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唐祁宁说的“看到狐狸”是我将小狐狸送出城之后了。
大约他今天兴致好,恰好天气也好,就起了个早,寻思去城外看风景——正是我今天早上目睹的那一幕。之后他在灵岩山一棵古松下同自己对弈时,突然蹿出来一只狐狸。那狐狸甚有灵性,出现后就在他对面坐下了。他执黑,每走一步,它就拿自己毛绒绒的爪子点点棋盘,示意白子落子之处。
这狐狸的棋艺也高超,常常几十步棋就能把他逼死。
赢了棋之后,狐狸就会跳到他怀里打个滚蹭一圈,接着又跳回去,笑着用爪子拍棋盘,是再来一盘的意思。
唐祁宁说罢,似颇为感慨,“与它下棋虽短短数时,却有日月轮转之感。说来好笑,我是策马疾驰回的城——真怕学了那烂柯人,怕姑苏也已改朝换代物是人非……”
“你走了我可以等,你若死了,我要去哪里找?”
多情的眼恰似我把小槐捉走的那天夜里。
一口茶在喉咙口顿了顿,在鸡皮疙瘩爬上来之前急忙咽下去。
情话好听是好听,但果然还是得有铺垫才行啊,不然簌簌的一阵鸡皮疙瘩要去怪谁,怪不请自来的秋风吗?但唐祁宁是没错的,只是他的铺垫错付他人,与我无关啊……
有时候想想如果真的是我倒也不错,免了他伤心,也免了我烦恼。
不欲在这话题上过多纠结,便展颜笑问,“你与季老板关系很好吗?”
他懒懒撑住下巴,侧头去看那边正在品珠的两人,眉峰扬了扬,“情同手足。”
“那你……”犹豫很久,还是转了个弯去问,“可认识一个叫小月的姑娘?”
秀眉微攒,清澈的眼光瞥过来,像把人看透了似的,“春儿,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不需拐弯抹角的。我不喜。”
我有点尴尬,干笑两声,“不是怕你为难嘛。”
“若展修是污秽之人,我岂会与他同流合污?若他光明磊落,我又有何可为难的?”他正色,用了十分的认真。
“也对,”我仍旧绷着笑,“就是不知他究竟是污秽之人呢,还是光明磊落?”
唐祁宁皱起鼻子,“若他污秽,我怎么还会跟着他到这里?”
……文人说话都是这个德行吗?!
简直想掀桌!问他十句,有八句是被他用问题顶回来的!就不能老老实实用陈述句吗!我拐弯抹角你不喜,你拐弯抹角我就喜了吗!
我灌下一杯茶,压下心头蹿上来的火,反笑得十二分温婉,“如此,我明白了。”
当然,重点不是他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而是唐祁宁——季展修的挚友——认为季展修也确实是清清白白。
“那叶小姐怎么会看到他和小月……”心中所想,竟不由自主沉吟出口。
“这就要去问叶姑娘了。”唐祁宁把玩着手里一只洁白的瓷杯,“春儿若是还不信我说的,可去问问状元桥的一个渔夫,叫什么来着……”撑着下巴的手,食指在脸上扣了两下,“罢了,不记得了。若不是因叶姑娘的事,明年初,小月便要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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