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身后恶鬼

那个黑发小女孩脸色苍白，脸上被汗水打湿，张着嘴巴猛烈喘息着，镜子中小巧可爱的五官渐渐被呼出来的雾气遮挡。

一支手颤抖地摸到了镜子之上，用力一抹，抹掉了上面的雾气，让镜子里的画面重新清晰起来。

而这时，镜子里的黑发小女孩，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只是脸上依然带着晶莹透亮的汗珠，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

“这就是你的现在……你想看你的未来吗……”那声音接着又缓缓响起。

“看，我想看。”耿千云毫不犹豫就回应了，她本来想看的就是未来，过去和现在，她都已知，没什么好看的。

她即使明白自己正在和超自然力量沟通着，但好奇还是战胜了她的理智。

“好……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这就展现给你看你的未来……”

“等等，诶，我还没说想看哪一部分的未来呢！求签起码也得问一句‘求的是健康、姻缘还是事业’吧！”耿千云连忙喊道。

那声音没有任何回应，耿千云只好更加仔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到底会发生什么改变。

皱纹加深，皮肤变憔悴，身材变佝偻，这些可怕的景象耿千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无论怎样显现，她都不会觉得惊恐。

但是，镜子中的画面一直没有变化，她看着镜子中愣愣地一直盯着自己仔细看的自己，顿时觉得有点傻。

“好了……你看到了吗……”

“看不到，我的花容月貌一点变化都没有好吗！”

“那当然……因为……你现在这个模样……已经是你未来的尽头！！”那浮现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咆哮出来的声音仿佛恶魂在用抓子挠心挠肺而发出来的惨叫。

一双好像鸡爪子的手猛地从镜子中伸出来，直直刺向耿千云。那双手的指尖带着到三角形的长指甲，皮肤青绿色，皮肤上带着墨绿色的粘稠物，两只手都只有三支手指，所以说看起来像鸡爪子。

那双手刺向了耿千云的脸，耿千云能看到最长的中指在眼前放大，下一秒就要被它刺穿。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破空声传来，那两只鸡爪子手被整齐地斩断。

符光霁那张利刃符还紧握在手中，就是为了时时刻刻预防这样的情况。

从耿千云自言自语之后不久，符光霁就大约猜到了，歌谣中那个“哐当，哐哐当，闭嘴担心阳寿尽”指的估计就是那面镜子了吧。老实说，他完全没有想到“哐当”这个拟声词竟然是镜子发出来的，他还在推测是不是那扇门会自动夹脑袋。

被砍断了爪子的手缩回了镜子中，整面镜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仿佛那镜子有自主意识地想从镜框上跳出来。

耿千云被救之后，后知后觉地退开了，刚才经历生死一瞬让她双眼看起来有些失神。

“三昧真火符！”符光霁另一只手没闲着，已经在胸前划好了形状，捏住一张黄色的令符摆在鼻子正前方，“破！”

令符瞬间消失了，而捏住令符的双指好像一支火焰喷射器，深红色的火焰源源不断地喷向那面仪容镜。

镜子被火焰焚烧后，哐当的声音更加大声和暴躁了，而且伴随着尖锐的惨叫声。哐当一声，镜子忽然碎了，三昧真火能焚尽世间俗物了无痕，碎裂的镜子很快就消失不见，用科学一点的角度说，也就是气化了，没留下半点痕迹，就连镜子后面的污垢也都一并烧得干净彻底。整个过程也不过是一息之间。

符光霁连忙停掉火焰，再烧下去怕是连墙壁都烧没，但这时，符光霁也听到了那个声音，用愤怒和快乐间杂的语气说：“我要感谢你，愚蠢的人类！你帮我把封印解开了！”

“不客气。”符光霁冷冷地回了一句，眼睛不断看向四周，却没能发现声音的来源。

“快走！你打不死它的！”

符光霁回头一看，耿千云已经又上了一层楼梯，来到三楼，几乎是哀求一般的语气朝他说着。

这次符光霁倒是没再多啰嗦，飞快踏出几步，来到三楼，跟着双脚发虚的耿千云漫无目的地沿着走廊的一侧走去。又经历了一次可怕的遭遇，耿千云需要再次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会。

教学楼每一层的构造都差不多，半覆盖式的走廊，大小格局都一样的教室就从走廊上的门口进入。夜色朦胧，视野有限，此时他们所拥有的光源只有耿千云手中的电筒，幸好教学楼不大，电筒往前一照基本能把前方所有东西照得透亮。

但所有人对身后的事物都具有一定强度的不安感，因为从生物构造上来说，人的眼睛是看不到后面的，必须扭转脖子或转过身子才能看到。无法时刻盯着的背后，就成为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这是本能，不过安逸的生活和安心的氛围会让这种恐惧变得几乎为零。

但是在这个阴森恐怖的校园内，任何恐惧感都会被放大，无论前面多么光明，背后都会是让人不安的存在。所以经常能碰到这样一种情况，在鬼屋的门外女孩子娇滴滴撒娇，要站在一行人的中间出发，正是因为有人开路面对突发起来的恐惧，还有人在背后抵挡看不见的不安，中间最有安全感。

从镜子处逃出来后，耿千云感觉好像一直有东西跟在他们后面，若有若无地叹着气。

耿千云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瞄了一眼，她对上了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样，只大约看到一个身影，距离耿千云约有十多米远，那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却异常清晰。

“鬼！”

耿千云吓得差点摔一跤，连忙将手电筒往后照去，符光霁也随着耿千云的惨叫声回头。

被强光手电筒直照之下，他们身后的走廊能看到尽头，但什么都没有。

“有鬼，刚才有鬼跟在我们后面……你说是不是刚才你破坏的镜子，放出了什么怪物？它不是说谢谢你解开了封印吗？”耿千云喘着粗气，今天她受到的惊吓太多了，既有血腥恐怖的又有出其不意惊悚的，让她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符光霁说的是事实，他的双眼能看到任何拥有实质的玩意，即使是能化成一抹淡烟的药物，他都能把轻烟看在眼中。

耿千云不再解释，依然往前走着，但走了几步，强拉着符光霁一起回头。

看到了，这次又看到那双没有血色的眼睛，而眼睛的主人这次站在离他们不到五米的身后，直勾勾地站着，一动不动，在黑暗之中依然看不清身影。

这次符光霁也看到了，他能看到那个家伙，但就算是他能夜视的双目，也看不清那个家伙的身影，只能看到他穿着花白的长褂，五官除了眼睛啥都看不清楚。

耿千云立刻又把电筒照射过来，然后就又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空荡荡走廊。

不见了，符光霁也没看到它是怎么消失，就好像只要碰到光就凭空消失一般。符光霁已经有点习惯这种超出他能力和认知的现象，比如看得到碰不到的石井怪物，看不到却能从镜子中探出手的怪物，还有现在看得到和看不到完全无法解释的怪物。

符光霁倒是不着急，用让耿千云难以相信的胆量和胸怀飞快适应这一切，然后一脸平静。

“它走过来了，刚才我看到的时候在十米开外，这次接近了许多！”耿千云快速地说道，仿佛下一秒就来不及说出来一般，“‘恶鬼似乎……就在你身后’，它是恶鬼！你把恶鬼放了出来！”

“哦。”符光霁淡淡应了一声。

“你不相信？”

“信，走吧。”符光霁还是冷淡的样子。

耿千云看了符光霁一眼才回头，符光霁从她的眼神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失望，和不信任。

这次耿千云没有说话，才刚转回身一步都没有踏出，直接就回过头来。

这次她又对上了那双冷眼，而且距离不足二十公分。

“啊！！！”

耿千云崩溃了，彻底崩溃了，撒开腿往前跑，撞进了旁边的课室中。

符光霁没有马上跟过去，只是轻轻地回过头，直面身后那道如此近却依然只能看清眼睛的玩意，露出了森森的笑容，这才从容地走向耿千云走进的课室。

在走进课室之前，原本黑暗寂静的课室突然像炸开了锅，就像课间时间许多学生在叽叽喳喳地打闹，符光霁轻轻呢喃了一句：“这就是所谓的‘安静课室勿打扰’是吧？”

待符光霁进去的时候，正是耿千云飞快逃出来的时候，两人正面撞了一下。

估计是耿千云考虑清楚了，里面一群鬼，外面只有一只鬼，从数量上看还是外面比较安全吧。

“你听见了没有？里面忽然有许多学生，它们很吵，它们……”

“听见了。你说会不会我们身后的那只玩意，就是正过来为他们上课的老师？”符光霁摸了摸下巴给出一个比较符合现在情况的推理。

“你疯了！”耿千云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符光霁居然还有兴致开玩笑！

她用力推开符光霁，往他后面看了几眼，发现看不到刚才走廊上的怪物后，飞快往楼梯上跑去。符光霁一手捏着利刃符，另一手插着口袋，缓缓跟在耿千云的后面。

基本上歌谣中出现的他都碰过了，还有什么漏的？

符光霁还有遐思去细数怪异事件，样子轻松得不得了。

而耿千云，已经站在了这一层楼梯的顶部，她没再继续走了，嘴里呢喃着：“十三……之前的楼梯我每次都有数，只有这一次是十三阶……‘嘚咯，嘚咯咯，数到十三恶鬼现……’……”

“哦，原来还差这个没出现。正巧，按我现在的节奏上楼梯，发出的脚步声是‘嘚咯、嘚咯’。”符光霁微微点了点头。

“‘咦……恶鬼似乎就在……你后面……’。”耿千云哼着歌谣的最后一句，默默地转过身子，脸上的五官失控般颤抖着，“刚才走廊的不是恶鬼，恶鬼其实是你……走在我后面的你……你和平时的你不一样……”

耿千云的背后湿透了，全是冷飕飕的冷汗，但她从心底感到燥热，因为恐惧而生出的燥热。

符光霁抬起头，冷漠地看向耿千云，而耿千云和他对上眼，马上情绪失控地逃了。

就在此时，一阵黑暗无来由地吞噬了他们，吞噬了整座教学楼。当符光霁追上耿千云的时候，仿佛已经深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看不到学校，看不到操场，看不到围墙。

看到的是从四处逼近的怪物，鬼魂。

石井腐尸、矮个子学生、不良学生、堆放在厨房的所有尸体、吊着脖子的拦路鬼、走廊上跟着他们的冷眼鬼……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冤魂，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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