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这里就没什么路。眼前只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一辆马车驶向了这里。
雨似乎在变小,很快就停了下来,只剩下湿润的雾气。但秦明阳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停止,明天早上或许又是一场微凉的秋雨。
已是半晚时分,已经近一整天没有太阳的踪迹了,天空中只是飘浮着略显暗淡的残云。这里的四周清幽无人,只是让人感到有些许凄凉。
秦明阳坐在马车的前面驾驶着马车,车停了,那马低声鸣叫了一下,然后就伸下脖子,啃起了地面上那些沾满水珠且有些发黄的青草。
秦明阳拍了拍身上的水珠,虽然只是小雨,但他不撑伞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倒也满不在乎。
“公主殿下,雨停了,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秦明阳向身后看了一下,然后拉开了马车门的布帘。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媜儿。”宁安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她的身上原先的那件绸缎衣服已经没有了,而是换上了一件普通农家女孩子的衣物。
“是,媜儿!”说着,秦明阳伸出了左手。
宁安看到秦明阳的这一动作,很是奇怪,于是立刻问:“你干吗啊?”
“扶你下车啊!”秦明阳露出了
些许迷人的微笑。
“我没说要下车啊?”
“那你又要赖在这上面干嘛?”秦明阳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了。
“我……你为什么不走了?”
“你没看见前面是一片树林吗?我们已经离开了官道,前面没路了。”秦明阳指着面前的树林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天色已晚,先找个地方投宿,明天一早就动身去蓬莱。”秦明阳平静地说了一下,他估计唐炎在路上出了问题,也不清楚夏萌的下落,现在不先找到他们还真不行。
“蓬莱,你要去那个地方?”其实宁安并不清楚自己能去什么地方,她现在也只能跟着秦明阳。
“登州蓬莱,我有朋友在那里。”
“可这里离蓬莱很远的……”
“怎么了,你不打算去了?还是你认为我们根本到不了?”
“不是了,只是……”
未及宁安说完,秦明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踩在湿湿的地面上,看着前方缓缓说道:“公主殿下既然选择逃出皇宫,就应该清楚自己要面对些什么。对于任何人而言,无论他在什么地方,需要经历的终归是要面对的。”
“叫我媜儿。”宁安已经不想再提醒这个问题了。
秦明阳抚摸着那匹正在吃草的马,然后又缓缓道来:“岁月已经流逝了太多,想起年少时的我也是和你一样,一样任性。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没想到现在的我会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我所做的一切,想想竟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天道』,那个可笑而又荒唐的理由……”
看着秦明阳在这里大发感慨,宁安对他产生了很多兴趣,有一个问题她一直想问,虽然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也没必要顾虑太多。
“那个……”
“嗯?”秦明阳回过头看向了宁安。
“那个你说我是第三个面对你的剑能很平静的女孩子,那么前两个……”
“哦,你说这个啊,我想想……”秦明阳故意装作低头思考。
“你若是不想回答,那就算了。”宁安能够看出秦明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什么,第一个是我妻子……”
“妻子……你有妻子啦?”宁安听到秦明阳的回答,相当震惊,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是认为秦明阳在和自己开玩笑。
“怎么了?你是不知道,还是感到很奇怪?”秦明阳竟然显得毫无所谓地反问了一下。
“没……没什么……”宁安支支吾吾,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说太多你也不会明白,还是自己好好生活吧!”秦明阳似乎很爱说教,他似乎都把宁安当做自己的学生了。
“那她现在……”宁安是有好奇心的,所以又不好意思地缓缓开口了。
“她死了,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秦明阳竟然毫不介意地说了出来。
这回宁安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当然不清楚秦明阳有怎样的过往,现在她似乎说什么,都是一个错,索性沉默。
看着眼前沉默不言的宁安,秦明阳又走了回去,跳上了马车,然后开口说道:“我们走吧。”
“嗯。”宁安轻轻点了点头。
“驾!”秦明阳随即驾驶马车驶向了那片树林之中。
夜幕渐渐降临,蓬莱城已在这缠绵的秋雨中度过了近一天的时间了,城内的人大都不在街上停留,而海岸边尚有几只小船在海浪中飘摇。
密布的乌云笼罩在海面上,使海水也变得墨黑一片,雨越下越大,根本不似秋雨。海水在翻腾,不断有浪花击打海岸的礁石,发出猛烈的撞击声,悲凉的风正照应着每个人的悲凉的心情。
在海岸突入海水的一座小山丘上,郁郁葱葱的林木中坐落着一座山庄,规模较为宏大。这座山庄离蓬莱县城有一定的距离,位于城郊地带,静幽,走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里存在着一个门派,圣阁门。
圣阁门的建立已有六百年的历史了,这个门派最初建立的目的大抵与蜀山相同,即所谓的“寻天地之道,治尘世之乱”。不同的是蜀山属于道教的,而圣阁门却不属于任何宗教。
圣阁门的创立者,创立该门派最初是希望广纳天下贤士与能人异士,在天下纷乱时,起到稳定天地间的秩序的作用。圣阁门规定,圣阁门的弟子都必须服从他们的宗主的命令,宗主在圣阁门中居于最高地位,这也使圣阁门性质的好坏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宗主个人的品行,事实上这跟朝廷的皇帝很相似。为了防止出现品行很坏或没本事的宗主,创立者确立的是“传贤”制度。但事实证明这只是一厢情愿,时代不断变化,圣阁门也在不断变化,“传贤”也早就变成了“传子”。
玉蓁待在她的阁楼内,这间阁楼在海岸边,最靠近大海。独自一人待在房间内,她卷起了窗帘,任凭风吹进房间,遥望着风雨中的大海,思绪万千。
玉蓁,二十五岁,现任圣阁门宗主,有着绝顶高强的武功,或者说是法术。
身材曼妙,身着华丽的黄色绫罗绸缎,耳垂处垂着珍珠耳环,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挽着发髻,发髻上插着很多珍贵的玉簪,她戴着一副美丽的女性面具,遮挡住了她那绝顶的美貌。很神秘的一个人,精通琴棋书画与歌舞,是玉嫣的妹妹,陆子川的姨母。
这个时候雪凝走了进来,是玉蓁要见她。
雪凝,二十九岁,圣阁门的弟子,现地位属于圣阁门的一名堂主,毕身似雪般的白衣,有倾国倾城之貌,飘逸的长发随阁楼内的风而起,洁白的皮肤吹弹可破,秀丽的面容令人着迷,神秘的一位美丽佳人。
其实她是秦明阳的姨母,由于秦明阳的父母死得早,在那段贫困的日子内,是她照顾秦明阳长大成人的,只是八年前,她不辞而别,离开了秦明阳,从此两人再未见过面,后来她就莫名其秒地成为了圣阁门的人。武功不高,但擅长易容与变声,武器是藏于袖中的一柄精致的短刀。有“雪之灵狐”之称,美丽而又狡瑕。
“宗主。”雪凝很恭敬地叫了一声玉蓁。
玉蓁缓缓转过身去,看着雪凝,静静地开口:“要麻烦你走一趟……”
“我说你就不能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吗,玉蓁?”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玉蓁的话。
龙翊宣从雪凝的身后走了过来,这位桀骜不驯的少年毫不介意直呼他的宗主的名讳。
龙翊宣,十五岁,身世不详,从小在圣阁门长大,是圣阁门少有的少年天才。外表俊朗,但脸庞稍显稚嫩,个头也不是很高,实力高强,习练火系法术,造诣非凡,性格桀骜不驯,自信中又带着几分狂妄,是圣阁门的两大“死亡圣使”之一。穿着黑色纱绸,衣服上布满了红色火焰条纹,头发稍短为黑色,柔软又有些散乱,发丝端部为泛红色。
“宣儿,你又这样乱来。”玉蓁似有些嗔怒地看着龙翊宣。
“翊宣大人!”雪凝又恭恭敬敬地面向了龙翊宣。
龙翊宣看了一下雪凝,双手背在身后,又面向玉蓁说道:“她是我的手下,你要用她,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吧?”
“你现在知道了。”玉蓁很平静地回答。
“哼!”龙翊宣嘴角轻微上扬,然后颇有些好奇地问道玉蓁:“你是想让她去见秦明阳?”龙翊宣知道雪凝和秦明阳的关系,也清楚过去了八年,雪凝很想见她这位世上仅存的一位亲人。
雪凝站在一旁沉默不言,她的心思和想法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不是。”玉蓁的语气很温和。
“那是什么?”
“玉嫣,我知道了她的下落……”
“玉嫣?”龙翊宣对玉蓁这位姐姐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他四岁那年,当时的他并不懂得什么,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玉蓁能够再找到她。
“是。”
“哼!”龙翊宣再次冷笑了一下,然后不羁地说道:“祝你们姐妹早日重逢,不过我更期待那个人能够早日让你摘下你那冰冷的面具。”说完,龙翊宣转身打算离去。
在离开那一刻,龙翊宣又回头看着雪凝对她说了一下:“希望你路上不会有事,但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凡事都不可用情太深,否则,这会成为你们女人的致命弱点,雪凝。”这可不是龙翊宣平白无故发的感慨,只是因为玉嫣,玉蓁这对姐妹的经历所带给他的感触太深了。
“是,翊宣大人!”看着龙翊宣离去的背影,雪凝只是恭敬地回答。
“宗主!”龙翊宣离开后,雪凝又转身面向了玉蓁。
“你先下去吧!”玉蓁轻声对雪凝说了一下,她想独自呆一会儿。
“是。”随即雪凝也就退下了,但她离开的时候眼中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雪凝离开后,玉蓁又独自待在她的阁楼里。她向旁边看了看,走了过去,面前是一面巨大,光滑的琉璃镜,镜中的自己清晰可见,据说这面镜子是来自遥远的西方,葡萄牙人。
玉蓁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平静的内心中掀起了一丝波澜,然后她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此时,在通州的那片树林中,唐炎与齐寰仍在交手。
夏萌看着这渐渐垂下来的夜幕,在这片树林中,光亮越来越暗淡。阴雨天气,虽然雨早就停了,但不会有任何星光与月光。
“铛铛……”两柄剑仍在撞击,两个人已不知交手了多少回合,胜负难分,纠葛在一起。
这个时候唐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齐寰,再次挥动天越剑,猛然向齐寰刺过去,然后闪过一道蓝光,在那一刹那间,齐寰又是挥剑一挡,然后顷刻间又归于平静,而唐炎已站在了齐寰的身后,他低着头。
夏萌有吃惊地看着前方的唐炎,因为她清晰地看见,唐炎的嘴角流下了一滴鲜血。
而齐寰依剑而立,当他不再动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右臂的衣袖上竟然划出了一道血迹,而他头顶的草笠也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天越剑割开了一道小口子。
“嗯,哈哈……”唐炎在低声冷笑,他缓缓抬起了头,手握天越剑:“怎么了,为什么不肯使出全力?”
“你不是也是一样?”齐寰并不回头看唐炎,只是平静地回问了一句。
“看来你这个『天下第一杀手』并非是浪得虚名?”唐炎轻轻擦掉了嘴角的鲜血,冷冷地说道。
“这很重要?”
“这不重要,但是既然选择了成为一名剑客,当我们挥舞起自己手中的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战斗。”唐炎立刻转过身去,再次用可怕的目光看向了齐寰,他手中的剑再次直直地指向了齐寰。
唐炎执意要打下去,一旁的夏萌已不知怎么办,这样的场面她当然控制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个人非要两败俱伤,她现在所能希望的也就只有齐寰率先收剑,离开这里。
当然还有一种机会,就是秦明阳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许他能改变目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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