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8 荆棘之翼

一切生物都具有魔力，大到口吐烈炎的魔龙，小到在夜晚发出点点荧光的花草，远及深埋地底的矿石会因采集不当而发生爆炸，近及街道上贵族孩子的玩具可以凭空摆脱地面束缚的力量。

然而，人类是不能靠自己触及魔法的边角的，这似乎是这个世界给骄傲的人类开的一个玩笑。

只有拥有地位或者天资的人才有权力接触魔法，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根木制的，或长或短的魔杖。而其余的人，只能学着将羽鸡的腿骨，或是狮蝎兽的鬓毛生硬地嵌入金属武器中，这便是那些达官显贵所鄙视的拟魔杖。

即便木制魔杖比那些拟魔杖要强大的多，人类在与世界的博弈中始终处于下风。

但是，还是有很多人相信世界把自己最珍藏的魔法赐予了人类，那便是人类的野心。凭借对世界的掌控欲，人类抛弃了只能使用单一魔法的拟魔杖，举起了木制的魔杖。

谢利尔便是最接近世界的幸运儿之一。他有勇气与世界上最凶猛的野兽——裂伽过招，有能力从翱翔在天空中的飞渡轮上坠下而保住性命。当他的手指扣住自己钟爱的橡木杖时，他觉得他能挑战一切。

比如——一个斗志满满的六米高的巨人。

“布伦达，弯腰!”

水流顺着谢利尔的手指流动，每当他挥动一次手，水流便像长鞭一样飞去。水流的尾端结成极薄的冰，可以轻易切断人的喉咙。

此时巨人已经清楚他的小技俩，它用粗壮的胳膊打碎了所有的水花。

趁大块头集中精力对付谢利尔的时候，布伦达绕到了巨人的后面，在它挥动一次手臂的时机在它背上切了三刀。

这家伙……在怎么说也该有个极限吧。布伦达冲着谢利尔打了个手势，接下来再换他来吸引巨人的注意力，谢利尔将全力切断巨人大腿上的肌肉。

像是在回应布伦达一般，空气中的水球分散开来，在空气中不安分地晃动起来。巨人疑惑地抬起头，想要弄清楚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唔噜噜噜……”巨人的沉重鼻息显示出它又几分的迷茫。

“给我往这里看!”布伦达朝着它膝盖的内侧刺去，可惜巨人比他的反应要快一点，剑锋只是划伤了膝盖的外侧。

巨人向上挥起手臂，随即一小块地面被完全掀开。在布伦达看来，这完全是脚边的石砖地面忽然炸开了一般。他完全是凭借求生的本能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果然，我还是不能太接近这个怪物了。布伦达屏住呼吸，判断巨人接下来的反应。空气中的水珠找准了目标，从四面八方结成冰锥飞向巨人的小腿。

巨人尽可能将大部分冰锥打成了碎冰，可仍有三块刺进了小腿。

“布伦达，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我们来把它拖住就行了，不能让它阻碍士兵的进攻!”

巨人的手臂再一次发力，沿着地面挥过来。布伦达见状，沿着墙壁拼命冲刺。墙壁，木柱和玻璃在他的脑后纷纷炸裂，他几乎能感受到在他正上方，那个手臂散发出来的巨大热量。

布伦达的视线完全把灰尘阻挡，他只能向前奔跑，要不然他很快会葬身在身后席卷而来的废墟中。

布伦达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变得刺耳了起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在一片迷茫中奔跑，不知道前方会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

身后不再产生新的噪声，他发现自己正俯卧在地上。在他头顶的墙壁上，巨人用手臂撞开了一个巨大的凹槽，房屋就像是被撕开的图画一样被截成了上下两半。

“布伦达，快跑!”

水珠纷纷汇聚在布伦达上方，它们沿着地面迅速冷却，结冰。巨人一拳头打穿刚好出现的冰墙上，又一拳凿开了一个能看见布伦达的大窟窿。

布伦达使出全力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他还是看到巨人的拳头像铁锤一样高高举起，朝着他的脑袋砸下来。

时间似乎变慢了，他能看到巨人仅剩的三个手指怪异的扭曲在一起，飞溅的血液撒在他脸上，余热和血腥味让他微微作呕。他的身子僵硬得完全动不了，他自己也完全没有一丁点逃跑的可能。

开什么玩笑呢，我马上就要死掉吗？陪着我的家人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吗?

布伦达闭上眼睛。

他的身子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但这种撞击并没有让他丢掉性命。

“呼哈……呼哈……”他的耳边传来一个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声，布伦达微微睁开眼睛，刚刚，一个士兵向他扑来，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巨人面前抢救了过来。

那个陌生的人也是惊魂未定，他身上的红色披风完全被扯掉了。

“谢……”

“我把他救下来了!靠你们了啊!”

那个不知名的士兵冲着身后的同伴大喊，随后转过头来冲着布伦达笑起来。

“没事吧，无畏护团的战士。”

布伦达试着动了动身子，看来没有断掉什么骨头。

“别冲过去!那家伙由我们——”

“别小看我们，无畏护团的士官。战场上没有弱者!”

箭矢一个接一个的飞过来，最开始是阿琳的箭，她的箭头喷出大量火焰后，其他的也向雨点一样砸在巨人身上。

“分散开来！”

在阿琳的指挥下，数十名弓箭手同时对准了巨人的头部，肩膀，手臂，腹壁和小腿。啪得几声，箭全部飞出。

巨人猛地弯下身，朝侧面跳了一步，躲开了大部分攻击。等它还未停下脚步审视战局的时候，周围的起义军一下子拥上来。

“把他困住!”

“绳子，快拿绳子过来!”

“抱住手臂!”

士兵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条粗麻绳。每条麻绳的两段都有两三个士兵牵拉着，缠绕上巨人的身躯。巨人拉开了一条麻绳，拉扯着绳子的三个士兵像沙包一样飞了出去。尽管如此，巨人伸出的手臂被紧紧缠住，上半身也因绳子在脖子上的不断牵引而被迫弯下来。

巨人把绕在手臂上的绳子紧紧拽在手里，可它没法把士兵拉倒。麻绳从四面八方像蜘蛛网一样困住了巨人的步子。在它每一次吃力的移动后，巨人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即便有二三十个人一齐拉住了绳子，他们还是要拼尽全力才能站稳身子。这是一场可怕的拉锯战，几乎所有人的手掌都被绷得咯吱作响的麻绳磨出血迹。

与此同时，敌方的箭又像雨点一样飞过来，好几发还刺在了属于自己阵营的巨人身上。阿琳冲在最前面，带着其他人压制对面的弓箭手。

一旦有人支撑不住身子而倒下，巨人就会抓住空隙拼命挣扎，拉倒更多的人。那个救下布伦达的士兵立马冲过去，把绳子死死拉住。

“趁着机会，我去掩护对付巨人的士兵!”克洛伊拍了一下布伦达的肩膀，“现在去向前进攻才是我的职责。”

“我得去杀掉巨人才行。”在他们对话的间隙，巨人正一步步地摆脱控制。他咬断了缠在脖子上面的绳索，抬抬腿推翻了一个把匕首插在它脚背上的人，又把他连同他妻子送给他的护身指环踩得稀烂。而现在，它的嘴里还叼着一个人的头。

布伦达呼出肺里的所有空气，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慢慢把剑的半身**。谢利尔看出了他的架势。

水流又一次在空中飞舞起来，它们齐刷刷地冲向巨人。巨人努力沉下身子——

“到我了!”布伦达绕过牵拉着麻绳的士兵，一个移步闪到巨人的身后。他用剑鞘缓冲了巨人向后的踢击，便朝着没有被绳子缠绕的地方发动攻击。

砍中一刀，再在伤口上再砍上一刀。被无数伤口和麻绳折磨的巨人，动作比刚开始慢了许多。闪过巨人的脚掌，连续对巨人的小腿切下四刀后，布伦达再将目标瞄准了手臂。

银星不断在空中舞动，突刺，甩开血迹，又纵劈下来，每一下都狠狠地斩在无法站起身的巨人身上，渐渐地，它的手臂没有了力量。

战斗还没有结束，不要松懈。布伦达在心中告诫自己的同时，继续在捕捉预测巨人的前提下发动行云流水般的攻击。奥莱能不断地提高进攻速度，而我至少也要维持下去才行!

左腿上，巨人的粗大白骨已经依稀可见。右臂完全是因为士兵的牵拉才抬了起来。布伦达在巨人的每一寸皮肤上都留下了剑痕，到了时候，直到巨人连吼叫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布伦达将剑刺进了它的喉咙。

绳索垂下来，巨人倒在地上，完全没有再作战下去的迹象。周围的士兵先是沉默不语，直到他们确信了自己的胜利后，才高举武器欢呼起来。士气陡增的他们，以必胜的决心冲向死守的守军。

“公主万岁!”

“打倒普拉提!”

喊叫声此起彼伏，可布伦达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参加过数次战斗的他，此时却累得扶在墙壁上，说服自己不要坐下来。

谢利尔走过来，说“我们的胜利已经是事实了。”

“一旦参与了战争，才发现战场才是最要人命的呢……”

“哈哈，毕竟国内安定，平时都是我们几个人参与小规模的行动嘛。”谢利尔轻松地笑出声来，“你也稍微露出一点开心的表情吧。”

“不，等到战争真正结束了吧。”布伦达打起精神，准备去支援他的同伴。还没迈开步子，他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那是巨人的手——该死，巨人怎么还爬到这里来了!

“谢利尔，快闪开!巨人还没死——唔啊!”布伦达躲闪不及，身子被巨人的手掌给抓住。巨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过来，等着把它的敌人送进嘴里。

它喉咙里的冒着恶臭的热气撞到了布伦达的脸上，巨大的手掌上施加的压力让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啊啊——可恶!!”意识到下一刻自己的头就要被咬掉了，双脚离地的布伦达焦急地想要挣扎出来。

巨人张开了嘴——血就这么全部溅到布伦达身上。

“什……么?”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上方袭来，直接把巨人结实的身子压成了肉泥，在尸体的周围，有漆黑的荆棘慢慢消散。

身穿豪华黑色礼服的少女缓缓降落到地上，她用像红宝石一样的眼眸盯着狼狈的布伦达不放。

“哼，身为奥莱的弟子竟这么狼狈。”

她甩下这么一句话，展开用荆棘编织而成的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皇宫的方向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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