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偶遇

清晨。

朝窗外随意望一眼，路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毕竟基本上这个时候社畜都开始去工作地点了，散发出一股令人烦躁的气息。

天气一片晴朗，透过墙壁吹过来的风也十分舒适，但也只有像我这样没有工作的闲人才能体会到这种美好，不过与他们不同的是，虽然我不工作，但我有钱啊！

在如此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不待在家里简直就是辜负上天的心意啊。

曾有人说过“生命在于运动”，人们常说要自律，工作早起什么的对身体有益，但据说世界上有百分之七十四的人讨厌他的工作，讨厌他现在干的事。有些乐观主义者总是善于从各种事情里找到各种意义，对工作什么的也很有干劲。

“万物皆有意义。”

这句话本身便有不小的意义，但经常被人误用，变成逃避责任以及犯错误的理由。实际上干了也和没干一样，毫无意义的事情数不胜数。

要是万物皆有意义，那我不去工作，也会有意义吧，不管什么意义，只要有意义便有人会去干。或者说，不干任何事本身也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不起床也一定是有意义的吧。

这么想后，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视野变得黑暗起来。

——

待意识再次清晰之时，已经中午了。

“哼。”

京华鼓着脸，发出生气的声音。

女孩子生气真可怕。

“京华。”

我想了想，呼唤她的名字。

“哼。”

京华小孩子一样不理我，依旧发出生气的声音。

“说好的去海边，但是哥哥居然睡过头了！”

我在脑中脑补了一下场景，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不过，对妹妹也无法下跪道歉吧，以后会被疯狂嘲笑的。大概。

所以，道歉这个选项删除。

还剩下的选项，自然就是用我的心去感化京华，让她从善。

“我会给你买棉花糖来弥补我睡过头的。”

“真的？”

“真的。”

“哦，你真的会买棉花糖给我吗？”

“当然。”

“搭嘎，口头哇路。”

“什，什么？”

“我京华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自以为能获得我的原谅的哥哥说【NO】哒！”

“什么，妹妹你也是jo厨？”

“嗯。难道哥哥也是替身使者？”

“平角裤平角裤。”

两人达成共识，拍掌庆祝。

“看在都是替身使者的份上，原谅我吧。”

“不要~”

“这样哥哥很难办啊——两根棉花糖。”

“了解。”

总算从这个难题中解脱。我拿出两瓶咖啡，将一瓶扔向京华，她很熟练地接住。

“对了，京华，有点事。”

“什么？”

她从袖口害羞地看着我。你害羞个什么啊。搞的我像对妹妹出手的变态一样。

“不，没什么。”

介意我去你房间吗？原本我准备这样问，当在写了一半的时候才想起已经没有了“我的房间”和“京华的房间”，只有地上胡乱摆着各种各样东西的旅馆。。

“介意我帮你整理衣服吗？”

改成了这样，横放在她眼前，她的脸颊又一次红了。

“呜哇，好恶心，哥哥注意一下哦，我不想衣服上沾上奇怪的东西。”

“不，不会沾上奇怪的东西的。话说你从哪里学的这种东西啊。”

她用一种不信的眼神看着我，并稍微向后挪动了一下身体。

“这几天不是要去海边吗。我只是帮你准备一下去海边要带的东西。你也懂的吧？”

这下她明白了，向我点点头。

京华平时除了上学之类必要的行动，很少会出去。虽然动画，游戏里经常出现去海边秀秀泳装喊几声“大海啊”这种用来水集数的情节发生。但真正有介绍去海边要用的东西的并不多，所以没去过海边的京华肯定是不太清楚去海边要用的东西的。

顺便一说，我可不是为了水字数啊！

她向我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她被袖子遮住一半的手指看去，地上——在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中间——引人注目的有一个较为高大的手提箱。

里面便是衣服。

虽然平时我也几乎没碰过京华的衣服，但这时我并没有多兴奋，只是做了点心里准备，打开了箱子。

还好还好，也许是一起生活太久的原因，京华和我差不多，都不太注重外表，衣服开支之类的完全不用担心，只是有时的一些cos服稍贵点而已。所以，京华的衣服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多，只有一件平时上学用的水手服和几件平时的日常服以及内衣，还有一件黑色的cos服。这是什么，黑猫党的怨念吗？

不过为了确认，我还是向她扔去疑问的眼神，她则愣了一下。

“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

我才叹出一口气，仅仅是这么点的话，怎么说呢，比我想的少，小风的衣服都比这多点，虽然都是我买的，小风的女装基本大部分都是cos服，有时候我自己也有需求，所以也没过分多。

我将衣服一件件铺平，思考着，但很快便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递给她上学用的水手服，指着上面大大小小的破洞和明显缝过的痕迹。

“啊，这个啊，之前上学路上不小心摔了几跤。”

“仅此而已？”

“嗯，之前用魔法还不太熟练。”

“不熟练早说啊，我和小风都有时间送你的。”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样啊。”

我再次写到，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我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也只是猜测。

“嗯，是这样。”

仿佛得到了拯救——那不是拯救，而是理解。她朝我甜甜地笑了。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告诉哥哥哦，无论怎样我都会干好的。”

“嗯，但，哥哥也不是万能的吧。”

“如果是为了妹妹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做到的吧。”

我收起笔记本，继续整理着东西。一切重归平静。

那个时候，不，不止那个时候。

我是否做错了什么？

如果做错了，哪里错了？

如果知道哪里错了，怎么补救？

如果做出补救的行动，是否能真正补救？

几个曾被我故意无视的问题，如同嘲讽一般，在这一刻再一次浮现在我脑中。

——

让我感到疑惑的是，我整理了现在这间屋子里所有的衣服，但没有发现任何泳装。这，这是失误，我不可能会忽略泳装这种重要的东西。

可能是在什么时候被偷走了吧，讨厌，现在偷泳装的变态越来越多了呢。

让小风保护好京华后，我出门准备买点泳装之类的，顺便问下去海边需要什么。

没有你们想的偶遇情节，也没有动画常见的害羞场景，更没有轻改里的尾随情节，很平静的，我买了一套学生泳装后便向家走去。

由于过于平静，我都忘了我在路上干了什么，只模糊的记得我好像抱怨了一声“泳装又涨价了”之类的。感觉我越来越像人妻了是什么情况啊喂，还好我没有单麻花辫，否则我估计就不是主角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是是。

快到家时，感觉探测到了什么，但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我并不确定对方的位置，只能确定对方的存在。我悄悄从另一边走了过去，直到探测反应越来越强烈，我也从家附近的老旧的房子边的阴影里找到一个使用着对我来说十分蹩脚的探测魔法的男人。从探测魔法能得知他的腰间挂着象征着人族士兵的牌子，不过上面有一道金纹。

“嗨。”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肩部，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向后急忙退了一步，但那一步还没退完便反应过来突然向我跳了过来，同时用魔法增强了锋利度与属性叠加的一柄小刀刺了过来。

我不耐烦地左手一挥，用手中的金色小刀把他那廉价的刀击向一旁，他退出一步想拉远距离，但我也跟了上去把刀刃比在他跳动着动脉的脖子边。他恐惧地看着我。

轻轻一划，一道滚烫的鲜血从切口喷涌而出，沾到了身旁的墙壁上，仿佛现代抽象画一般，而他则捂住脖子向后倒去，失去了生命。

我没有想要的情报，一切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所以我并没有手下留情。

感觉有些烦躁。

正准备喝杯咖啡回家时，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啊……零！？”

“……啊。”

我也回过头去，与提着购物袋的琴音对视，但两人都没有脸红，相反，我从她眼中看到了恐惧。

“……今天不用去咖啡店上班吗。”

“店里姐姐在负责……倒是零，你在这干什么，小心点啊，刚才听到尖叫就过来了……”

“哦，嗯。”我稍微顿一下，本想聊聊家常什么的昏过去，但显然琴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让我不由得全身发冷。

“零……这是，你干的？”

“嗯。”

她的声音比平时还要纤细，要轻，略微颤抖，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一切动作都极其缓慢。

“……你杀人了？”

“嗯。”

沐浴在让人全身发冷的视线中，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刚才我并没有从探测魔法感知到她的到来。这让我不由得警惕起来。

“那，那个，今天不是三月份哦。”

“嗯，我知道。”

“也就是说……是真的？你……真的杀人了？”

“嗯。”

她全身颤抖起来，轻咬嘴唇，对我露出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笑”。

但很快，她便低下头，维持不下去的“笑”消失了，紧接着是一阵震颤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地说自己杀人了啊，做到对自己夺去其生命的人这么平静啊，没有……没有人能做到这点了吧！这已经是恶魔了吧！”

“……是他们逼我流的第一滴血。”

虽说如此，但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似的逃避着这一现实。

“不，不是，这不是谁逼的问题啊！”

她又用怜惜的眼神看了看尸体，捂住嘴巴似乎想吐，但并没有吐出来。

然后——依旧是怜惜的眼神——但这次的对象是我。

“在走向罪恶的道路上，也只有第一步路才难走啊，过此以后就一直走下去，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

“承认错误吧，不要继续下去了，我能理解……也许不能……人不是生来便会犯罪的，但，但是，杀人总归来说是不对的，不能因为他人的错误而导致自己做出错误的事啊！”

她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我，很清澈，让人感动，似乎想把我拉回到正确的道路，不过，又有什么是正确的道路呢。

“琴音……你真是个温柔的好女孩呢。”

“咦？”

“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之后，居然还能这么这样对我……对我说出这种话。你……真是个好人呢，但你这样温柔的人也不好过吧。毕竟这世界可不温柔。”

我深吸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我很羡慕，羡慕这对姐妹，明明经历了很多，但却依旧能保持着这么温柔。

一个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明明是个小女孩，却不得不将自己凶狠的一面展露出来，另一个为了拯救一些东西，不让姐姐的心思白费，而把自己爱哭的一面展露出来，但却从未进入本心，把真正想哭的东西隐藏起来。真是辛苦呢。

见她震惊的看着我，显然不知道我的话对现在的局面有什么关系。

“我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当这些东西收到伤害时，我只能这么做。”

“零……虽然说不清楚，但是你错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每个人都想保护的东西……所以，所以啊，才会有团队合作啊，一个人保护不了的东西，大家一起的话，一起努力的话……”

她说不下去了。毕竟，这只是一种幻想。她自己都没有体验过这种美好。

不难想象她此时的恐惧，但仍不想放弃我。可见她是个好女孩，但在他人看来，恐怕是我煽动或者强迫她们了吧。

无论事实怎样，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如果必须的要与团队合作的话，琴音和彩音未必不是个好人选，既聪明又明白一些同龄人不懂的东西。即使有危险也可以说是我主导的，自己被迫参与，不好抗拒之类的有一堆理由，且信服力都不低。

但是，她们与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她们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我也没必要让她们理解我，而且如果她们参与了，即使真的是我强迫的，他人也会对她们产生不好的看法，她们本来便差的人际关系将会变的更差。

我不喜欢这样。

将无关的人拉扯到各种事情的这种做法，怎么说呢，得到的好处太少了，且风险也大。

“恶魔正对我虎视眈眈呢。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为了自保我只能这么做。至于团队合作什么的，从一开始便只有我一个人，要我与他人一起行动还不如自己上习惯。”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不对！”

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好几次张开嘴，但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不过最后还是生硬的挤出一段话。

“这样，就没办法了呢，束手无策了。”

嗯，不错。

她无力的笑笑。随后，她一步，两步地拉开了距离。

她的话语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曾几何时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但身子却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我讨厌这样。”

在拐角处，她脸色略白的说出这句话，再次无奈的笑笑，然后便从我的视线里离开了。

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大大小小的雨点向下掉落，仿佛标志着春季的总结。

啊——

想要喊出声。

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尸体现场火化后，我转头准备回家，但脚却没有动。

伸个懒腰，顺便望下天空。

周围的各类房屋，多半废弃了的老屋子下的阴影，犹如寒冬般寒冷。

太阳失去了踪影。

唯有那个怜惜的眼神留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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