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IX 爱兰米提的骄傲

LXIV 爱兰米提的骄傲

铳铳铳铳铳铳！！

因火药点燃爆发而喷出枪管的火花绚丽地连成一片，伴随着白色的浓烟渲染出一幅属于热兵器的战争图画。高速的铁弹此时已经早早飞出，它们轻松击穿钢铁的甲胄，粉碎人或马的血肉之躯，使他们摔倒在进攻之路上、发出痛苦至极的惨叫，以极端残忍的方式夺走生命。这就是第一连齐射之后几秒钟的情景，白色浓烟甚至形成了烟幕短暂遮蔽了视野。（白烟主要是因为火药中有硝石的成分，而沼泽空气潮湿减缓了烟雾消散的速度）

吁——

然而从那即将消去的短暂存在的幕中，忽然如同神祗降临一般飞跃出了数名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战马愤怒地长嘶，竟跃起数米跳过拒马直朝这边冲了过来！

“海德拉！撕碎他们！！”

叮叮叮！九个暗紫色空间法阵瞬间环绕艾瑞尔身体四周成形，漆黑的锁链迅猛射出！经过多次战斗的锤炼艾瑞尔对于海德拉的控制本来已经十分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可瓦迪亚平原那次过后，海德拉有时候会不听话，好像能够自行判断并行动一样……

嘭嘭！数条锁链裹缠在一起像鞭子一样横扫过去！重重打在奔驰中的战马的侧腹部，连人带马横推平移过去！接连撞上其他的几名突破防线的骑兵，巨大的力量没有受到一点阻碍似得像扫垃圾一样猛推着把所有骑兵击飞出去！

被视为钢铁怪物的铁甲骑兵在海德拉面前就如玩具一般，把他们抛飞到数米的空中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至于这些高空坠物砸在了多深的沼泽里面，艾瑞尔可没有闲心去管。

敌人的后续部队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他们根本没有在意冰面或者冰柱的阻碍，也不在乎有多少骑兵会因为这些损失在路上。因为只要他们趁着火绳枪装填的这短暂时间内冲到对方防线面前，那便是最大胜利！

更为糟糕的是，刚才海德拉的攻击把拒马也扫得干干净净，就凭火绳枪手们身前的拦马桩可挡不住铁甲骑兵的冲锋。事实上这些只比人腿粗一点的木桩在铁甲骑兵面前也就和农家小院的篱笆差不多，罩袍马铠全副武装的战马可以轻松破坏它们。

“提松！带第一连撤退！快！！”

艾瑞尔看着越来越近的铁甲骑兵队，连忙对身旁的第一连队长大吼道。他清楚地知道火绳枪的装填速度不足以应对这次骑兵冲击，而在这里陷入以步兵对骑兵的混战中显然对于战局没有任何好处。听到他的命令，提松也没有半点迟疑立刻开始组织后撤，火绳枪手们收起武器纷纷向后面相距不到百步的第二连防线跑去。这两道防线之间的空地上有泥土新翻过的痕迹，像是土拨鼠挖过的洞一样，在第二连到第三连的更长的那段路上也同样有着这些怪异的痕迹。

“呐，我说，莉莉丝公主殿下会玩冰墙之类的魔法嘛？”

身边人都走光了，只有艾瑞尔和莉莉丝两个人还留在第一连原来的阵地上。望着烟尘滚滚的前方，艾瑞尔也不免为自己捏了把汗……明显对方是将兵力全部压上了，因为那在最前面的冲锋的标识骑兵中间，摇曳着绚丽的紫色战旗。

“不会。”张弓搭箭，莉莉丝倒是颇为淡定地说道。

嗖嗖！两支箭飞射出去，精准命中两名铁甲骑兵，瞬间将人马一同冻成了冰雕！不过这种魔法明显等级比刚才的冰面还要低，由此看来，莉莉丝手中高等级的附魔箭也不是很多。毕竟是在阿勒代尔临时凑的装备，自然完全不能发挥出她本来的实力。

“那我们……还在这里玩个蛋啊！”艾瑞尔忽然感到一股浓浓的作死气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本来他还以为莉莉丝有什么杀招，结果原来他们两个都特么的是在假装淡定么！？

敌人数量太多，连海德拉都不一定能挡得住，何况艾瑞尔同学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是带伤之身，作为依靠体力发动魔法的A级魔法使，他如果太过度使用魔法的话无疑会给本来就很脆弱的伤口带来不好的影响。艾瑞尔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迫截肢什么的……

一把拉住莉莉丝的游侠斗篷兜帽，艾瑞尔把她也拖着向第二防线走去。不过气势汹汹铁甲骑兵已经近在眼前，以他们的速度明显不足以成功逃脱。

“你到后面去。”艾瑞尔把莉莉丝一推，潇洒地一个转身，面对着亚美利亚的钢铁洪流。横刀立马孤身断后！这个逼，我来装！

“王尊九头蛇召来！海德拉！！”

叮叮叮嗦嗦！黑暗之链成群地从扩大数倍的空间法阵中挤出，成千上万的锁链在艾瑞尔身前汇聚，它们如同密密麻麻的蛇身纠缠到一起，首部的叶刃向半空划出一道大幅度弧线转而俯冲下来！深深扎进了松软的泥土之中，而那无数的漆黑链身竟然在这一时间短暂地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幽暗之墙！

吁——

急冲的战马被猛然拉住缰绳，发出嘹亮的长嘶。而这边的艾瑞尔，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了……

“提松！！”

对着身后不足四十步距离的神机营阵地大吼一声，艾瑞尔突然踩着不知何时布置到脚下的锁链腾飞起来！锁链缠绕上站在他身后的莉莉丝的腰肢，把她也带到了半空中。

支持成千上万条海德拉的力量忽然消失，它们飞速地撤回紫色的空间法阵中，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样。即便只有一瞬，但支持这么大规模的契约精灵召唤对艾瑞尔仍然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他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而他身上朴素的白色上衣，胸口连到肩胛骨的一片区域都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

而就在刚刚还被忽然出现的海德拉弄得手足无措的亚美利亚骑兵们，此时视野豁然开朗，前方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就那么突兀地消失了。然而他们还来不及感到庆幸，就对上了等候多时的两百支火绳枪那黑黝黝的枪口。

“开火！！”

铳铳铳铳铳铳铳！！

在这次子弹风暴下，前排的战马与骑士被打得血肉模糊，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战场。剽悍的铁甲骑兵被成批屠戮，一排排倒下，人与马的尸体铺满了一大片地面。这其中包括非常多的标识骑兵，作为尖兵的他们遭遇惨重伤亡一方面严重打击了部队士气，另一方面也引爆了亚美利亚士兵对于神机营这个未知敌人的深深恐惧。想必每一个见到眼前惨象的亚美利亚士兵都会回想起那些来自可瓦迪亚军的可怕传言……

“亚美利亚的骑士们！敌人已经脆弱不堪的防线就在我们眼前！！为了我们的荣耀举起长枪！！突击！！”吕西斯挥动着象征绝对荣耀与力量的紫色战旗枪大吼！这位身经百战的千骑长极大地鼓舞了属下骑兵的士气，由高傲的贵族组成的亚美利亚军队的战斗意念，绝不可能轻易动摇！

火绳枪的突然打击的确是一招妙棋，可惜艾瑞尔没有预估到的是，一个极有威望的老将带领着一群久经沙场的职业骑兵，他们能爆发出多大的顽强斗志！

之前说过，亚美利亚骑兵都是贵族子弟，但他们和只会吃喝玩乐过着奢侈生活的其他国家传统贵族不同，亚美利亚的贵族阶层几乎独自承担了一切与战争有关的事务，包括服兵役、指挥调度、军事开销等等。这个国家一切的商业、农业、畜牧业生产都是由奴隶进行的，而贵族从小就被培养为质朴、刚毅的战士，他们从生下来就待在马背上，6岁开始要进行作为优秀骑兵的各种军事训练，这些人是天生的骑士！！

艾瑞尔不但低估了铁甲骑兵的顽强程度与战斗能力，而且也大大低估了亚美利亚这个国家。它或许在政治制度、社会体系、生产力模式上远远不如阿尔夏领，但唯独军事力量，丝毫不差！

嘭嘭嘭！！刺啦！

成堆的骑兵势不可挡地冲破了第二道防线，与第一连第二连的火绳枪手混战在一起。长长的骑枪轻松贯穿只穿着轻装的射手的胸膛，汩汩涌出的鲜血映衬着不甘闭上的双眼，那名火绳枪手的身躯沉重倒地，手中紧紧攥着还未来得及装填的铁弹……

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艾瑞尔设计的火绳枪枪口下方有挂扣，还为士兵配备了专门打造的刺刀，而上了刺刀的本身就长达一米二的火绳枪更是与冷兵器中的步兵短枪没什么区别。但即便如此火绳枪手们还是完全不敌铁甲骑兵，无论是盔甲、武器还是格斗技巧神机营都处于下风。

第一连与第二连的火绳枪手们现在已经和步兵没有什么区别了，他们在提松大吼着的命令下拼死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斗异常激烈，时不时也有亚美利亚的骑兵被捅落下马，然后被蜂拥而上的火绳枪刺刀刺成人肉蜂窝。浓郁的血腥味在不大的战场弥漫开来，考验战士意志的时刻到了。

幸运的是，第二连阵地前的拦马桩挡住了骑兵的冲锋，所以铁甲骑兵最大的优势并没有发挥出来，而是直接与步兵开始近身战斗。但是神机营的士兵原本是弩手，他们不懂得如何像安德烈或者卡斯诺特手下的步兵大队一样战斗，没有严密的阵型、默契的配合，步兵面对骑兵仍然是压倒性的劣势。无尽的杀戮还在进行，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铁甲骑兵被拖入这场混战。

“提松！按计划进行！”

“是！第一连向左边沼泽撤退！第二连向右边！脱离战斗！快！！”听到艾瑞尔的命令，提松立刻挥着手中的短剑指挥士兵撤退。

但是士兵们都很茫然，往沼泽里撤退！？不怕被淹死吗？这时作为指挥官的提松一马当先跳进了沼泽，艰难开始跋涉。士兵们看到沼泽并不深，连他的小腿都达不到，也纷纷把火绳枪举到头顶（火绳枪里的精火药最怕水，另外枪口被泥堵住也会炸膛），跳入了沼泽中向远离战场的方向撤退。

这片沼泽对于重量不算大的人来说实际上很浅，也是多亏了昨晚莉莉丝的惊叫艾瑞尔才发现了这一点。

这下轮到亚美利亚不可一世的骑兵们没辙了，他们试图追击，但人加上马的重量立刻让他们陷到很深的沼泽里，马腿根本拔都拔不出来。而且就算侥幸遇到可以骑乘战马前进的沼泽，马匹在稀泥中挣扎着也完全跑不起来，还不如人走得快，作为近战的铁甲骑兵，这些亚美利亚骑士碰不到人就无法攻击，而火绳枪手们却时不时可以转身就是一枪，打完继续边装填边拉开距离。

“不要去管那些残兵败将，向纵深突击！到达雅诺斯就是我们的胜利！！”

鉴于这种情况，吕西斯只好命令部下不去理那些逃入沼泽的火绳枪手。反正装载他们弹药的木桶就在他面前，携带不了多少弹药的射手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损失。（吕西斯从战败的可瓦迪亚军那里得知神机营射出的是铁弹，但并不知道他们的射击还需要火药）

踏踏踏！杀啊啊啊啊！！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与喊杀声，艾瑞尔此时此刻正竭尽全力地使用加速魔法在他们前方奔驰。他必须要把这些骑兵引导到第三连的防线面前，所幸的是自己先前的阴招好像拉了很大仇恨，这些骑兵明显不打算放过自己这个魔法使……

嗖！嗖！

一同的莉莉丝有意地落在艾瑞尔后面，并且不断狙杀靠得近的铁甲骑兵。从刚才开始背后骑兵的落马声就不绝于耳。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不过艾瑞尔知道，她大概是看见了自己胸前的新鲜血迹……呀嘞呀嘞，看似蠢蠢的公主殿下也不好糊弄呐……

“我们到了！”前方是第三连整齐的队列，和坚固拒马组成的防线。令人惊讶的是，在拒马前面还摆着几十个粗壮的大木桶。

“不行，到不了防线，我们甩不开敌人！”莉莉丝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艾瑞尔不禁眉头一皱。

敌人的骑兵缠得太紧，如果等他们到达安全地带第三连再开火根本抵达不了这如狼似虎的铁甲骑兵浪潮。不过艾瑞尔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本来他就没有期待过在第一第二防线都被突破后，人数远不及前者的第三防线还能有什么作为。他的计划，并不是光依靠神机营火绳枪手们的殊死战斗来拖延时间。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强大的敌人迎头痛击！极大地打击整支亚美利亚军队的士气，让他们上到最高指挥层下到普通士兵战斗群都信心大挫，开始真正怀疑这场战争能否胜利。

这才是这场阻击战的真正意义。但是要问兵力悬殊的艾瑞尔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答案就是这片沼泽。

这片天赐的沼泽地形以及直通雅诺斯的狭窄旱地走廊，给艾瑞尔提供了用以彻底包围敌人的隐形的十万大军！

“退后！离开这里！”艾瑞尔在木桶前站住脚，对跟着他停下的莉莉丝大吼道。

“我不！你又想一个人逞强吗！？你的伤口已经在渗血了你知不知道！？再这么下去……”

“这是命令！现在！别管我！退后！！”艾瑞尔说话有些激动，怒气冒上来基本一字一句都是吼出来的，现在的情形刻不容缓，他没时间和任何人在这里唧唧歪歪！

“我拒绝服从！！”

莉莉丝也横了起来，完全不听艾瑞尔的话只是机械地不断向靠近中的骑兵队张弓射箭。依稀可见她的眼角有些泛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艾瑞尔胸口的血迹自己的情绪就像完全失控了一样。明明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只有厌恶感才对……明明该恨他入骨才对……明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艾瑞尔也可能会倒在无数的尸体中间，他了无生机的脸会出现在尸山血海的骸骨堆中……自己就完全压抑不住仿佛要爆发出来的痛苦心情……

“你说过你会服从我的命令我才带你来的，爱兰米提王族的承诺就只是这么一回事吗？可笑，你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让祖先蒙羞吗？”艾瑞尔假装嘲讽的口气说道，寻常方法看来是搞不定这个让人头疼的公主了……

“我也说过，荒唐的命令除外！”莉莉丝盯着艾瑞尔的脸，黑色的美眸里是难以言喻的坚定之色。

“另外！能保护所爱之人，才是爱兰米提王族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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