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蝴蝶色是巫女的颜色

坐落在小山上的神社，老旧却整洁，有飘缨与清铃，有紫曼陀罗与百灵。葱翠的是台阶，庄重的是神像，静谧的只剩鸟鸣，热闹的都是花香。

若非佳节庆典，这不过是巫女一人的修行院。但今天倒是多了些人，抱着对天坠的“流星”的好奇而聚在其旁边，但也慢慢散去了——因为这颗流星，现在不过是堆破碎的蛋壳，上面的花纹虽曾是瑰丽非凡，但空留几分韵味而已。

至少当陌璃到来时，神社也只剩巫女，和一个神情冷漠的少年。

少年似乎恰好要走，对上了陌璃的视线，举起手，陌璃默契地与他了个击掌，随后无言地各走东西。

「巫女大人」

走入神社，陌璃恭敬地向跪坐在蛋壳前的少女微微欠身。

巫女缓缓站起身，目光黯淡而不冰冷，举手投足有大和抚子的气质，身着和服，脸上挂着的是一副永冻的微笑，纤瘦的她如弱柳，青丝却不在风中舞动。

「陌璃，不必如此拘束，就像和幽幽说话那样就好了。」

她是这么说着，但语气温柔，更像在请求。陌璃在巫女的示意下两人相对坐下。

「抱歉，我尽量。」

「是吗。」

巫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寂寞。

「现在，可以和村里的大家很好的相处了吧。」

「嗯，大家都对我很好。幽幽的便当很好吃，父亲和母亲虽然平时总是不在，但是，母亲每次看到我都会笑得很温柔，今年父亲送我一个十字架项链作生日礼物。莫格里大叔还想骗我去喝酒，伊薇阿姨有时会过来陪我看日出...真的，挺好的了...」

陌璃低下头，鼻子很酸，但没落泪。他很自然地笑了，虽然只是微笑。

巫女眼神也多了一丝笑意，但嘴角的弧度依旧。

静默了半分钟，巫女淡然地从衣领里摸出了什么，将手送到陌璃低着的头下，让手心里的东西完全展现在了他的眼中。

几根莹绿色的发丝，在陌璃的影子下发着微光。

陌璃瞳孔一缩，随后释然地舒张。

「这是蛋壳里面找到的。」

陌璃点了点头，站起身，鞠了鞠躬。

「谢谢」

陌璃转身准备离开，衣角却被轻轻牵住。

「以后，你想怎么对待那个女孩？」

「就像妹妹当初照顾我那样。」

「明明你现在有机会好好地照顾一个“妹妹”呢。」

「可我不想再让妹妹替哥哥牺牲了。」

「那你想牺牲自己吗？」

陌璃闭上眼睛。

「如果需要的话。」

「笨蛋。」

巫女从茶几上递来一杯茶。

「喝完再走。」

陌璃一口干完，再次鞠了个躬，离开了。

☆☆☆

陌璃的屋子里，起居室的镜子前。

「呼呼，再试试这个姿势~啊，果然特别适合你！」

吾学着幽幽将左手抬起，右手轻提裙边旋转。自泡完澡到现在，幽幽老师一直叫吾换衣服摆姿势。

「学习和午餐可不是免费的哦。」

她如是说道。

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吾还是不介意的。

「接下来再捏一下耳朵~」

绝对不要！

吾想都不想拼命摇头，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我回来了。」

忽然大厅的门打开了，陌璃走了进来，看着吾，怎么说呢...眼神怪怪的。

「幽幽，妳过来一趟。」

「陌璃，这只是个误会！」

陌璃抓住躲在吾身后的那只幽幽，将她拖上了二楼自己房间里，回过头来和善地对吾说：

「先等会，我和幽幽有些问题要解决，妳先把那件黑色的连衣裙换上。」

门关上了，轻轻的，仿佛分割了两个世界。

吾挺好奇他们在干什么，但还是先怪怪听话换件衣服吧。嗯...哪件？

叶看着地上散落的猫耳头饰，猫尾，透气睡衣，和半透明薄衫，陷入了沉思...

凭直觉成功选对，然后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发呆，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

要不出去看看？

这个念头挟持着她的好奇心往外走，可被一只从门外飞来的蝴蝶阻止了。

好漂亮...

蝴蝶的翅膀像一只魅惑的眼睛，吸引住叶的注意力。突然一道紫色的光自蝴蝶的双翼流出，在叶的脚下形成了一道十二芒星紫色魔法阵，光芒大作，带着她遁入了虚无的空中。

不久，陌璃带着目光涣散的幽幽出来时，精灵幼女却已经不在。一只紫色的蝴蝶悠悠地飞来，停在他的手指上。

巫女大人，带走了她？

既然是全知的巫女大人的决定，想必是有她的意思的。至少，她不会加害这个孩子，陌璃可以肯定。

那么，先去找养父商量一下，再去接她吧。

☆☆☆

神社的户外，漫长的山阶弯曲向下，藏在树的绿荫中。忽然紫光大作，一只精灵幼女从紫光中出现落在了神社前的台阶上。

这是哪？

转过身，袅袅轻烟自小小的村子中升起，太阳在湖与半枯的树上升起，之外是树林，田野与群山。很美的一副山水田园画，所以叶理所当然地向着村子方向下楼梯。

巫女淡淡地抿了口茶。。

这孩子走反了啊...

「...樱，拜托你了。」

一只樱色的蝴蝶自巫女手中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樱便引诱着傻乎乎地追着她的精灵幼女进了神社，躲在了巫女身后，化为了衣服上的纹案。

这么单纯，会死的啊。

「初次见面，我是村里的巫女，叫我巫女就可以了。」

巫女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水，行为完美贴合贵族礼仪规范。

「先坐下吧。」

叶学着巫女的坐姿跪坐在她对面。

樱色的蝴蝶很美，但却仿佛只是眼前少女的点缀。叶头一次见到这般美丽的生物，美丽得不同寻常。

「不是生物，是人，人类，很失礼呢。」

人类？嗯...记住记住...等等！你怎么知道吾在想什么？

「妳可以当姐姐会读心术。在那之前，你需要先学会说话呢。」

读心术？不知道不知道，反正吾听不懂...

「闭上眼睛。」

巫女前倾身体，食指轻轻抵在叶的额头上，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团裹住她的食指，缓缓渗入叶的识海中。

额头暖暖的，巫女的手指很暖和，仿佛有着让人放开心房的魔力。

巫女收回手指，叶才依依不舍地睁开了眼。忽然才想起了什么，着急起来。

「幽幽，幽幽老师还想教吾说话，吾不能偷偷先学啊！」

如金丝雀的叫声般清脆，轻灵而婉转，却尚有许多稚气。

这是，吾的声音！？吾会说话了？糟糕...怎么办...幽幽老师会失望的...

突然一道娇柔的笑声传入耳中，叶望向巫女，巫女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扇子捂住嘴，收扇，依然挂着那副淡然微笑的表情。

「安心，姐姐是很吝啬的，只教会了妳说话，也没教妳生活常识和这个神明大人创造的世界的故事呢，不妨去问问他们吧？」

「神明？」

叶提起了兴致。

「神明是什么？」

巫女手指合拢，低下头，作祈祷状，虔诚地，就仿佛在叙说自己的愿望。

「神明是强大而美丽的，公平而仁慈的，她平等而仁慈地赋予生命起点，又平等而仁慈地赋予生命终点；她平等而仁慈地给予绝望希望，又平等而仁慈地给予希望绝望。她是万世的开拓者，是世界的艺术家；她是万世的终结者，是世界的守墓人；她浪漫而优雅，暴戾而粗鲁，她是一切的一切，也终归不再是一切的一切...」

完，全，听，不，懂。

就差把这几个字写脸上了，叶一脸懵懂(O△O)？

「听不懂吧。」

「对不起...吾太笨了...」

「妳并不笨，还很聪明。其实正常的人类是大概两岁半才能正常交流。叶是个天才呢。」

「天才？」

「是天生就很厉害的人。」

「也就是说吾很厉害吗？」

巫女点了点头。

「吾是天才！」

巫女心中暗自偷笑，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宠溺，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尽管表情依旧。

叶也在开心地享受着她手的温度。

「不过天才也要好好学习才能更厉害的呢，好好向陌璃哥哥加油吧，他很努力了。」

「嗯嗯...妳认识陌璃哥哥吗。」

「不仅认识，还知道他很多秘密哦，他是一个很温柔，看起来很开朗，其实很害怕孤独的孩子，但...也是一个很容易坏的孩子呢。」

巫女似乎回想起了遥远的过去，语调很柔和。

「如果妳想知道更多他的故事，就多来找无所不知的巫女好吗？」

「一定~」

看着叶纯真的笑，巫女想起了那年陪伴着陌璃的她，她也曾这么笑过，在茉莉花盛开的田野上。

说来，茉莉的花语，似乎是：清纯，玲珑。

「说来，妳说不出自己的名字吧。」

「嗯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吾也说不出」

「那个名字如果被妳主动告诉别人的话，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的，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但是，就像陌璃和东方幽幽，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方便别人称呼呢，所以，我帮你取个新名字吧？」

「就叫：希瑞莉亚。」

PS：若果说巫女的世界有蝴蝶翅膀的颜色，那遗憾的是蝴蝶的外表只能永恒地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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