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醒？

天花板的炽光灯让王平眯眯眼睛，然而还是晃得人一阵眩晕，闭上眼，几秒后，重新睁开。

王平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盖着蓝白条纹的被子，身上穿的也是医院的病号服。

这是医院？

[儿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王平母亲坐在床边，紧张地问道。

然而此刻王平的脑袋还是出于当机的状态。

我在哪儿？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怎么就住院呢?

即使脑袋空空，本能的还是想要起身，王平尝试着起身，但发现四肢疲软，根本无法支撑他坐起来，而且与病床接触的身体部位传来无尽的酥麻感，像是火花在身体内部炸裂一般，背部出现密密麻麻针刺一样的感觉。

[别动别动，你刚醒，医生说要静养。]王平母亲抹着泪珠子道。

不经意间，王平发现皱纹已爬上了母亲的眼角，两鬓的黑发中也掺杂了丝丝银色，母亲曾经纤细灵巧的手也不再白嫩如昔，一直停止的背也微微的驼了…………

[我去叫医生。]

王平这才注意到站在母亲身后的父亲。

这是我的父亲吗?王平几乎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亲老多了，也瘦多了，两鬓已经发白，深深的皱纹也顺着脸颊爬了上来，而他那双曾经那么炯炯有神的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了，那么有威严的一张脸，现在就像是枯老的树皮一样，迎着王平眼光而来的牵强的微笑，仿佛在告诉王平，曾经那个男人已经被岁月摧残得不成模样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心里泛起一阵阵心酸，王平仰面朝天，疯狂地眨着眼睛，好让瞬间聚集在眼角的酸楚不至于落下来。

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回到以前那段时光。虽然父亲对于自己很严格，但是好过如此。

只是母亲一看见王平就止不住地流泪，泣不成声，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浪，心中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弄得王平也是忍不住，一连串泪水从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哭罢，因为发泄了心中积聚的苦楚，母子二人终于安静下来了，谁都不愿意打破这难得的平静，王平得以环顾四周，没错了，就是病房，不大，十几平米，有沙发、电视机，应该是单独的病房。

王平再看自己的手，吓了一跳，这尼玛哪里是手，这是鸡爪。

瘦骨嶙峋，皮肤裹着骨头，骨骼历历分明。

这时，父亲领着白大褂医生返回。

医生翻了翻王平的眼皮，然后听心跳，做完一套简单的检查，道:[没事了，人已经醒了，我先帮你排队，晚点有护士带着做全面检查。]

母亲喜极而涕，又是扑簌簌落下泪珠子。

[妈，我，我怎么了？]王平声音颤抖着，手指不自觉抓紧了床单。

[你还记得吗，你那天离开学校，被人撞伤了，等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差点就没能救回来。你险些变成永久的植物人。]王平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

王平汗毛倒竖，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升起，噼里啪啦炸到头顶，头皮发麻。

王平仿佛真真切切经历过一般，历历在目，想起时，胸前似乎还有那时的触感。

那种不可阻挡的冲击力，和脆弱不堪的自己，以及像是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去的自己。

每每想起来，自己身体还是打了一阵哆嗦，恐怖好像电流一样顺着脊椎骨爬上来，而四肢又是一阵酸软。

这才是真正的样子吧！

之前的梦里，哪里有被撞的实感，醒来还活蹦乱跳的，整个人整得跟没事儿一样，还可以到处跑来跑去。至于父母，更像是时间停住了，岁月没有留下痕迹，至少没有像现在这么明显的憔悴。

那么我是不是还是躺了四年那么久呢?

[妈，我，我躺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王平涩声道。

[你躺了整整两年，你知道吗？妈有多怕你醒不来。]

两年吗?时间变短了，那么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呢?也无从判断了。

消毒水的味道向着王平侵袭而来，但是王平没有精力管这些，他头皮都炸了。

我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两年？

那我这两年来的经历，算什么？

梦境里的一切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了，很符合现实情况，梦里清晰可见的东西，第二天都会多多少少的记不得，只留一个大概的轮廓。

因为梦的轮廓还在，思路很清晰，没毛病。

但就因为这样，他才恐惧起来，思路越清晰，代表他越清醒，代入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仿佛魔鬼已经抓住他的一只脚似的，巨大的惶恐笼罩了他。

王平的父亲站在床边，眼眶湿润，把手轻轻摸在王平油腻的头发上，哽咽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王平莫名的心酸。

这个男人，他对自己苛责严厉，望子成龙。

现在却只希望家人平安。

王平眉头紧皱，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家人为了他好好休息，都离开了，王平枯坐在床上，头深深的扎下去，仿佛忍受着痛苦一般发出压抑的痛哼声，许久才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在这个盛夏，王平的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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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 如同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戏， 我们有着不同的假面， 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演绎着不同的经历， 却有着相同的悲哀。王平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

当时只当做一句强说愁的话语，亦或者是为了装作忧愁才故意说些深沉的话。

现在想起这么一句话，却更加有感触。

所幸，王平只在病床上面躺了两年，现在还是有高中可读的。

虽然王平初中没法子毕业，但是想要上高中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然而失去了两年时间的王平，现在去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地方干什么呢?他已经被世间抛弃了，不是吗？

王平只是站在街道中间，就有种全世界都离他而去的恍惚和孤独，就仿佛倒着坐在摩托车一样，所有一切的一切都离他而去，而王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当然，也可能是王平在后悔，在后退，沉迷在过去。

即使是这样，生活还是需要继续下去，由于王平恢复得不错，两个星期就允许出院了，两个月后就搭上了高二上学期的末班车。

搞笑的是，王平的身体恢复得太好了，以致于曾经显得可爱的脸庞变了样，加上在病床上度过的时光，之前还显得干瘦的脸庞因为乍一胖，变得凶恶起来了，配上王平那一副出世的冷淡态度，活脱脱地一个不良少年模样。

多亏了这样，也没有人触及王平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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