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珞被这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到,瞪圆了眼睛猛地回头,却看见一个少女站在那里,穿着蓝色的洛丽塔风格睡裙,踩着人字拖,散落在肩上的亚麻色发丝卷曲得恰到好处,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一般。
“里面是警察。别进去,快跟我走。”
陌生少女急急地说完,调头小步跑到后一条街,在街角回过身冲他们招手。
“警察?”希维尔蹙紧眉心,朝别墅内张望。
他们已经能看到,有人远远地从别墅楼中冲了出来。
“先跟她走。”他当机立断,转身。
那少女见状,立刻绕到右手边的路上,身影消失在街角尽头。
他们三人追过去,就看少女在一处不起眼的住宅门前,一手拽着打开的门扇,另一只手还在挥个不停:“这里这里!”
“她是谁?”尹珞忍不住问另外两人。
“不知道。”希维尔轻声道,“先看看形势再说。”
“这里是我家,从我房间的窗户能看到别墅。”他们紧随少女来到门前,就听少女在讲,“跟我进去,从窗户看看就懂了。”
尹珞和迦冥同时看向希维尔。
“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希维尔没有迈进门,而是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女。
“你不是希维尔哥哥吗?”少女可爱地歪头,笑开,“我认识你。”
“哥哥?”希维尔眉间皱得更深,“我不认识你。”
原先安静无人的街道上,隐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他们会过来的,快进屋!”少女急了,拉住希维尔的袖子硬是朝里拽。
希维尔目光一凝,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跟着她进去,尹珞和迦冥便也跟着进了门。
见他们都站进玄关,门旁的少女迅速地关上门,反锁,抬手关闭了玄关的灯。他们的眼前一时全被黑暗笼罩。
“往前走,来我房间,动作轻点,我妈妈在楼上睡觉。”少女小声说道,“这个点亮灯可能引起怀疑,只好摸黑了。”
直到她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间门,他们的眼前才终于重新回复光明。只不过这光微弱得很,来源于那扇大落地窗照进的月色和街道对面昏黄的路灯。
这是一间充斥着浓厚女生气息的卧室,和少女的蓝色睡裙风格极搭,每个角落都有可爱的细节,床头还丢着两只一米多高的毛绒玩具。
“你们看。”少女走到窗边,伸手指向窗外。
方才空旷的那条街上此刻热闹得很,单是这窗口能望见的就有一二十人,穿的全是便服,正在四处转悠,每个人的姿态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警惕着什么。
“那幢别墅在几天前就被便衣警察占领了。我看见过他们身上的手铐和枪。”少女看着三人,“要不是我恰好失眠,在这里看夜景,你们现在可就危险了。”
“谢谢你的出手相救。”希维尔对少女点头,“但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你妹妹呀。”少女眨眨杏眼,一脸理所当然的无辜。
“如果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我会很荣幸。”
面对素不相识的少女,希维尔摆出了一贯的社交优雅姿态,笑容温和。
“但很可惜,我没有妹妹。”
“那你可以使劲荣幸啦。”少女甜甜地笑,露出一颗小巧可爱的虎牙,“我就是你妹妹。”
“天降妹妹这等好事,我有点不敢相信呢。”希维尔的眼睛微微眯起。
“所以说,我们能在这里遇上,就是缘分的指引吧。”
少女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希维尔话中的防备意味,自顾自地走到床边,抱起一只毛绒绒的大兔子,坐了下来。
“好啦,我要睡觉了,这里没有客房,不过哥哥的房间空着,就在我房间出门左手边,你们可以睡他那里。啊,这个姐姐可以和我一起睡,我的床够大的,我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踢被子!”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说得尹珞有些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们一起睡这里,哥哥你和另一个小哥哥睡哥哥那间。诶,这话好像听着有点乱……”少女歪头想了想,笑容重新回到脸上,“算啦这不重要,晚安哥哥。”
“你几个哥哥?”希维尔捕捉到了她话中的一丝重点。
“我?”少女望天花板,思索半天才说,“本来有一个,但是后来哥哥告诉我还有两个,所以是三个。”
“三个?”希维尔沉吟片刻,“他们都叫什么名字?还有,你的父母是谁?”
“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少女摇摇头,“我知道你是希维尔哥哥,是我哥哥告诉我的,但他没告诉我爸爸叫什么名字,我只看过照片。哥哥和妈妈都不肯告诉我,他们说爸爸是个坏人。”
“那你哥哥和妈妈的名字呢?”
“我原来就有的哥哥,叫伊芙诺。”少女扬起天真的笑脸,“妈妈的名字是莎由月。”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
“哥哥给我发过希维尔哥哥你的照片,就在他离开家以后,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啦。”少女还在开心地继续说下去,“哎呀,我都忘记了,哥哥你还不认识我吧?伊芙诺哥哥没给你看过我的照片吗?那他总该提过我的名字吧,我叫莎露安。”
……
莎露安,今年十一岁,是希维尔同父异母的妹妹。
外貌娇小可爱,笑容甜美动人,喜欢洛丽塔风的一切东西,喜欢吃甜食,没有去过学校,所有的知识都由母亲和哥哥传授。
单纯得像是对这个世界的阴暗一无所知。对那个阴暗的世界,真正的一无所知。
“艾格奥利?好奇怪的姓氏。”第二天早上,坐在床边抱着兔子玩偶的莎露安在听到希维尔的话后这样说道,“我姓莎呀,听名字不就知道嘛。”
“你没有异能?”她的反应使希维尔困惑得很。
“异能?”莎露安无辜的褐色眼瞳眨呀眨,“有呀,但是哥哥说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这不是很轻易就说出来了么?
“生下来就有?”
“嗯嗯。”她点头。
“那就是艾格奥利家的人没有错。”希维尔目光深邃了些,“由月阿姨不愿提我可以理解,二哥也没提过,我就有点意外了。你知道契约么?”
“契约?那是什么?”莎露安轻轻地拽着怀中兔子的耳朵,注视着希维尔。
“二哥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现在在做什么?”
“有啊。哥哥说他和凯尔哥哥一起在开公司,当大老板赚钱给我和妈妈。”提起伊芙诺,莎露安的眼神越发纯真澄明,“说和希维尔哥哥你在一个城市,不过他工作太忙,很少有机会跟你见面。”
“凯尔?你认识凯尔?”
“当然了,怎么会不认识。”莎露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凯尔哥哥经常照顾我和妈妈,每次搬家都跟我们一起,而且过新年的时候,他都会来我们家吃饭。”
“每次……你们搬过几次家?”
莎露安有几分苦恼地思考:“嗯……记不清了。反正是几年前搬到这的,哥哥告诉我,前面那座别墅是爸爸从前住过的地方,而且现在也是爸爸的房产。但是爸爸搬走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住,所以我们是不可能和爸爸做邻居的。那个房子一直空着,直到那些警察来了,每天都缩在里面。然后电视上出现了你和伊芙诺哥哥的通缉新闻,我就猜那些警察是在等你们。”
“所以,你也并不清楚我们被通缉的理由。”
本以为莎露安会一如既往地摇头,谁知她说道:“我知道伊芙诺哥哥被通缉的原因。”
“你知道?”
不光是希维尔,一旁的尹珞和迦冥也顿时有了精神。
“嗯,因为哥哥有说过,今年过年可能不回家了。”莎露安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落寞,“我问为什么,哥哥说,他有很重要的事得做,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他说得这么严重,我就一直追问是什么事情,哥哥告诉我……他要和政府对着干,要去毁了赤湖军事基地。”
“赤湖……基地?”尹珞难以置信地重复道,“那不是普罗狄斯最重要的军事基地么?”
“赤湖啊。这样就说得通了。”
希维尔勾了勾嘴角。
“二哥那满身的伤,以及S级通缉令,找上门的军队,都可以理清了。”
“伤?”莎露安睁大双眼,“哥哥受伤了吗?”
“是的。”
希维尔迟疑了下,还是给出了肯定答案,走到莎露安身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过看上去不算太严重,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别担心。”
“真的?”莎露安水汪汪的褐眼注视着希维尔。
“真的。”他笑。
“我想问一个问题。”尹珞弱弱地开口,“你没有问过你哥哥,去赤湖的目的么?如果是想和政府作对,我觉得硬闯圣约纳宫是个更长命的选择。”
“我问了呀。哥哥说赤湖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需要的东西?”希维尔的眼底闪过一瞬凌厉,“是什么?”
“哥哥不告诉我。”莎露安摇头。
“那,他和政府作对的目的又是什么?”
“哥哥以前和我说过,政府里的都是坏人。”她理了理盖在大腿上的睡裙裙摆,“和坏人作对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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