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尘

Chapter1：喊叫

人都会叫喊。

人被杀就会死。

人总是渴望着，渴望着被填满。

他已经饿了。

嘘。

他却不能喊叫。

嘘。

……

林末瞳走在街上，今天是那条离家很近的The Order商业街开业的日子，据说很多东西都会打折。

她最喜欢穿洛丽塔风格的小裙子了，听说商业街有好几家她心仪的店，所以一大早她就起床了――要知道平时她可是要至少赖到十点的。

精心打扮的她穿着粉蓝色的裙子，手上套着略显粗糙的红绳，一蹦一跳地，宛如一个天真的女孩。

可惜，她不是。

她是遵循指令活着的换装人偶，外表随时可以换一副，说不定内心也是。

她在“指令”中，寻找着自由。

“末瞳小姐，13区c有【碎片】反应。”

红绳中传来低沉的男音，林末瞳无奈地耸耸肩，“管他呢。”

“也许会死人哟，末瞳小姐。”

“死就死吧，”林末瞳赌气地嘟起嘴巴，这种偏偏在她开心的时候找上门的事情，她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啊。

“呐，琦贝拉，你不是我的使魔吗？为什么一点都不为我着想呢？”林末瞳狠狠地踹着地面，“让别的‘成员’过去吧。”

男声沉默了。

“既然是别人的事，就和自己无关。”是林末瞳一向挂在嘴边的准则，作为组织“七罪塔”的一员，虽说加入时也发誓要“为维护世间准则而生灭。”但是实际怎么做，依旧是自行决断。

林末瞳喜欢的，无非是自由，以及自己罢了。

她这么想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边，皮鞋踩过一道盲道，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自家小姐这副小心翼翼的慎重模样，琦贝拉不由感叹起她的任性。

不愧是“大小姐”啊。

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琦贝拉轻笑一声，旋即闭口不言。

随便你了，大小姐。

……

商业街着实距离不远，哪怕是懒到死的林末瞳也不会觉得累。倒是手上的琦贝拉像是练起了闭口禅，一言不发。

“喂，你这家伙平时不是话唠嘛？”林末瞳举起手臂，晃了晃之上的红绳，白如藕玉的细嫩手臂，在红绳的简朴衬托下变得更加纤细美丽。

红与白，最好的邂逅。犹如绽放开来的，罂粟花。

琦贝拉依旧没有回应，林末瞳嘟起了嘴巴，使魔不想理她，她也不能倒贴啊。

垃圾使魔。

街边的玻璃恰好映出她的脸庞，纠结与赌气的复杂在她的脸上交织成一团。林末瞳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真是的，自己在耍什么小脾气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又如梗在喉。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碎片】？

可是已经让琦贝拉通知别人过去了，根本不会出什么事情。“既然是别人的事，就和自己无关。”难道不是她的准则吗？

破音在一刹那闯入。

神经像是被拨动了一下，但是，无法理解，四周并没有异样，作为使魔的琦贝拉也没有说话。

她无奈地扶额，果然，前几日连续的不眠不休的战斗，已经把自己彻底地累坏了。

什么时候是时候该向组织去申请假期了。

林末瞳摇了摇手臂上的红绳，琦贝拉却依旧一点回应也没有，她只好讪汕地走进一家饰品店，原有的兴奋却被冲淡不少。

“嘶！”

那是比破音更加尖锐的东西。

手停留在离水晶头饰一寸的地方，微微一偏，冰凉的感觉毛骨悚然。

林末瞳默默地缩回手，向试戴饰品的小镜子里看去，自己的眼睛上虽然似乎还残留着黑眼圈的痕迹。但是千真万确，她已经给自己施加了〔庇佑〕，现在的她，早应该满血复活了才对。

就像她以前喜欢玩的各种rpg游戏一样。她总是玩的主角奄奄一息，但是死亡了以后总有复活点，重来一次，主角脸上的笑容似乎比上一次更加阳光灿烂。

说起来以前她也是一个痴迷游戏的人，爸爸妈妈没收了她的电脑以后她就拿着自己那只老掉牙的诺亚舟ND316+打rpg。似乎是叫《阿诺从军记》，老掉牙的黑白屏幕，像素化的人物，不明所以的逻辑，她却玩的津津有味，以至于后来……

林末瞳恍惚了一下。

脑子里的映像一闪而过，是被父母骂了吧？真是的，事到如今，自己还能回想起这些东西。

父母……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她的脸色瞬间苍白，用力地捂住嘴巴，只为了不让那种声音，从自己的喉管之中流出。

不能想。

因为现在她，已经厌烦游戏了。

――“嘶！”

然而破音更加严厉地闯进她的耳膜，她的颤抖，这一次以至于身边的人都侧目。

“什么鬼玩意！”恨恨地咒骂了一句，手腕上的红绳却丝毫不为所动，林末瞳顶着收银员小姐奇异的目光，粗暴地抓起那个水晶头饰就去付账。

“这个是限量款，一共需要三千人民币。小姐。”也许是林末瞳的学生外表是在太没有说服力，收银员小姐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耐，似乎是为她的粗暴感到不满。

林末瞳随手丢出一沓钱。

“不用找了。”

林末瞳很有钱。

她跌跌撞撞地抓起水晶头饰走出店门，然而破音却更加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耳廓，骚扰嘶哑破碎切割。每一寸都在粉碎着灭亡着。

她在干什么，还在走路吗？

“琦贝拉！琦贝拉！”

她高声呼喊着使魔的名字，想要在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破音之中寻找到一丝光明。

破音、破音、破音。

“末瞳。”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声音令她分外熟悉，但是她一瞬间竟然想不起来的那个人的名字。

身边的街道消失了。

花和高楼在破碎，河水在飞翔起来。天空从白炽变为阴沉的色泽，最后变得一片亮白。

一无所有的白。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之上现在是空无一物。被自己称为使魔的琦贝拉不见了。

有人在干扰她的立场，让她在世界的夹缝之中动摇。

她正在从世界的边缘掉落。

突然之间的掉落显得之前的闲逛似乎都是泡影。

七罪塔，碎片。

碎片！

是那个碎片在影响自己。

林末瞳骤然反应过来，她开始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游动，灵巧的像是一条鱼。

13区c，琦贝拉说过这样的话。那个“碎片”竟然能影响到自己这块区域，看得出来危险程度很大。

静心。

她朝着心中的方向游动而去。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末瞳。”忽然又有人开开始询问她这个问题……

父母是什么？

“你还记得你的朋友吗？”

朋友是什么。

再靠近一点、再接近一点点，她就能看见那丝光明。

万物在无声之中寂静了下来。

她看见了眼前的那个“碎片”是什么。

它变幻着形态，从黑发的清秀男子到白发的红瞳少年。

从敲在黑板上色粉笔，到指着林末瞳冰凉的枪口。

“别睡了……末瞳？！末瞳！”

……

……

林末瞳骤然从自己的床上惊醒。

“末瞳，别睡了。”妈妈有着担心的表情。

她看见了自己摊开在桌面上的书。

——【月柒砂正坐在满是灰尘的废弃长椅之上保养她的长刀――那长椅的一只脚已经不见了，所以向一端倾斜着，像是待葬的人的棺材盖子一样倾斜着。黑泽走过去坐在她的边上，勉强保持着自己不要向另一端滑下去。】

她是在看什么啊。

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

【“柒砂来听听歌吧。”不顾月柒砂的嫌弃表情，黑泽用着憨厚的笑容强行将耳机塞入了月柒砂微微发红的耳廓中。】

写的是什么啊，奇怪的剧情。

她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歌声缓缓地诉说着什么，那个女声静静地流过月柒砂的心底，让她擦拭刀刃的手也有了些微的停顿。

……

“你眼中倒映的星河烂漫，”

“……”

“是我未曾见过的世外桃源。”】

她忽然想起来了，那是老师写的东西。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东西。

她曾经无止境地幻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并且整日整日地沉迷于其中难以自拔。把她拉回来的是同样怪异的老师，以及他写的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那都是什么啊。

――――――

――

――

【可是战争开始了，已经没有人会唱歌了。

――…”】

她合上书籍，书籍的边上放着那台游戏机，老式的，按键都有些脱落，林末瞳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妈妈。

然后她忽然想起。

老师已经死了很久了。

自从那次在沙坑里跳远后，老师说着“世界上所有的敌人”，她听不懂，但她明白老师面对了她背后的世界。

有些话已经再也说不出口。

于是她給自己松绑。

手腕上缠绕的粗糙的红绳子是老师送给她的礼物，据说是一个护身符。

所以才会在梦里称呼它韦使魔啊。

“琦贝拉。”

她轻声呢喃。

喊叫已经没有用处，而且也再也喊不出来。

没有办法去追溯的事物多的是，她尽量让自己不介意。

但是中二病已经被老师治好了。

她面对着空旷的外界。

忽然想起那个白发红瞳的少年。

“老师的话，一定穿越了吧。”

没有被世界的敌人所消灭，而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活在别的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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