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8 内讧

简单的吃了东西后，希维尔率先挑起了话题。

“对于把你们卷进来，我很抱歉。”

“又不怪你。”尹珞摇摇头，“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接下来怎么办？”樱奈轻声问，“不能这样一直逃下去吧，总得有个结果。”

“如此不合理的公开通缉方式，应该只是为了找到我们，和你们关系不大。这事的根源在二哥身上，二哥牵连了我，我又牵连了你们。”

希维尔说着，笑了笑，身体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

“严格来讲，这算是我的失误。我当时也不清楚状况，更没想到渡警官会帮我们，否则不会叫你们跟我和迦冥一起跑。这个国家对异能者是零容忍的，就算没有任何罪行，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但目前似乎没人会出卖你们，所以你们两个是安全的。”

尹珞犹豫：“可当时我们都在场，不好解释吧？”

“找借口啊。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把责任推到我跟迦冥身上。”

“那你们……”

“虽然不清楚二哥做了什么事情，但闹得这样大张旗鼓，肯定是坐实了他艾格奥利的身份，我们整个家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不用考虑我们。”

针对王族后裔的……追捕吗？

“可是……”尹珞脱口而出，“为什么名单里，连我和樱奈这样的外人都有，没有你的家人？”

不期然的沉默，令她惊觉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

“这也是我在担心的。”

希维尔双肘撑在膝上，两手抵住额头，静静看着地面。

“恐怕……去柏索城会一无所获呐。”

尹珞安慰道：“先别灰心，去看看吧。说不定只是有其他原因，没有公开通缉令而已。”

“我去睡觉。”

迦冥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淡淡丢下这样一句，就往楼上走。

尹珞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是因为提到了他们的家人，所以不开心了吗？

“不说这些了。”希维尔也站起身，“晚上还要赶路，你们也去休息吧。”

转眼间，客厅里只剩了尹珞和樱奈两人。

尹珞还在默默自责反省着说错话的问题，就听见身旁樱奈的说话声：“你怎么想？”

“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不是说要去柏索城吗？去找找看……”

樱奈打断她：“我是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跟着他们吗？”

不然呢？

尹珞有些懵懂地看着樱奈，没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回去吧。”

樱奈黑白分明的瞳孔很是宁静，瞧向尹珞的神情也好，说出口的语调也好，都没什么情绪。

“我们回去自首。就像刚才希维尔说的那样，将一切推给他们。”

尹珞愣住。

“这样好吗？”

“这本来就是他们注定要走的路。”

樱奈错开了视线，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就算没有你和我，他们终究也会到这一步。可是你不一样，这些事情本来和你就没有关系。再这样和他们牵扯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生活，只是回到原点罢了，有什么不好。”

回到原点——她的原点，是什么样子来着？

过着很普通的生活，什么都还算好，也什么都不够好。

好像这个世界再乱也与她无关，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生活……才是她该有的生活吗？

“不是的。”

尹珞突然低低地开了口。

“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是莫名其妙卷到这些事情中的。稀里糊涂地当人质，又稀里糊涂地有了异能，被他们逼着加入了猎杀者，就连和你——”

她顿了顿，静静地望向樱奈。

“你应该也早就猜到了，我当初是故意接近你的。但其实我并不清楚我在做什么……啊，我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其实我想道歉的，可是又觉得随便道歉反而更失礼……毕竟，如果我开了口，就等于把难题抛给了你，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都很辛苦吧。所以……我想着，在往后的日子里尽我所能去弥补就好了。”

说到这儿，尹珞停下来，认真地，却又怯怯地看着樱奈。

“不道歉，可以吗？”

无论如何……她是切切实实参与进了，樱奈母亲死亡的事件里。

她从来没有打算去获取原谅。

可是——

不代表她不介意。

其实内心不止一次担忧过，她的行为是不是伤害了樱奈。

她忐忑地等待着樱奈的反应，却看到樱奈轻轻地笑了。

“我从来没有认为那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可能会更……”樱奈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反问道，“如果你是希维尔他们，你会怎么做？”

“我吗？”

她稍怔，思考了会，才说。

“我不是他们，他们经历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如果是我，猎杀者大概就得改名了。”她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杀人这种事，就算我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况且，犯了罪的人，该受到的是法律制裁，而不是抹杀吧。”

“所以，你和他们不一样。”

樱奈的指尖触到她的手背，有些凉。

“你不适合跟着他们。”

“你怎么知道呢？”尹珞忍不住问，“你第一次去事务所时就这样说过，可是在那之前，我们一共也没讲过几句话吧……”

“但，更早以前，我就一直在看着你啊。”

樱奈歪了头冲她浅笑，露出好看的梨涡。

“诶？”

“你和我，很不一样。”她随意地抬手理了下耳旁的乌黑发丝，“你的身边总是有许多人，让我有些羡慕，也有些好奇。我觉得交朋友是很困难的事情，可是对你而言，好像自然得跟呼吸一般……我也私下幻想过，如果是你，会不会和我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朋友呢。”

“可能是因为，我爱多管闲事吧。”尹珞眨眨眼，“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樱奈没有正面回答她，却似乎话里有话：“有的闲事管了，会给自己增添麻烦的。”

“我知道。”

尹珞笑笑。

“就是因为知道，还想管，才叫多管闲事啊。”

“所以这一次，你也要管下去？”

“其实我很自私，也很任性的。我原本该有的生活是其他人希望的生活，我也希望身边的人都开心。可是，我自己舒心才最重要。”她缓缓地说，“我不知道今后的路会发生什么，但我很想看下去，也完全不觉得这些和我无关。我还有一些想搞清楚的事。”

她始终没有忘掉，见到伊芙诺的那一刻，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他们，绝对是见过的。

而且绝对发生过什么事情。

“而且……要是就这样丢下他们离开，我会良心不安的。”说完，她扭头看着樱奈，“所以没什么应不应该，适不适合。这是我选择的路。”

屋里安静下来，许久，樱奈才轻轻地问：“你很在乎他们两个吗？”

尹珞一怔，想说当然在乎，好歹当了这么久的队友，怎么可能不在乎——可是樱奈的语气，让她觉得不该这样说。

“就算回去，你也还有我，不是么？”

那双扬起的眼眸里，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

尹珞竟然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该说什么呢？

有樱奈在身边自然是好的，她从来没想过要丢下樱奈去做什么，可，为了樱奈去丢下她想要做的——

好像，也做不到啊。

“为什么要二选一呢？”她怔怔地说，“这不矛盾吧，一个人的世界里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一件事，但这不代表那些人和事不重要。”

“我是因为你，才加入猎杀者的。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从那之后，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猎杀者的活动中，你都和我在一起。”

先前轻盈地落在她手背上的指尖，离开了。

“可是，我不喜欢那两个人，至于原因，你应该知道。”

说到最后，她语气中冰冷的意味愈发明显，分明是坐在尹珞身旁咫尺的距离，却似乎被这声音生生扯到世界彼端。

“更不喜欢，你在意他们。”

尹珞的心沉沉地落到谷底。

一直以来，她都天真地以为，樱奈能安稳地待在猎杀者里，是因为把仇恨记在了制造异能者的人身上——

但果然，对于母亲被杀死这件事，就算能勉强绕过她尹珞，也绕不过希维尔和迦冥啊。

“逃亡的第一天就起内讧，不太好吧。”

突然响起的噙笑话音从上方传来。

尹珞抬头，见希维尔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趴在扶手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偷听是很恶趣味的行为。”樱奈冷淡的眼神瞟过他，“这是我和尹珞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听起来不像呐。”

希维尔说着，悠悠走下楼梯。

“不如说，这和尹珞无关。”

樱奈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这笑里少见地带了张扬，反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像是突然生出尖刺的花朵，冷艳，凌厉。

看着那个笑容，尹珞突然觉得自己被丢进了冰天雪地，浑身每个毛孔都涌入彻骨的寒冷。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樱奈。

全然不加掩饰的，赤luo裸的恨意。

“是啊，和尹珞无关，所以我要带她走。至于你们，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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