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VIII 冰弓与骑兵

LXVIII 冰弓与骑兵

“先头两百的骑兵损失超过三分之一，已经退下来了。”在亚美利亚军中军，亲王朱古达旁边的千骑长吕西斯用压抑的语调说道。

刚才的冲锋虽然只动用了第一骑兵大队的200名尖兵，但那却并不是什么试探性攻击，因为沼泽走廊的宽度只能容许这样数量的骑兵组成锲形阵突击。显然刚才的冲锋除了让精锐士兵白白送命以外毫无意义。如果这样的情形一再上演，他们将无法突破敌人防线而持续让部队遭受伤亡。

“亲王，我们还是先撤下来，从长计议吧。”吕西斯有些担忧，看来对面的敌人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神机营了，装备这样可怕的武器的部队他以前从未见到过。

“恰恰相反，吕西斯千骑长。我命令你立刻带队去拿下敌军的阵地。”

朱古达冷冷地笑了，千骑长吕西斯是亚美利亚国内最具影响力的骑兵将领。他是一个征战多年，颇具统帅骑兵的战术性思维，并且战场经验丝毫不亚于德鲁克的老将。朱古达亲王在军中的影响力可以说都远远不如他，亲王阁下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吕西斯拿下敌人防线他可以挥兵直指雅诺斯，轻而易举地覆灭阿尔夏军，建立战功荣耀归国；二是吕西斯拿不下防线而被打败的话，他的战死对于朱古达来说不过少了一个瓜分指挥权的敌人，就算不死，他在军中影响力也会大大降低，名誉扫地，而自己到时就可以“弥补”他的过错，踩着他登上亚美利亚军界的巅峰。

无论如何都是不吃亏的，那接下来就好好看戏吧……朱古达这么想着，传言中阿尔夏家的神机营到底有几斤几两，他也非常感兴趣。

“这……亲王……”

“怎么，吕西斯千骑长是害怕了吗？怯战的骂名我们荣耀的亚美利亚骑士可承受不起呐……要是拖时间让雅诺斯沦陷了，而我们一万铁甲骑兵却被区区几百人挡在这里，今后恐怕整个奥尔维亚西北大陆都不会有人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见吕西斯有些犹豫，朱古达用夸张的怪异语调说道，嘴角一丝阴冷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

“我明白了，请让其他部队退后，老夫亲自带领第九骑兵大队出击。”

吕西斯叹了口气，策马去往队列前端。既然亲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作为亚美利亚的骑士他也不可能再推脱。吕西斯手下的第九骑兵大队无疑是铁甲骑兵中最具经验与战斗力的传奇部队，曾经参加过无数战役，屡次战胜数倍于己的敌人。作为指挥官的吕西斯相信着自己的士兵，一如他们信任着自己。

“第九骑兵大队！战斗准备！”

阿尔夏军神机营防线

手中神奇的武器再次击退了在奥尔维亚大陆上一度被认为是大军团作战中最具破坏力的重骑兵冲锋，第一连的士兵们都欢呼雀跃起来，对胜利坚守此地信心百倍。艾瑞尔拍了拍提松的肩膀，他做得很好，仅仅靠在可瓦迪亚平原观察自己对神机营的指挥，就已经基本具备了指挥火绳枪部队的战术能力与战场洞察力。

提松采取不同于艾瑞尔在可瓦迪亚平原连射战术的齐射打击，也是根据战场环境做出的最佳判断，并且时机把握得相当好。如果采取连射，他手中只有一百来人的火绳枪手，打击力度不够，敌人很可能继续冲锋而不是退却，就算对敌人造成了更大伤亡，但阵地被冲击必定也会对己方有消耗。而那种一开始的消耗从整个战役的大局来看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

“报告领主大人，第三连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跑过来报告的步兵正是诺欧，他野牛一样地喘息着，明显跑得够呛。

“这样啊，那接下来就是正戏了！提松卿，你做的很不错，继续努力啊！”

“是！领主大人过奖了！”

“敌人！敌人又出现了！快快快！进入射击位置！”一名士兵突然吼了起来，远远看去，的确敌方阵列中又分出一股数量相当多的骑兵朝这边前进。

“这么快就重整旗鼓了么……来者不善，提松！这一轮开火后让士兵都后撤到第二连防线！”艾瑞尔全神贯注地盯着着接近中的铁甲骑兵，神色凝重地对身旁的提松说。

“遵命！”

骑兵依旧一往无前地向前突击，吕西斯百夫长手握战旗骑枪在第三排骑兵中间。他手中的骑枪便是亚美利亚骑兵荣耀的象征，同时也是骑兵将领的指挥方式。亚美利亚骑兵队的真正可怕之处并不在于锋利的武器、高大的战马、厚实的盔甲，甚至也不全是骑兵自身优秀的军事素质，而是在于非常灵活、随机应变的骑兵战术。而这一切都要依靠吕西斯手里那支有两米多高的带着紫红色战旗的骑枪与复杂的旗语体系！

紫色是珍贵的染料，紫色的战旗在亚美利亚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与绝对的强者。吕西斯千骑长是亚美利亚国内为数不多地可以使用紫色战旗的骑兵指挥官，而这也是他遭到朱古达嫉妒的一个重要原因。（后者并没有资格在战场上以紫旗指挥，即便他身份更为尊贵）

吕西斯挥动手中的骑枪，他的第九骑兵大队中的百骑长们立刻开始带领手下的标识骑兵引领队伍进行灵活的变阵。（百骑长们同样携带战旗枪）（标识骑兵即是身穿艳丽铠甲背插小型羽翼旗的显眼的骑兵尖兵，他们的作用是在最前面为后方骑兵大队指引进攻方向，数量在三十骑左右）

庞大的骑兵分队开始散开，按吕西斯的旗语命令，他们分散为许多个梯队，每梯队只有约十名骑兵，没有采取突击步兵阵型时的标准锲形阵，而是排成松散的一排整齐地向神机营防线冲去！

吕西斯不愧是非常有经验的骑兵老将，他从方才第一骑兵大队的冲锋中就看出了那支被称为神机营的神秘部队的最大弱点——射速！

“敌人靠近！准备射击！”

提松暗暗捏了把汗，眼下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方骑兵的阵型一字排开十分松散，再照先前的距离射击的话命中率一定低得吓人，简直浪费弹药。而放敌人靠近的话，虽然可能使马匹受惊，但对方只有十名骑兵而且彼此间距很大，根本不可能造成太大混乱，反而一旦骑手安抚好战马，倒霉的就是他们了。因为哪怕只有一名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也可以给这道脆弱的防线造成很大麻烦。

最重要的是，敌人的阵势明显是梯队进攻。在他们装填弹药或者与突破防线的骑兵混战时，后续的骑兵就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摧枯拉朽地毁灭防线。

“不错嘛，火绳枪的弱点竟然被看穿了。”艾瑞尔笑了起来，看来又有有趣的家伙来给自己当对手了。

“莉莉丝公主殿下，接下来就看我们了。提松！射击完立刻撤退，与第二连一同装填弹药等候我的命令！”

“明白了！”提松立刻开始准备下达射击命令。

而莉莉丝没有说话，虽然她的确不是什么精锐老练的军队魔法使，但杀人的觉悟，公主殿下可是早就有了。默默拉开包裹弓身的亚麻布，宝蓝色晶莹剔透的大弓显现出来，在空气中散发着股股寒气，莉莉丝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足有臂长的蓝羽箭，拉弓引弦，蓄势待发。

“沉睡于此箭之上的冰之精灵，吾乃持弓之人。在此吾立下荣耀的誓言，将以此弓将汝带向吾之敌人，向我显现汝等的力量吧！！”

嗖！一道影子窜了出去！艾瑞尔完全没有看清弓弦的振动，那支箭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回过神来，它已经落在了差不多两百米远的地方，以微小的角度斜插入松软的地面。与此同时骑兵越来越近，暴躁的马蹄即将肆虐这片土地。

“冻结吧！！”

咔咔咔咔咔咔！莉莉丝一声大吼！蓝羽箭霎时间光芒大作！蓝色白色的光闪耀，照亮了整片土地，铁甲骑兵们都因被刺痛了双眼而用手挡或干脆闭上了眼睛。而当他们睁开的时候！

轰轰轰！吁——

青草郁郁的地面忽然结成了绵延数十米的寒冰地域，几匹战马被忽然出现的锥形冰柱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骑手也被惯性甩了出去，挣扎着站不起来，明显摔得不轻。被马蹄撞碎的冰渣洒落在地，另外几名骑兵连忙勒马回转，但冰面太滑，那可并不是马蹄铁可以应对的程度，他们只能缓慢笨拙地撤退。敌人后续部队停止了前进，提松此时也没有下令开火，毕竟对方只有几个骑兵，在这里浪费火力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干得不错嘛莉莉丝公主大人，看不出你在关键时刻居然还有那么一丁点儿靠得住啊！”艾瑞尔惊叹道，千矢魔法使的攻击方式他很少见到，这次也算开了眼界，没想到附魔箭还可以有这种应用方式！

“但是没什么用，除了拖了点微不足道的时间以外……”

莉莉丝所言不假，在不远处又有二十名骑兵排成两排松散地发起突击。这次装干粮的小型亚麻布口袋被套在了马蹄上牢牢绑住，大大减小了冰面对战马的阻碍，虽然碍于大的冰柱骑兵们仍然不能冲刺地过快，但按现在的速度第一连显然也无法进行多次装弹射击。

艾瑞尔不禁再次佩服起这些经验丰富的亚美利亚骑兵，这种应对战场情况迅速反应的能力，如果不是身经百战的部队是绝对无法拥有的。这样的军事素质同样也是士兵自身的实力所构成的军队的最基本的力量，这些通俗实用的战场措施是每个士兵的创造力与想象力的智慧结晶。

伴着这些骑兵越来越接近，第一连火绳枪手都抬高了手中的火枪，他们前靠着拦马桩保持平衡，手指紧贴扳机，全神贯注地瞄准。保持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等着指挥官的开火命令。

艾瑞尔设计的火绳枪长度有一米二，装填非常麻烦，火药需要用一根长铁签推到底，再重新上铁弹和引发的精火药。整个过程最熟练的火绳枪手也要花很长时间，最快的射速也只在一分钟三发左右，而这几乎已经足够敌人的骑兵在火绳枪的有效射程范围内（约300米）跑上一个来回了。而且在最大有效射程的范围内，面对松散的敌方阵型火绳枪的命中率也差强人意，（这和训练也有关系）如果说是要一名火绳枪手精确瞄准对付单个骑兵而不是面对乱打都能命中的密集队形，这种情况下在一百五十米内的直接命中率才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所以这第一次射击的时机非常关键，它能否击退敌人或者能击倒多少敌人直接关系到整个防线的存亡……

“第一连！齐射准备！！”

“开火！！”

铳铳铳铳铳铳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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