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8 狼群

“等……等一下，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我们可没让你饿肚子，知足吧怪客。”

白顾泽本想找机会逃跑，可扎伊却要以调查他为由，把他带到了当地的村落。村民们把房屋建在粗大的树干上，靠着打猎和外来的商队维持生计。由于刚脱离生命危险，白顾泽顾不上用餐的礼仪，把撒满胡椒粉的肉块放进嘴里，大嚼特嚼。

屋子中除了维尔拓的一个佣兵，还有一个手持铁锤的男人。不仅如此，树屋外还站着四名守卫。

“你听说过附近那些奇怪的野兽吗？”那个男人发问。

“奇怪的野兽?”

“是啊，那些野兽比正常的要大得多，还会聚在一起，碰到猎物也不会攻击……算了，看你这样子一点也不了解。”那个男人把铁锤拿在手上转了几圈，发出了摩擦空气的声音。

“我可不管，这个男孩看上去不可能什么都不了解。”扎伊站在后面，一直盯着白顾泽的斗篷。

“不管了，喂!那边的那个老头！”那个男人瞧了一眼狄克，“我们拿着绳子把他吊下去——”

“托雷兹，就知道你和拉格那小子一样，是没见识的乡下人！”扎伊用手推开那个男人，一脚踏在白顾泽的椅子上，拿起手中的枪管支在他的头上。

白顾泽本能地把手放在袖口里，刚才那些人并没有看到他使用魔杖的场面，而他现在也随时可以抽出他的魔杖——只不过没有任何战胜的希望。

“托雷兹，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扎伊说，“这小子的斗篷很显然不是什么次品，脸上干干净净的，脸上还戴着我们不知道的鬼玩意。”

扎伊用枪口顶住白顾泽的额头：“那么这位小少爷，你叫什么名字呢？”

“拜……拜尔。”拜尔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使用的假名，“我来这里采那种会发光的草。”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蠢到一个人来这里喂狼。”托雷兹说，“他可能是跟随你们的军队来的。”

“我们可不认识他……嚯，这下可能要上升到军事问题了。”

“我才没有跟着军队来！”白顾泽急忙替自己辩解。麦哲，假如你陷入这种困境该怎么做?他想尽办法寻找对策。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扎伊丝毫不买他的账，“我的子弹可是不相信谎言的！”

“我……”白顾泽偷偷环顾四周，想去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契机，他看到了自己采集的两包冰光蕨草。

“那个包里有贵族给的文书。”白顾泽说出一个名字，那是某个维尔拓贵族的大名，“他特别喜欢这些草，特意派飞渡轮护送我来到这里。只要我能让他满意——我喜欢的女孩就不用被迫嫁给他。”他撒了一个差强人意的谎言。

扎伊看了看眼前的“拜尔”，说:“把那两个袋子拿过来，让他把文书拿给我们看看。这么大的袋子翻起来麻烦极了。”

“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抖出来。”托雷兹纠正扎伊的提案，“当心袋子里有什么利器，总之不能让他碰到袋子。”

白顾泽咽了一下口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我看这小子的窝囊样就知道他没拿过刀子。”扎伊虽不高兴地嘟囔了几句，可他还是把白顾泽丢到了房间角落，自己粗暴地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没有，那就在下一个——”

“明明就在啊！”白顾泽喊，“就在那里！”

“哪里?”房间里剩下的两人一齐望向白顾泽手指的方向——那里分明没有任何纸张，尽是一堆散发着点点荧光的草叶。

“可恶，你——”扎伊最先反应过来。白顾泽手指伸出，划出藏在袖口的魔杖，指向散落一地的冰光蕨草。

“哎呀，别一次性刺激太多的草叶，否则他们准会闪昏你的。”他想起艾西曾叮嘱他的话。

为了不伤害到其他人，白顾泽尽可能控制魔力的溢出。旋风夹杂着雪白色的烟尘，呼啸着撞进草堆。

“快闭上眼睛！”托雷兹意识到大事不妙，可他们没有时间了。散落在木地板上的草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纷纷燃尽体内的能量，绽放出似乎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这点程度不会弄瞎人的眼睛，但也足够他们苦恼一阵的呢。白顾泽没有丝毫犹豫，他跳过翻倒的木椅，抓起剩下的一包冰光蕨草就往外冲。

但他很快就听见身后的响声，是托雷兹！他早就有所戒备，用粗壮的胳膊挡住的光线。他露出紧张的表情，或许还带着几分被愚弄的恨意——他扔出了手中的铁锤。

白顾泽一闪身，躲了过去。实际上那家伙根本砸不中它。铁锤不偏不倚地撞到了门的旁边。

“铁匠，封住去路！”

他大概是对其他人喊话吧……不对，他在对锤子说话。

嵌进木板的铁锤牢牢地融入了木头之间，与它接触的木材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活动起来。它们像水一样缓缓流动，准备把敞开的门封上。

“混蛋，是拟魔杖！”拟魔杖由于制造程度复杂，并不是非常常见。白顾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它。

一定要逃走！白顾泽在心里大喊，慌忙中他碰掉了照明用的火把。火焰触及干燥的木制地板的瞬间就蔓延开来。

“铁匠”蓄足力气，想要用变形的木头封住门口。白顾泽压低身子，从下方滑出去。木屑割伤了他的脸，那感觉就像是一条木头做的蛇狠狠咬了他一口。

迎接白顾泽的是雪国的阳光。白顾泽还没有冷静下来，铁锤就砸开了被木头封住的门。

“小子，停下来！”托雷兹伸出手，想要抓住白顾泽的斗篷。

白顾泽身后就是几十米高的落差，在悬空的树屋上，他似乎无路可逃。

而他却将布袋别在腰间，抓住布满霜的藤蔓就往下滑。

“这就是在玩命啊……”白顾泽的手被割开无数小口子，他用脚踏在树干上，努力保持着平衡。

他听见名叫扎伊的老头大喊:“该死，这段时间我都差点死了两回！”，还看见托雷兹敏捷地爬上树干，摇晃树枝，想用掉落的积雪扑灭火焰。

白顾泽放开手，栽进了雪堆中。冰冷的雪拥进他的衣服内侧，刺激着他的脖子。周围的世界安静下来，上方村民的嘈杂叫喊声，士兵们提着水桶踩在木地板上面的嘎吱声，还有火焰吞噬木屋的噼啪声，都被雪安静地吸收了。

他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停下来，柔软的雪堆不断抽走他体内的热量，让他的意识昏沉起来。他从雪中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找到隐蔽的地方。

“是野兽！”

“野兽来了！”

深灰色的树木背后看不见任何野兽的身影，但它们的喘息声和踩在雪上的嘎吱声像飘浮的幽灵一样在树林间游荡，从四面八方传递着恐惧。

终于第一只狼出现站起树林后面，它比一般的狼还要巨大，长长的獠牙伸出嘴外，浑身漆黑——这种体色的狼在纯白色的雪地里明明活不了多久。

紧接着是第二只，然后是第三只……十只，二十只……数不清的狼从树林中冒出来。

村民一言不发地趴在树屋的木板上，把头伸出来俯视着缓缓前行的狼群。白顾泽吓得走不动路。在树林里，狼群能化身最恐怖的猎手们，游刃有余地玩弄他们的猎物，扫兴了就撕开他们的喉咙。在白顾泽所需的半分钟内，他足够死上个八九回了。

狼群逐渐逼进白顾泽，他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狼群的呼吸声逐渐靠近了他，他几乎能感到狼温暖的身躯触碰了他的小腿，狼尾扫过他的脚跟。

他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狼的眼睛浑浊而失神。狼群像肃穆的武士们列阵行走，完全把白顾泽忽略掉了。

“这……就是那些奇怪的野兽……”白顾泽现在才明白那些村民在担心些什么。现在他完全不担心自己可能被猛兽所害。

他现在只需要离开这里就行。

“不行啊！火灭不掉！”

“桥被烧断了！长老还在屋子里啊！”

白顾泽回过头，发现火焰已经触及最高，装饰最华丽的树屋。燃烧的木屑从高处掉落，烧焦了几只浪的体毛。它们像无视了周围的一切，连痛感也不复存在。

白顾泽盯着燃烧地树屋，手中出现了书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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