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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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7 火城

迦冥愣了一下,定睛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四个车轮被冰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原本平常的路面上,也结了一层冰晶。

“尹珞,怎么了?你……没事吧?”

匆匆跑来的樱奈喘得厉害,黑色碎发都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脸旁,看样子,这一路来得并不轻松。

“她不太正常,你看好她。”

有樱奈在场,迦冥终于放心地冲了出去。

方才的意外车祸,并未彻底限制所有人的行动能力,已经有士兵在抱着枪往车下爬了。

可他慢了一步,脚还没着地,迦冥已经窜到了军车旁边,一手按上车身,猛地释放出巨大电流!

“哇啊啊啊!——”

一瞬间,整辆车传出的鬼哭狼嚎,比撞上电线杆时还要夸张,但很快,就全部归于寂静。

那名爬到一半的士兵,也软绵绵地掉到了地上。

但还没有结束。

路的另一端,隐约的簇拥人头正在朝这里涌动。

迦冥从地上的士兵手中拿过步枪,又摘下他的头盔扣在自己头上,左右看了看,闪进车子和电线杆之间的狭窄缝隙处,安静地盯着前方逐渐变大的无数黑点。

迦冥心里很清楚,自己一人要挡住这么多人,不太可能,无非是拖延一点时间。

他在等,等希维尔。

他知道,他肯定会来。

……

“尹珞……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在樱奈反复的呼唤中,尹珞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回头,原本干涸空洞的眼神里,逐渐有了一丝焦距。

“樱奈……抱歉……”

她突然说话了,声音带着沙哑,像是自觉做错了什么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能保护她……莎露安她……对不起,明明答应了,要带你见她的……”

还没说完,樱奈就一把抱住了她。

“别这样想,你没有错……你那么喜欢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啊。”

樱奈根本不知道莎露安出现的事情,但从尹珞的语气,和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多少也猜到了点。

这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她都从未见过尹珞这副模样。

“是我的错……好多人,都死了……”

她听到尹珞的声音在颤抖。

“他们,没做错什么……可是……”

“我知道的是,你救过很多人。”樱奈打断她,“包括我。如果没有你,也许……”

她的话没能说完。

突然,她们两人附近的白焰,开始疯狂地活动起来!

本就铺天盖日的火海,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野兽,挣扎着伸出灼热利刃,飞快卷上旁边的围墙,电线,建筑,毫无章法地到处乱窜!

一缕白色火苗冲她们所在的方位飞落而下,樱奈想拉尹珞躲避,可火焰的速度明显更快,她手背上已经传来了疼痛的灼热感——

“来这边!”

身后响起说话声的同时,及时跃出的红色烈焰,在半空中与白色火苗撞到一处,纷纷消散。

樱奈回头,见希维尔和迦冥站在那里。

“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尹珞?”

她试着问道,可得到的只是沉默。

“啧。”迦冥皱了皱眉,索性上前,“樱奈你让开。”

不等樱奈回应,他抬起手,冲着尹珞脖颈后方就是一击!

“你干什么?”

樱奈吓了一跳,感觉怀中的人明显瘫软了下去。

“这多省事。”迦冥利落地把尹珞扛了起来,“赶紧走吧,趁着空军还没来轰炸。”

希维尔却突然在后方开了口:“恐怕,要担心的不止是空军。”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尹珞已经晕过去了,可这片火海,一点都没有减少。”

……

希维尔说得没错。

虽然白光在逐渐黯淡,但火焰不仅没减少,范围还在不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

只是,这扩散的方向不太自然,像是被什么引导着,巧妙地避开了道路以北的区域,朝南一路吞噬过去——

正从南边赶来的几支部队,全部被卷进了火里,随后是战场边缘的警戒线。

但火势仍没有停止的迹象,很快,远处的楼房也被波及,此起彼伏的哀嚎飘荡在空中——

“着火了!”

“救命啊!有人吗!救命!”

“我女儿在里面!救救她……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呜哇哇哇!妈妈!——”

而此时,某栋大楼的楼顶,有人坐在天台边,幽幽地笑了起来。

“呵……真美啊,这火光。”

他身后的山原北出声了:“先生,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还是节哀吧。就算打了针,也只是暂时性的,你现在需要休息,而不是这样透支使用能力。”

“我精神很好。”伊芙诺头都没回。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这次问他话的,是凯尔。

“直到,整个帕雷市空了为止。”

他淡淡应道。

“它夺走了我的露露,我要它给露露陪葬,仅此而已。”

说完,他低下头,看着躺在他怀中的娇小少女。

“这样,就不会寂寞了,是不是,露露?”

然而,少女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如果能忽略衣衫上的血迹,真像是沉沉睡去一般。

“那些人的喊叫声,很动听吧。”

他又是一扬手,楼下的火焰骤然活跃,扑向了更远处的房屋。

“这是献给露露的……安魂曲。”

……

此时,几人正在帕雷市空荡的大路上奔跑。

“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大的火灾?”

他们特意选了火势蔓延的反方向逃离,可没多久,火焰就追上了他们,在后方继续熊熊燃烧,看得樱奈心惊,忍不住脱口问道。

“大概是因为,起风了。”跑在前头的希维尔开口,“就算是异能者放出的火焰,接触到助燃物,就无法控制了。”

这时,在希维尔视野尽头,又出现了军队的影子。

他迅速刹住步伐,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一条小道通往左边。

但这是一片居民区的外围,火焰已经伸展到了小区内的楼房。

“左拐,应该能在烧到这里之前跑出去。”

他果断做了决定,樱奈和迦冥也紧随其后。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遭遇了几次围堵,虽然对他们三人而言,要解决小股部队,根本不是难事,但也就意味着,不能留活口——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缠斗上。

因此,但凡能躲开的,希维尔都尽量避免冲突,只有实在无路可走,才会正面对峙。

然而,这小路也并不好走。

此处属于警戒区外,小区内有人,火灾导致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可还是盖不住那片绝望的哭号。

“呜呜呜……老伴啊……啊啊……”

从围墙里传出的,一个明显属于老人的哭声,极具穿透力地窜进樱奈耳中。

“没了……老伴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干什么啊……”

樱奈的心脏像被什么攥住了,难受得很,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别听。”

希维尔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们救不了他们,所以,别去听,别去想。晚走一步,死的或许就是我们。”

樱奈咬咬嘴唇,心一横,沉默地跟上他。

“消防队很快会到的。这里到处都是军队,而且交通管制,街上没车,会来得更快些。”

希维尔还在说着,不知是安慰樱奈,还是安慰他自己。

刚跑出小路,希维尔就远远望见前方停着一辆军车,还有几个士兵走动。

他连忙招呼樱奈和迦冥后退,躲在墙角观察,但好像没人注意到他们,士兵们都在行色匆匆地上车。

他这才发觉,那边有家医院,那些士兵是从医院出来的。

这是军方的医疗站点?

这个想法很快被证实了——

随士兵走出医院的人里,有方烨,不过他没上军车,就站在那,好像在等什么。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转移了。

希维尔本打算选择其他方向逃走,可看了一圈,左边是冲天的浓烟,右边有部队正在快速靠近,而且人数明显比医院门口更多。

“把尹珞给我。”他转过身,“从前面硬闯,方烨在,你们上。”

他的能力以杀伤为主,樱奈和迦冥不一样,他们可以在不伤人的前提下清除障碍,只是要花时间,但好在,前方的士兵数量不多,而且站位集中。

希维尔的指令很简洁,但樱奈和迦冥都听懂了。

“我先去。”迦冥干脆地把尹珞丢到希维尔背上。

“轻拿轻放!”

樱奈的抱怨被迦冥无视掉了,他粗略扫一眼四周,就径直冲了出去!

这下无法不被注意到了——

“叛变者出现在医疗站!”

对训练有素的士兵而言,混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迦冥还没跑到一半,无数子弹已经呼啸袭来!

但迦冥没停,也没躲,他右臂一抬,噼啪作响的电流屏障就横在了身前!

此时在车下对他射击的仅有十几人,他需要防卫的也只有正面,这种程度,完全足够令他安全地冲到军队跟前。

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还有跟在他身后的樱奈。

医院里的人想出来,军车内的人想下车,都成为了痴心妄想——

“咚!”

巨大的冰块从天而降,在空中一分为二,分别砸向医院大门和车顶,在触到实物的瞬间延展开来,将所有出入口封了个严实。

而这时的迦冥,离那些士兵仅差一步之遥。

“方烨退后!”

他大喊一声,脚下跃起,用电流屏障直撞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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