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符咒之道的最高境界

“逃不掉了，我们一个都逃不掉……”耿千云的脸苍白得和白纸一样，脸上的神经已经麻木，摆不出任何神情。

她卷缩着，看到符光霁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比看到百鬼围绕还要恐怖，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我还是我。”

符光霁无视四面八方的腐尸和鬼魂，径直朝耿千云走去，面如刀削的俊脸上，剑眉星目和耿千云对上时，耿千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腐尸？鬼魂？

符光霁视若无睹，无论它们如何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真的吗？”耿千云慢慢朝走来的符光霁伸出手，“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嗯。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按照你想要的“离开方式”，压根摔不死我，区区四楼而已。”符光霁右手从头到尾一直捏着那张利刃符，此时挥刃一斩，耿千云伸出的那只手应刃而落。

猩红的血从耿千云的断臂中喷洒出来，而符光霁早已侧身走开没沾上任何一滴。

“啊！！你是恶魔，果然，你才是恶魔！”耿千云带着哭腔咆哮着，语气中隐藏不住疼痛和恐惧。

“对于你来说，我确实是恶魔。”符光霁没有再上去一步，只是轻轻转回身。

刹那间，他身上张开了犹如实质一般的气势，那些鬼魂和腐尸竟不敢再靠近一步，并且开始不住地颤抖，还有哀鸣。

那是本能的对于上位者的恐惧！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耿千云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微微颤抖。

“从何说起呢……就从这个学校说起吧。”符光霁打断耿千云的悲呼，叹了一口气，用着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说道，“我第一次过来，只闻到了看到了若有若无的妖气，并没有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我纳闷了许久，为什么会如此？结合那天和今天的区别，那就是带了其他人，这也是我再来一次想尝试的方式，用人来当诱饵。不过在学校中走着走着，我带的已经不是‘人’，却依然遇到那么多怪事，证明我错了。”

在符光霁说到这里的时候，捂住断手卷缩成一团的耿千云，突然不再发出声音。

“再后来我又想到，那天和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被我忽略掉的区别。那就是……一个鬼故事般的‘恐怖歌谣’。

那个歌谣居然将这里即将发生的可怕事情，完整无差错地哼唱出来。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看走眼，没有识破老太太是妖物，学校里的一切都在她的邪能控制之下。不过得谢谢你的帮忙，我才明白，并非如此。不是‘因为这里本身发生了恐怖事件而产生歌谣’，而是‘因为有了歌谣才出现恐怖事件’……歌谣，相当于剧本一样的存在。”

说到这里，耿千云抬起了头悄悄看着前面那个人的背影，眼底中抹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的神色。

“多亏你我才弄明白这个关键的逻辑。当我要认真和怪物较劲的时候，当我伸手去碰那台绞肉机的时候，你都会想办法阻止我，或者引开我的注意力，因为你担心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幻觉。没错，一切都是幻觉，这个幻觉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攻击不到石井腐尸，因为他是幻觉；但是腐尸能将水泥砸开，水龙头的开关我可以控制等等因素，又让我以为它们不只是幻觉，以为它们是真实而且无形的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存在。实际上，几乎所有都是幻觉。”

“你疯了……那么我也是幻觉？我被你砍断的手也是幻觉？我很痛，我真的很痛……”

“你当然很痛，因为你是真实存在的，你别打岔，一会就不痛了。

按照以前进来过的人都疯掉来看，他们进来也经历过今天我经历的事情所以被吓疯。但没有伤及人命，我想……你们的食物是‘恐惧’，人类的恐惧，而不是血肉。所以你跟在我旁边，一直主导着我行径的方向，你必须让我走到歌谣提及到的恐怖事件，就算是我没悟出来的镜子部分，你也要主动去触发，这样才可以让我恐惧，你们才能从我身上得到你们想要的食物。

可是你们无奈了，我压根不害怕。哦，这是题外话。

重点是，你就在我身旁，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触发事件来吓我，而不是直接吓我呢？随后我就搞明白了，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你们的能力，是作用在我想象力之上才能发挥作用吧？”

符光霁说话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一直处于一种淡然的状态，连对方听不听他都没有去在意。

“所以我没有想到镜子的时候，镜子部分的事件没有触发；我没有走到石井附近的时候，石井部分的歌谣没有触发；还有厨房里的死尸，也只会出现我在学校里‘见过’的人，或者说‘想象’出来的人。因为所有一切怪谈，都来自于我自己的想象力。

脑子不是容易控制的玩意，不是一个人‘不去想’就能‘什么都不想’，潜意识中依然会去发挥想象，想象歌谣里适应在学校里的怪诞事件，一旦没有理解到就无法触发，所以你不时要引导我。你引导成功了，但我一直不害怕自己潜意识想象出来的恐怖玩意，你也很烦躁了吧？

这种能力，其实很可怕呢，不过一旦被看穿，那就啥都不是。”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疯了！等我逃出去，我会报警，让你进监狱！”耿千云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大声地吼着，看起来更像恼羞成怒。

“你很早就露出马脚，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哪里出差错了吗？”符光霁说话很平静，一点都没有要吊人家胃口的意思。

因为他不需要用语气去吊人家胃口，他所掌握到的信息本身就能吊人胃口，而且，别人不想知道他也无所谓，他只是等待之余闲着无聊找人说说话而已。

“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疯话！”耿千云的神情开始狰狞起来。

“我面对石井爬出来的腐尸施展‘斩妖诀·一元开天’，那是‘耿千云’第一次看见我使用太虚的元真之力。而你这个假冒者并不知道她是‘第一次看到’还是‘一早知道’我的能力，于是‘聪明’的你只是露出了一丝吃惊的神情，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糊弄过去。”

“我确实第一次看见，不过鬼怪当前，我害怕得六神无主，哪还有余力关心你能做出凡人不能施为的能力……”

“真正耿千云如果看到了，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更关注我的能力，因为在她眼中我是个‘中二末期患者’，她会冲上来问一大堆问题。”符光霁说到这里，忽然有种想笑的心情。

“我此刻才发现你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就当做你说的都对，我是假的，但是你没有发现你的理论前后矛盾吗？这里发生的怪诞，全都以你的‘想象力’构成，我们无法自己‘创新’出来任何东西。那么我问你，歌谣里没有提到过‘会化身成同伴’这样的怪诞，请问我这个‘假货’从何而来？”耿千云忽然冷笑说道。

“嗯，你说的这个问题，就是困扰了我最久的问题，并且当时发现你马脚之后很久都没有想出来。但如果这个问题无法解决，我无法百分百确定你是不是假货，就算只有1%是真货的可能，我都不能把你当成假货对待。这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所以我换了一个角度进行思考。

比如换成这个角度……‘耿千云会在哪里被调包’？这个问题我可以很快给出答案，我们分开行动只有那么一刻，就是厕所。所以从进来没多久之后，我身边的‘耿千云’就已经是假货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而且厕所被歌谣提及过所以又符合想象力触发的理论的话……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你，是耿千云想象出来的。

‘呜呼，呜呼呼，厕所哭啼莫理会……’，这一段歌谣提供的关键词只有‘厕所’和‘哭啼’，能发挥想象的空间太大了，如果耿千云对于厕所这里的怪诞想象出来的情况是‘在漆黑厕所中听到若有若无似笑非哭的哭声，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厕所门口走进来，她用电筒一照，竟然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鬼影！’，那么，你的存在就出来了。看到你的时候她被吓惨了吧？

耿千云的‘恐惧’你们发现很轻松就能获得，但我的不容易，所以你利用了这个幻觉，让自己亲自成为这个幻化出来的‘耿千云’来到我的身边，暗地里加大恐吓我的强度。你无法‘创造’，但是你可以‘成为’。”

耿千云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接着说话，说话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精彩，真精彩……不过我不明白你还不赶紧逃跑，在这里慢慢解释给我听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等你们到齐。你们的真正身份我也搞明白了，之前我只能知道这里有妖但看不到妖物，但依然能影响到我，说明你们一直都在。在发生异样的地方，我闻得着妖气却看不到妖物，所以你们藏在什么位置？比如洗手间的下水道？石井的内里？食堂的下水道？教学楼外的排水口？镜子的背面？教室里出现裂痕的墙壁和角落？藏在这些地方的玩意还能是啥。

对了，镜子后面的空间估计是你们其中一个窝吧，被我烧死了一些同伴之后你看起来又惊又怒。”

“好啊！既然你也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耿千云站了起来，五官开始扩散，头部变得有些尖锐，全身冒出森森妖气，“之前你已经动过手了，应该知道你的攻击对我们无效吧？”

在耿千云说话间，四周的鬼影越来越多，层层堆叠数之不尽，一切发出各种哭喊和哀鸣，让人不寒而栗，几欲疯癫。

“虚张声势没有用，如果有把握在物理层面打倒我你们也不需要把我引到这里来。你们的能力是让人的潜意识想象幻化成实物，相当依赖歌谣在人类心中刻下恐惧的种子。我们都清楚，现在站着的这里，已经不属于歌谣的一部分，想要在这里具现化我的想象你们做不到，或者说具现化出来的东西不可控，因为没有令人浮想联翩的心理暗示，我潜意识想象的东西可以是天地万物。

所以，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所有玩意，都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是使用实体幻化出来的。所以你说，我在等什么呢？”符光霁嘴角扬起，

在‘耿千云’惊恐收缩的瞳孔中，符光霁双手从裤兜中抽了出来，两只手各抓了一大把黄色的纸符。

一路跟在符光霁身边的‘耿千云’看不明白这些黄色的皱巴巴的纸是啥玩意，但它知道它们的威力出乎意料的强。要不是忌惮他那非比寻常的力量，它早已经亲自动手解决符光霁了！

符光霁说的没错，他们喜食“恐惧”，“恐惧”的力量是很庞大的，让它们无法自拔，连血肉都比不上“恐惧”的味道。直到它们发现闯进来的符光霁，他身上散发着更加诱人的味道，比“恐惧”还要吸引人……所以它们生了杀心。想要杀死这个拥有可怕力量的男子，它们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想用恐惧战胜他，让他失去战斗力任人宰割。可惜失败了……将他引导到这里，是最后一计，也失败了。

“天师极咒之——符惊鬼神！剑芒！”

符光霁身上爆发出浓郁的白光，双手往两边抛洒出密密麻麻的令符。

黄纸漫天，白光浮动，紧接着，所有令符都爆发了，飘射出一道道淡白色银光剑芒。

在黑暗之中，波光粼粼，锡洁璀璨。

站在其中的那道身影，在纷纷落落的银辉之下，伸手进衣兜，摸出一副厚重的款式老土的眼镜，缓缓架回鼻梁上。

无忧无怨独善身，无天无地孤为尊。一纸天师震六道，千符同祭惊鬼神。

太虚观，令符修行最高境界的招数——符惊鬼神。既然能惊动鬼神，不知黄泉中的师父师母，是否能感受到尚在俗世的弟子，已经成长到这种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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