘渺虚幻的东西……轻易地……夺去他人的生命与幸福。
Violet,我也 听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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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晚上8点左右,我和深羽一同来到了平时并不怎么熟悉的教学楼,自然是为了解决夕夏的事情。
混杂着普通科,装甲科,火炮科的第一教学楼,现在和我们HMA相关科的理论教学楼一样灯火通明,原本的晚训时间也由于三天后的四校合战而改成了作战会议性质的研讨小会。
希望能好好和夕夏道歉,于是在新机体试驾结束后,便向作为夕夏室友的伊吹打听了夕夏的去向,结果则是被告知夕夏作为HMA作战科的联络议员要来这参加合战安排的全局会议,毕竟这次合战的主场正是在奈原军高,既是作战科首席又是联络议员的夕夏自然责任重大,所以我和深羽也选择了在夕夏她们的会议结束后再解开误会。
「哥哥,感觉我们是不是很显眼啊?」
深羽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右手也习惯性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们两人由于不熟悉建筑构造,只得步履缓慢地边走边确认位置,四合一型的第一教学楼一共有5层之高,多达上百个教室,楼道中零零散散的学生几乎无一例外地对我和深羽投来了各式各样含义的视线。
「是制服和徽标的关系吧」
同样是深绿和黑色搭配的冬常制服,他们是外套加衬衣,而我们则是夹克套上羊毛衫,不仅如此,右手的手臂大臂位置以及左胸口还绣着一把以黑色盾牌为背景,剑刃朝下的金色利剑,作为王牌——HMA作战科,所特有的标识。
「别担心啦,都是崇拜的视线」
我朝深羽那边偏过头去安慰道。
「哈,哥哥你确定?」
其实根本不确定,尽管平时也会和非HMA科的家伙打交道,但几乎都是在必要而且合适的场合,甚至连吃饭都是在教员餐厅,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误入凶猛野兽领地的小动物一般。
「今天好歹像夕夏那样的联络议员也都会来这,我们不至于这么稀奇……」
「小心!」
我一直打量着周围的人却唯独没有注意前方,话音未落,深羽给我的拉扯就已然传达到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右肩便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瞬间失去平衡坐倒在地上。
「喂!你小子不长眼睛啊!」
「!」
一只套着军用皮靴的脚趁势朝我蹬来,我则是条件发射般地把手臂弓起想要架开突如其来的攻击,可结果由于跌坐在地上,不论是动作的精准度还是力道都把握不好,手臂与皮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
深羽愤怒地喊道,同时右腿瞬间弹起将对方的出脚给踢开,这时我才注意到军用皮靴的主人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但由于被深羽踢中了离地状态小腿,即使体格优越,壮汉也重心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于是我趁这个机会立刻站起了身子。
方才用来格挡对方出脚的右手,在我撑地站起的一瞬间传来了一阵刺痛,
「哥哥,没事吧?」
深羽已经摆出了标准格斗战姿势。
「还好」
面对这种状况我也只好皱了皱眉暂时将疼痛忍下。
「HMA作战科的少爷和大小姐撞了人就这态度吗?真不愧是高人一等的『精英们』啊」
很快四五个男生便与壮汉一同把我和深羽围住了。
「……」
不知何时,楼道里的其它学生已然散开了,只有几个还躲在转角处不怀好意地盯着这边。
好像是刻意找麻烦的,如果这样打起来很可能会导致我和深羽无法参加四校合战,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腕不断提醒着我这点。
「各位大哥,是在下的错」
我当机立断地挡在深羽面前并向这些家伙摆出了讨好的笑容,深羽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我们是来找……找教官的,听说他在这开会,担心他等着急了所以走得有些快,实在抱歉啊」
「那位动脚的大小姐好像不这么想哦?」
声音并非出自巨汉之口,而是这几人里身高最矮的一个家伙,还戴着一副眼镜,一眼看上去就是军师的类型。如果朝向最坏的情况发展,那我就要率先对这家伙动手并控制住他。
「非常抱歉,是我一时冲动」
深羽不需我示意便诚恳地低头道歉了,矮个男子的表情刹那间扭曲了一下,但还是很快重整态势继续说道:
「这样就够了吗?就算我答应了,我的朋友们也不会答应吧,他们平时可是受了你们不少的气呢」
「啊啊,可不是吗?享受双人间,教员餐厅?所用的装备和设施都是最新式最优良的,福利津贴假期什么的都比我们多」
「明明就是只会躲在安全的铁匣子里的胆小鬼,老子冲锋陷阵的时候,你们这群怂货只需要像三岁小孩那样在机甲里按几个按钮就够了吧?!」
像是配合矮个男子而演戏一般,而有的又像是确实地被煽动了,一副想要出一口恶气的样子,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直接一步跨到了我的身前,指着我的胸章说道:
「艹ntm的,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们是那什么狗屁玩意作战科的废物么?不在那玩意里面你自己有个几斤几两,挥霍着国家的钱,眼看着战友流血,你们承担的责任就是享受更多的福利吗?」
手指用力地点在我的胸章上,使我不禁退后了一步避开他的挑衅。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不知不觉一抹冷笑已经挂在了自己脸上,
「我说你,只是因为适应性考核没有通过所以才在这怨天尤人吧?」
「你这棕毛小子tm找死?」
这家伙顺势揪起我的衣领,由于身高相当,力道也没有完全展开,这一举动并没有给我造成多少痛苦。
「!」
我伸手阻止了想帮忙的深羽,沉默地承受对方的挑衅。
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站在我和深羽这边,如果发生冲突让双方受伤,我们还未必能占得后期学校处分方面的优势,毕竟没有任何人证,并且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深羽受伤。
「……你们想怎么样?」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你也听到了,你们平时的所作所为都被大家看在眼里,今天在这冒冒失失地撞到了我的同伴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精英模样,大少爷大小姐不谙世事也要有个度啊,你们还不清楚吗?大家啊,可是很讨厌你们这群自视甚高的家伙啊~」
阴阳怪气的腔调仿佛刻意主张着自己的立场,其它的帮凶也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表情,面前的家伙似乎对我有些服软的反应表示满意,松开了我的衣领,双手环抱在胸前等着「军师」的下一个命令。
「也不是想把事情闹大,要不校规搬出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怎么样,你跪下给我们磕个头认错如何?连你那漂亮的女朋友的份一起」
「跪下啊!没听到吗?!」
粗暴凶戾的附和声不绝于耳,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被点燃了,肮脏的手开始推搡着我,丑恶的嘴脸和回忆里的肉块之影渐渐重叠起来……
污言秽语都听不见了,没有脑细胞的肉块,披着人皮囊的怪物,根本就不是「人类」。
任凭着怪物推搡,直至余光瞥见了几乎从未见过的,深羽暴怒的表情……
「……皓月的杂种,杂种血统才有这样令人作呕的发色」
同时唯一刺激到我听觉的话语,成为彻底爆发导火索。
片刻之后,耳根又清净了下来,瞳孔聚焦后印出的景象如我所想,离我最近的壮汉被我紧紧地掐住了脖子。
本应承受着极大负担的双手,仿佛只有输出没有反馈的机械那般,继续施加着力度,壮汉的双脚眼看就要离开地面,嘴角流出的白沫平添了相貌的丑陋……
「你们说皓月血统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步调,仿佛玻璃罩被打碎一样的声响由里及外地从我身上发出,双手倏然撤去了力量。
夕夏径直地走到我们冲突现场的中央,背对着我和深羽,凛然说道:
「皓月血统,怎么了吗?」
无形的威慑力笼罩着全场,除了有一人正战战兢兢地扶起方才被我掐住脖子的家伙,其他挑事的全都停止了动作。
夕夏随即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部对讲机,里面回放的声音正好是这群人刚刚威胁我和深羽的话语。
戴着眼镜的矮个子率先变了脸色,试探性地退后几步,见夕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立刻溜之大吉,而他愣头愣脑的跟班们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领头人溜走了,随即也狼狈地散去了。
形势逆转得太快,我下意识地向深羽投去询问的目光,深羽则是一言不发地朝我晃了晃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另一个对讲机。
「……怎么回事呢?」
「忘跟哥哥说了,这是伊吹借给我们的,无法顺利找到夕夏学姐,就直接用这个呼叫学姐」
「所以你在冲突开始的时候就有意地开启对讲机了?」
「bingo~」
「那么夕夏是一直在找我们吗?」
「对讲机的通话质量受通讯距离影响很明显,所以我大概也能判断出你们在这一层,还好赶上了……比起这个,你们两没受伤吧?」
我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想着如何回答是好,只是一秒钟后我的右臂已然被深羽托起,
「哥哥……很痛吧?」
深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手腕处的红肿程度已经连隐瞒伤势都做不到了。
夕夏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好不容易才吐出来一句:
「去医务室」
随即她主动拉着我未受伤的另一只手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我们三人一路上沉默无言,无意中保持着三人—前中后的队形穿过走廊和楼梯,而夕夏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一路拉着我的左手手腕。
∞┉┉┉┉┉∞
【最近跟医务室还是有缘啊。】
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忍受着医生摆弄我的伤患处,而身边的两位看起来明显比身为伤者的我还要激动得多,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在检查结束后还愣是接着被两人缠住提问了十来分钟。
「……结论就是这伤会对哥哥在三天后的四校合战时的表现造成影响」
深羽认真地对我说道,夕夏则是不置可否地望着我,在她两身后,老医生一副口干舌燥的样子,端起杯子连喝了好几口水。
「……」
沉默了几秒钟后我的大脑才开始运转,随即接近本能地用摇头做出了回应。
自己期待这次合战的心情没有丝毫虚假,所以和凌他们战斗的时候虽然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实际却比谁都要拼命。
究竟自己有没有正确的认识战争,恐怕我到现在为止,即使听了许许多多前辈们的教诲,我也依然无法作出肯定的回答,至少,在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之前,我不想否定这份有些不敢承认的心情。
「但是,如果不让哥哥上场哥哥就太可怜了吧」
深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诶?」
「并且如果换掉你,小队的配合又得重新磨合,时间是来不及的」
夕夏接着深羽的话向一脸疑惑的我作出了详细解释,
「今天下午的宗近你也看到了,合战的时候会允许我们使用,所以我一直在考虑合战时要让你乘坐哪一台机体担当什么样的任务比较好,毕竟你的技术挺全面的,原本还想和你商量一番的,现在出了这个事,看来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了,既要你能上场又不会过于影响你发挥的位置,你心里也有数了吧?」
「那么……炮击支援?」
听到我的回答,夕夏嘴角微微勾起,
「飞矢型就交给你了,这方面你应该不会输给凌吧?」
「当然了!」
被夕夏的微笑所感染,心情瞬间也明亮起来了。
正在这时,身体忽然被深羽扯了过去,从口中传来的温热气息刺激着我的耳朵,
「哥哥,气氛正好啊,快办正事,别忘了今晚我们的目的」
我闻言立即站起身子,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对不起!上午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呃」
「噗!」
「噗!」
深羽和仍在喝水的老头同时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夕夏则是低着头使人无法看见其表情,只不过双手握拳浑身颤抖的表现足以让我知晓她的情绪了……
「啊啊啊,不是那个意思,对啊,我已经忘掉上午的事了,只是想道歉,对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是想跟你道歉!」
【完了,我tm在说什么啊!还不如不道歉说不定就自然和解了。】
我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深羽,结果我的妹妹向两侧摊开双手一副「你已经没救了」的表情,于是我只得战战兢兢地继续望着逐渐接近我的夕夏……
没有预想中的发怒或是冷漠,夕夏错开了与我面对面的状态,只是在我的侧面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三天后好好表现,这次合战的意义不容小觑,表现得好……我就原谅你……还有,这件事我会尽可能查清楚的」
「呃……」
说话的短短数秒间,夕夏脸颊上的一抹绯红似乎闪现在我的余光中,等我的目光追逐到她时,看见的只有夕夏离开医务室的背影了。
应该……不是错觉吧?不过,「查清楚」是指什么?
「……怎么笑得这么恶心啊?」
深羽的脸忽然挡住了我的视线。
「诶,什么啊,我哪有笑……」
自己刚刚难道一个劲地对着夕夏的背影傻笑吗?
「切,多少自重一点啊,夕夏学姐刚才和哥哥说什么了嘛?」
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于是我便如实回答了深羽。
「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不过不错了,虽然哥哥差点搞砸,但从结果论来看我们的目的还是达成了,然后……轮到哥哥该犒劳我了」
「又是请吃甜品是吧?那走吧」
「嘿嘿~」
深羽随即揽住了我的胳膊,愉快地走在前边拖着我向前移动,
「真是的,其实深羽你也没发挥什么作用啊,邀功倒是心切」
「哥哥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多个心眼,你就要上演激动人心的一打十了」
「……我认怂啦!」
任由着深羽胡闹任性,我们两不顾规定在过道上跑了起来——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最初与深羽度过的那段时光里,那份击碎我心墙的真挚热情,将我从孤独解救出来的执着善意,积极乐观的她仿佛一切都从未改变。
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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