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光霁转手调转枪头,抵在涂山灵的眉心:“我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很认真。”涂山灵无视抵住自己脑袋的手枪,平静地说道,“你还记得你去剑冢之前取东西前,燕阁主警告了你什么?”
“要从剑冢拿东西,必须经过守冢人的同意……”符光霁默默说道,忽然脑里闪过一丝灵光……
“没错,言下之意,如果守冢人不愿意,你无法拿回你的东西……燕阁主既然能打这样的包票,会不会因为设置在剑冢里的剑阵能成为守冢人非常关键的助力额?所以我推断,特别是听完你们以前的小故事后的推断,守冢人对你很有意见,法阵自然根据其意识处处为难你……剑冢法阵发动后是以守冢人为阵眼而起效,灭了阵眼,自然也就破阵了。”
“我是阵眼?但是我没有任何感觉……”燕归雪疑惑地问。
“法阵的境界远远高于你之上,在主动权上来说它为主你为辅,你当然没感觉。这个法阵恐怕是以整个剑冢神兵之力威能成型,也只有这样的威能,才有可能生成将我们三人修为都压制的诡异能效。”
“这只是个推断。”符光霁刚才灵光一闪,也是想到这里,但是他不愿意只是用这么一个推断就把燕归雪打死。
如果……如果这个推断是错的呢?符光霁转头看了燕归雪一眼,就这么停住了动作,久久没有说话。
“这不像你啊,平时你的果断呢?”涂山灵有些讶异地说道。
其实涂山灵对于这个推断很有信心,为什么法阵偏偏选择了一个没有灵力没有修为燕归雪又毁容的世界?皆因阵眼下意识地想撇开一切,直白地了解符光霁的心意,特别是对她的心意……如果阵眼燕归雪起的是杀意,恐怕传送去的世界就不一样了。可惜某位木头看不懂少女心,多说了也是白费劲。
静默半响,燕归雪忽然缓缓伸出手,握住符光霁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让枪口对准自己的脸:“但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破阵方法,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还是归雪明白事理……归雪放心地去吧,如果错了,我马上送这小子下去陪你。”涂山灵又一次挤眉弄眼,但是符光霁双眼狠狠一瞪就停下了,瞬间换上一副比竞选总统还严肃的脸,“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说,万一错了也不能让你死不瞑目。”
“嗯,我确实有话想问问光霁……”燕归雪咬了咬牙,心底中那一股怨气再次涌动,“太虚观惨遭灭顶之灾,为何你不来仙山找我们?难道……难道我还会嫌弃你不成?至少你该来仙山告知我们一声你的情况,你与我的约定就真如小孩子过家家般儿戏吗?”
“你知道……我们太虚观是怎么灭门的吗?”符光霁一听就知道,燕广陵他们将太虚观灭门的事情对燕归雪一语带过,没有多做细述。
想来应该是不想燕归雪过多担心太虚观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这反倒让燕归雪因为符光霁的消失而郁气难消,终日闷闷不乐。
“不是在战场上被妖……”
“我们太虚观,是在自己的营地上,被上古八门其余七门合力围攻所灭。”
“不可能!”燕归雪不顾胯骨上的伤疼,一下子坐着身子,撕裂的伤口处再次出血,渐渐将纱布染红,“我父亲和伯伯,不可能对自己人动手,怎么可能杀害你们太虚观弟子!还有其余上古六门,大家皆倾城合作了许多年,亲如兄弟姐妹,怎么会杀害太虚弟子!”
符光霁扶燕归雪重新坐下,他神情平静,那些悲惨的经历他已经回顾了无数遍,流下的泪水汇集起来怕是已经能成为一潭湖水,哀莫大于心死:“人、妖大战,第十三年。妖族接着初期的突袭取下的优势,步步为营,以多点开花之势对人类发动总攻。上古八门盟主神农堂堂主与我师父经过商榷,决定各大门派分头进击,徒留单兵实力最强势的太虚弟子独守中路,保卫当朝君主和最后一块净土。
没想到这竟是当朝军机大臣和妖魔暗中勾结的阴谋,这个情报是诱敌分散之计。大地之上,妖魔多点开花之处皆是低级妖魔故意作乱吸引注意力,而妖军尽遣主力从中路袭来。太虚观主力军就驻守在落日峡处,看到满山遍野涌来的妖魔,心知中计……但他们无法后退哪怕一步,一旦让它们突破此峡谷,后方大地一马平川,再想守住已是不可能,届时九州大地再无安宁之地……
事已至此,我师父只能选择背水一战,并让所有弟子解封太虚观通灵之术的禁术——心魔诀。通灵之术、斩妖诀和符咒之道皆为太虚观创始之祖‘太虚五杰’所创,他们飞升之际留下祖训,千万不可修炼心魔诀……我师父一直谨记在心,但此刻已无能活着回去的想法,还不如用上禁术能拉几个垫背是几个……
此战连战七天七夜,战至天昏地暗,死去的尸体能铺天盖日,流淌的鲜血能汇流成河……当上古其他七门接到求援拍马赶到之时,战斗已然结束……他们看到六百太虚弟子,全身沾满了污血,各自站在无数妖魔的尸体之上,面无疲惫之色,意外地精神奕奕。明明太虚弟子只有三百出头,何来六百?定睛一看,好似眼花了一般,只剩那三百太虚弟子,和他们身旁的各色灵兽。上古其他七门见到此状无不面露惊骇,太虚竟以一己之力全灭妖魔主力军!那是他们全联盟军打了十多年都没能完成的事情!
正是因为此役的惨败,妖界大军元气大伤,为以后人界的胜利奠定了基础。而太虚之名振威天下,就连其他七门也都无人不服……
我师父也没想到心魔诀竟然有这种可怕的威力,大家使用之后也并没有异状,于是继续使用这股力量,支援九州各处。接下来几年,只要太虚弟子所到之处,妖军必定溃不成军无一生还……连残暴不仁的妖魔们都怕了,只要看到一身道袍一柄利剑手持令符的人出现,转身便逃。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人界的胜利压根不需要二十年。终于,心魔诀的异变还是来了,我们太虚观其实从面对妖魔大军无奈地解开心魔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只不过是把这一劫,往后推了数年……修炼心魔诀的太虚弟子,一个接一个疯了,失智的他们敌我不分,成为只享受杀戮的怪物。
终于,连我师父也疯了。他突然失控,带领着一小批一样失控的弟子……那时他们在人界大军即将发动总反攻的营地里,他们疯癫地举起了自己的剑,拿出了自己的令符……
无数上古八门的弟子死在了他们手中,其中包括太虚本观残存的那些弟子,连当时上古八门的盟主,也死在了乱阵之中,各派伤亡惨重。新继任的盟主搞明白是太虚修炼了禁忌之术所引起的反噬才造就这样的结果,当机立断下达了斩杀所有太虚弟子的命令,无论其疯了还是没疯……”
“为什么?”燕归雪再次激动起来,“不是还有没疯的吗!”
“为了对抗妖军,太虚弟子已经全数修炼了心魔诀……没疯的,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还不如趁其没有发狂之前杀死来的安全。”
燕归雪无话以对。
“于是,上古七门合力对太虚观秘密发动了一次围剿,疯了的还是没疯的,全都不留活口。当然,上古七门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这一场内耗之后,人界军团的实力也大打折扣,这才让对妖界的胜利姗姗来迟了好些年。”符光霁接着说道。
“你恨我们吗?”燕归雪呢喃地问道,她听得清清楚楚,将太虚观灭观的是上古另外七门,也就是说包括了他们仙剑阁。
她眼角不受控地滑落几颗晶莹的泪水,她不知道原来符光霁遭遇了如此矛盾又可怕的经历,换做是她,如果她的父亲、伯伯、其他剑仙前辈发疯自相残杀,最后还被联盟军杀光……她可能早已经疯掉。
“不恨,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上古七门不狠下心来当断则断,反倒让更多无辜的生灵遭受杀害。”符光霁是是非非拎得清,换做他们太虚来做这个选择,肯定也会下这个决定,他们太虚可是游走在正义和邪恶之间的使徒,没有那么多无谓的犹豫,“我说过了,在中计导致独自应对妖军主力军背水一战的时候,我们太虚观就已经气数已尽……要怪,就怪敌人,而不是盟友。所以,我誓要屠尽天下妖魔!”
“有些妖像我一样善良,你不能一概而论嘛。”涂山灵适时插了一句话,用两只食指指着自己,一副可爱呆萌的样子。
符光霁连赏他一个“滚”字都不愿意,直接忽略。
“不恨,为什么不来仙山?我们愿意接纳你!”燕归雪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本来我也要被斩杀,但因为我压根没有参与入战争,并没有使用过心魔诀,所有这个指令没有马上执行。上古七门专门应对我的情况开了一个会议,在内部分作了两派意见,一方以燕广陵前辈和祝融氏圣女为主要保全我的性命,另一方则以大部分其他七门子弟为主……他们认定只要有心魔诀的存在,太虚就是个定时炸弹;并且,他们要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那些无辜的被太虚所杀的人,皆有他们的兄弟姐妹、他们的爱人、他们的师兄姐弟妹……这些人需要与之相关的无辜生命来祭奠他们身边遇害了的无辜至亲,仇恨,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而又狂桀。
后来通过燕广陵前辈和祝融氏圣女的努力,他们和盟主在私底下达成了共识。我,交出我的佩剑让燕广陵前辈保管,失去佩剑的我不足为患,可以放我离去。然后对外宣称看管不严导致被我逃脱,下落不明,再补上一个敷衍的通缉令了事。既满足了燕广陵前辈和祝融氏圣女的请求,又封了那些愤恨难宣的人的口,两全其美。
你说,我这么一个通缉犯除了隐遁在凡尘之间还能去哪?上了仙山,岂不是连累了你们?至于和你孩童时的过家家……很抱歉,在踏上对太虚观的救赎之路时,就已经无法继续了。
你明白吗,我乃上古八门之一太虚观唯一传人……符光霁……”
最后一句话,符光霁经常说,或许会被凡人当成中二病,或许会被同道中人当成自我炫耀……但真正能理解里面暗藏着的沉重如山的意义的,又能有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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