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5 三年前的真相

成功困住伊芙诺后，韦布就没有再移动过。

不是他不想，是这样看着，就已经很吃力了。对他现在的状况而言，维持石笼的存在本就不轻松，他不能在伊芙诺之前垮掉。

忽然，数百米外那抹映亮天幕的耀眼白光，映入了他的眼帘。

在看出那竟然是一片火焰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开口怒吼：“希维尔，你——”

话刚出口，韦布就察觉了不对劲。

那种白色的火……他从未见希维尔用过。

那种火，好像是……

虽然他立刻噤了声，可这一喊，已经吸引了希维尔的注意。

他快步退到路中央，惊愕地望着那片白焰：“这是……怎么回事？”

“呵……”

倚坐在石笼内的伊芙诺，凝视着道路尽头的某一点，忽然笑了。

他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神情却丝毫读不出惊讶，倒更像一种介于疯狂和欣慰之间的笑容。

“她终于，想起来了吧。”

“你是在说……”韦布皱眉，循着伊芙诺的视线找过去，一愣，“……尹珞？”

“三年了。”

伊芙诺的回答莫名其妙，但韦布的思绪已经不在上头了，只是怔怔地盯着那片火海。

“不可能。改变元素属性，这种事……不可能……除非，她是……”

“除非，她是贤者的后代。”

希维尔接话了。

“按照古籍记载，双属性的现象，只在贤者一族身上出现过。”

他的神情已归于平静，只是眼底放大的瞳孔，和愈发趋近自言自语的说话方式，依旧暴露了他的震惊。

“贤者后裔一直隐姓埋名，没有人找得到……但尹珞没必要隐瞒，也就是说，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自然找不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是……”

他突然扭头盯着伊芙诺：“你知道，对不对，二哥？”

与其说是在问，更像是陈述。

“你三年前见过她，见过她火属性的力量。你早就知道，她是贤者。”

“没错。”

伊芙诺笑着眯起眼睛。

“你能想象，在公司见她使出光之风那次，我有多惊讶吗？”

“当时，你说我没教她同种元素光暗碰撞的后果，但这是个借口，为了掩饰你惊讶的真正原因。你一直想杀她，是因为这个？”

“跟随其他艾格奥利的贤者，倒的确是个麻烦。”

伊芙诺的语气里夹杂着轻叹。

“不过，杀她，只是兑现一个小小的承诺罢了。”

……

三年前——

十六岁的伊芙诺，在威西鲁镇那条被染红的街道上，待了很长时间。

他没想到会撞上那个棕发棕眸的少女，更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孩，会有勇气将尖刀刺进另一个人的胸膛。

当时他是有点愣怔的，直到看见熟悉的紫色碎石从尸体手中滑落，看见那少女拾起了石头，塞回尸体手心，他才上前：「死了啊。很有魄力嘛。」

「你是谁？」

少女扬起的小脸还挂着泪痕，望向伊芙诺的眼神却莫名地平静。

「我是来回收失败品的。」他指指地上的尸体。

「她死了。」

「死人也是很有用的呐。」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哦？你能做到吗？」

「也许吧。试试就知道。」

刀尖指过来的时候，伊芙诺是有点想笑的。

「就凭那把刀？」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勇气，也是愚蠢，他压根没当回事，已经打算动身去回收尸体。

然而下一秒，在他脚边倏地窜出刺目的光亮，没有任何燃烧物依托的路面上，火焰凶猛跃出，硬是将他与那具尸体隔离开来！

伊芙诺慌忙后退，望向少女的目光多了诧异：「你……」

少女看着火光，眼底现出惊惶，似乎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但伊芙诺明白得很。

她是个适格者。

而且，能让火焰准确地拦在他面前，证明天赋不错。

「你很有意思。要不要跟着我做事？现在的你，可是拥有比你那个姐姐更强大的力量。」

火焰消失了，还噙着水光的眼眸扬起。

「跟着你？做什么？」

「改变这个国家。」

「怎么改变？」

「靠这种力量。」伊芙诺冲地上的尸体扬了扬下巴，「我可以让任何普通人拥有这种力量。」

「继续制造这样的事情？」

她居然知道了。是那个死掉的失败品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猜到的？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想要超出常人的力量，我给了她，想要求死，你也帮了她，她很幸福，不是吗？」

「我不想做一个……送出这种幸福的人。」

「不想尝试一下与众不同的人生么？」

「不想。」

她的声音在发抖，方才一直在眼底打转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可平凡到死，也绝对不想，遇见这样的事。」

「真遗憾，我也不想强行留一个不好掌控的人在身边。不过也好，既然你不喜欢，起码我们不会成为对手。」

说完，伊芙诺指了指尸体手上的紫色碎石。

「那个东西，是我的，还给我吧。」

他看到少女犹豫了一瞬。

「不。」

「为什么？」

少女没吭声，只是提防地盯着他，像是笃定了他是坏人一样。

「那我只能自己过去拿了。」

他懒得和她耗，再次径直上前，但这一次，他也有了小心。

「别碰姐姐……」

听见她试图阻拦的话音，伊芙诺手指都没动一下，风刃就准确无误地飞了出去！

伴随清响，刀身落地，少女的右臂霎时多出一道血痕。

「你以为，有了这点本事，就能阻止我？」

他满意地看到，那双杏眸中流露出了巨大的恐惧。

来源未知的伤害是最可怕的，一个十来岁小女孩的勇气，脆弱得一戳就破。

他就是想让她老实点，没打算直接要她的命，说实话，这种拼命守护着某个人的模样，他还挺喜欢。

「这个人我留给你，如果你不知好歹，继续和我作对，就等死吧。」

他堂而皇之地越过她，从尸体手中抠出了那枚碎石——尸体已经开始僵硬，要取出来有点费劲。

「再见。哦不，永别，希望你说到做到，别踏进这个世界，也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还是会杀了你。」

留下这一句告别语，伊芙诺就扬长而去。

从头到尾，少女都极其安静，再也没挪动过分毫。

那双眼中的水雾已经蒸发殆尽，只余一双空洞的眼睛，像是失了魂。

……

没错。尹珞记起来了。

大概，是眼下的场景，和那时太过相似了。

火焰迸发的一刹那，三年前的那次事件，完整地涌回了她的记忆里。

这才是真相啊。

她最不想面对的……真相。

明明是有能力去对抗的。明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可那个时候，她害怕了，退缩了。

她曾经最想忘记的，不是姐姐的死……

而是那个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芙诺离开的，懦弱的自己啊。

所以，这一次，她决不重蹈覆辙。

哪怕她的力量仍然渺小，哪怕后果未知，至少，让她彻底摧毁那个自我厌恶的身影——

就算要因此摧毁更多，甚至她自己，也无所谓。

“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尹珞盯着眼前的军官，固执地问着最关心的问题。

“你……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从震惊中回神的军官，像是忽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腰板一挺，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一个怪物，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质问你的长官！”

他脸色涨得通红，五官全都挤到了一处，不知是愤怒，还是对自己方才失态的羞耻。

“回答我的问题。”

尹珞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咆哮，语气依旧平静。

她和希维尔他们不一样，不是生来就被称为「怪物」的存在，这种话对她而言，根本是不痛不痒。

“不说又怎么样？杀了我吗？你敢吗？！”

军官的脸上写满狰狞。

“我和那个命短的倒霉丫头可不一样，我死了，你们全都没有好下场！”

尹珞的眼神倏地暗下来：“你说谁？”

她不在乎别人说她是怪物，但她不能容忍，有人对逝去的莎露安出言不逊——

那军官没有回话，反倒突然冲一旁的士兵大吼：“你们这群废物愣着干什么，拉警报啊！开枪啊！”

这一吼，方才被吓傻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试图从火焰外围捡回滚烫的枪支，有士兵慌张地抓起对讲机：“一级战备！一级战备！重复……”

“哈哈哈！你，你们，今后的人生都完了！”

见状，军官发出刺耳的笑声，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你们死在这，也不会有人当回事！就算活下去，也只能像可怜的爬虫一样挣扎，永远没资格翻身，跟我作对，不会有好——”

“砰！”

他没能说完就倒了下去。

那副嚣张的嘴脸还未来得及收起，不过，已经模糊得辨不清了，子弹准确地打烂了他的脑袋。

“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迦冥神色冰冷地放下枪，走到她身边，连军官的尸体都懒得看一眼，像在回避什么脏东西。

“总会找到的。找凶手，不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么。”

尹珞略一沉默，点了点头。

就算迦冥不出手，她也没想再指望那个军官。

只是……

“死了……上校死了！”

“快通知总部！”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长官被杀，这等大事就在士兵们眼前发生，已经无需等待任何指令了，所有枪口迅速对准了尸体旁的二人——

然而，下一瞬，白光吞噬了方圆百米的地界！

原本安静的火焰，在刹那间倏然爆发，呼地扩散席卷了大半个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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