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江易余所想的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她妈妈的事例,一下子,所有的舆论都被强加在她身上。
像是倾盆大雨毫无预兆的从天泼落,浇的她措手不及,一眨眼的时间,她就成了一只落汤鸡,供四周的人观赏取笑。
无论是在教室,在食堂还是体育课坐在草坪上看着书,那些源源不断的污言碎语总是以任何‘巧合’的形式传进自己的耳内。
“那不是四班的江易余吗,听说她妈妈是个陪睡女。”
“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哪来的钱和关系上我们这所学校啊?”
“听说她被她妈妈卖给了某个富豪,噗,不过谁知道啊,最近那些老男人不是都很喜欢未成年吗哈哈哈。”
“卧槽你好恶心!”
……
或真或假,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想看的只是她无地自容被孤立的模样,他们想听到的只是她委屈的抽泣。
边伯贤和盛柯不是没有替她打抱不平过,可两张嘴不论多么的能言善辩始终是赢不过数百张一言一句鄙夷。
盛柯:“江易余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她垂首漠视的模样终于让盛柯忍无可忍的将书一把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抽了出来,盛柯:“是真是假你最清楚,你能不能说句话反驳一下?!”
江易余始终低着头,她不可否认她是怕了,她也曾反驳过啊,不管是对江音还是对待那些流言蜚语,可结果呢…被打的更多,被骂的也更多。
她一副任由他们欺负的模样彻底惹恼了盛柯,她一把摔下她的书大步往外面走,盛柯:“我不管你了!”
边伯贤试图去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了手,一声巨大的关门声轰炸在耳畔,边伯贤愣愣的站在女孩的面前,许久,只听见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边伯贤:“傻鱼,盛柯说的对,先不说那些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错。”
没有错…
这样的说辞似乎很能鼓动人心但是说白了也是大白话,是最没有力量的慰藉。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开始都没有错,江音没有错,她只是遇上了一个渣男有了她;她没有错,只是产后抑郁症让她的脾性大改;她没有错,卖掉女儿只是为了自己的生计…
看,这就是一切的没有错,有始有终,令人无法拒绝。
在学校的日子与家里的日子她必须切成两半来对待,在朴灿烈的面前她不能哭,她还是那个向阳而生的小鱼儿。
为了不让学校的人牵扯到他的身上,江易余总会提早在离学校几百米远的路口等他,起初他起了疑心,可是被她“这样哥哥就不用绕远路了”来搪塞过去。
久而久之,他真的以为没有什么。
这个月的雷雨天气来得频繁,沉寂而冷漠的黑暗像是化作了洪水猛兽追逐着她的恐惧,她只能一味地将身体埋进朴灿烈的怀抱才不至于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朴灿烈感受到怀里巨大的动静,他心疼的环紧了她,一边唱着歌一边用手掌打着节拍轻轻地拍在她的背上,医生说她的害怕不是天生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跟幽闭恐惧症是一个道理。
朴灿烈:“小鱼儿,你为什么怕打雷啊。”
雷声渐渐平静,朴灿烈尽量将语气伪装的漫不经心,医生说只有知道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她需要的是有人陪她克服。
江易余:“我…我不知道。”
怀中的声音虚弱,轻到朴灿烈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她的身体冰冷甚至冒着冷汗,他小心翼翼的勾过一边的薄被替她盖上。
朴灿烈:“嗯…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打雷的?”
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怀中的一颤,许久,他才她强忍着害怕的声线,江易余:“从害怕妈妈丢下我的时候。”
江易余拽紧了朴灿烈的衣角,她强撑着瞪大眼睛,似乎一闭上眼睛她就能想起那夜的暴雨,江音是如何将她从三轮车上丢在荒无人烟的路边,不管她怎么追赶着那辆车,不管她如何的喊破喉咙,她都没有停下,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雷声盖过了她的声音,雨声代替了眼泪冲刷了整个天地,幸好她记性好,所以走了一天一夜,她才晕倒在距离家几十米的泥地。
江易余:“那是妈妈…第一次不要我。”
那一刻,朴灿烈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世上有许多人连畜生都不如,那只是第一次,朴灿烈不知道后面还有几次,她又是怎么的化险为夷,如今想来,他遇见她的那个夜晚,她也是拼命了的在躲避。
如果他没有出现…那她会怎么办?
朴灿烈:“小鱼儿,你爱你的妈妈吗?”
鬼使神差的,他问出了这个问题,江易余沉默了许久,继而他感受到怀中的脑袋动了动。
江易余:“我不知道…可她是我唯一的家人。”
朴灿烈不知道该如何应话,他只能收紧了双臂给她更多的安全感,一个不知道对母亲是爱是恨的傻女孩,苦苦执念一个家,即使…那个家带给她的没有半点甜蜜,纵使是遍体鳞伤她也愿意承受。
这就是江易余,傻得可怜,让朴灿烈不由自主的想要支起一个港湾。
朴灿烈:“对不起,小鱼儿。”
朴灿烈垂下头去,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怀中深埋的小脑袋突然受惊的抬起头来,眼底单纯的明亮让他的罪孽感愈发的加重。
她的眼底满是无法理解的疑问,朴灿烈苦笑一声,轻声道,朴灿烈:“对不起…我曾经也,丢下过你。”
将她带回家的第二天,他就把她送到了警察局,虽然不似江音那般无情任由她自生自灭,但是对江易余来说都是一样的吧,都是抛弃,都是将她当做一件麻烦。
江易余听懂了他的话,她急急的甩头否定,江易余:“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哥哥从来没有对不起小鱼儿。”
朴灿烈被她的想法惹得哭笑不得,一个才13岁的孩子,本该任性无忧无虑才对,时间确实将她打磨的那么成熟。
江易余:“哥哥…”
稚嫩的女声突然犹豫起来,朴灿烈回过神看到了她眼底的期待,江易余:“哥哥能永远陪在小鱼儿的身边吗?”
他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决定让她回家的那一刻,朴灿烈就没想着要丢下她。
怕她不信,朴灿烈伸出小拇指摆在她的面前,朴灿烈:“我们拉钩。我永远不会丢下小鱼儿,我们小鱼儿也可以和普通女孩一样,撒娇任性,怕打雷怕火。”
朴灿烈:“以后的一切,有我在。”
当时,男生的肩膀还没有变得宽厚;当时,男生的前路还是漫漫没有预兆;到时,他还只是未经世事的18岁少年。
江易余怔愣的看着他笑弯的眼睛,她多怕这不过是海市蜃楼,怕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烟消云散,她还是那个无依无靠担心受怕的拖油瓶。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将小拇指与他的相勾,只是那阵短暂的温度成了封存在心间的永恒,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她当做家人,许诺给她一个家。
学校的日子太过黑暗,她贪恋家里有朴灿烈的温暖,却又必须强撑着不让他发现自己身上隐蔽的伤口。
雷雨彻底结束,当下已经是凌晨,朴灿烈轻轻松开江易余,他替她掖好了被子,准备转身回房间睡觉。
猛地,衣角猛地被一阵力度扯住,他回过神,只见江易余正半睡半醒的强撑着精神看着他。
朴灿烈:“怎么了?还害怕?”
朴灿烈俯下身来,温柔的低嗓音在江易余的耳边缠绕了许久。
江易余:“哥哥,如果…如果你被人误会了,你会怎么办?”
突然蹦出的问题没有预兆,朴灿烈愣了愣,随即仔细的想了想才回答她,朴灿烈:“那就解释清楚呗。”
江易余:“可,可那些人万一根本不听呢?”
那些人…又怎么会在意那些谣言是真是假。
突然,一只大手落在自己的额头上,江易余愣愣的看着近处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朴灿烈:“我们决不能因为坏人委屈了自己,小鱼儿,我跟你说过的吧,善良是要有底线的。”
他讲的话江易余似懂非懂,而那句话背后所蕴含的力量她却能深刻的感受到。
朴灿烈后知后觉的眉心一皱,他突然严肃的看向她,朴灿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在学校是不是受欺负了?”
江易余:“没有。”
江易余瞪大了眼睛猛地甩头,江易余:“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而已…就,有点好奇。”
幸好是黑夜,朴灿烈没有看清她因为说谎而紧绷的五官,他轻叹了一口气,下手捏了捏她触感柔软的脸,朴灿烈:“遇到困难了一定不要憋着自己承受,有哥哥在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将她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无限放大,江易余没出息的觉得鼻尖发酸,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朴灿烈:“晚安。”
幸好朴灿烈没有多加逗留,在他走后,她就将自己埋进了被子哭得压抑。
反抗吗…
她不是没想过,盛柯骂她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没用,可她不想预估反抗之后的后果,她可能会将更多人陷入这种境地,可能…活的比现在还糟糕。
真的要…孤注一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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