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陪我看场北极光

肖羽音离开医院之前，姜父喊住了她。

只是几天的时间，可他两鬓的白发，似是又多了许多。

肖羽音站在原地，等着他的话，姜父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姜蒙蒙看着她，只是眼泪一个劲儿的掉。

肖羽音唏嘘间，大抵明白了他们想说什么，还没等他们真的开口，她便已经红了眼圈。

姜蒙蒙读懂她眼里的意思，一下子抱紧她的身子，窝在她的肩膀，眼泪哭泣不止，“医生说，哥哥的情况越来越差。”

肖羽音满目通红。

姜子落的气色，明明比前段时间，看上去好了那么多，可为什么一点气色都没有？

哪怕，让他多些在世的时间也好。

姜父暗自抹泪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子落他，其实只有你在的时候，才肯好好的吃饭，你一走，他就又开始整天的闷闷不乐，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过分了些，但是能不能请求肖小-姐，在有空余的时间里，麻烦多陪子落一段时间。”

作为一位父亲替儿子的恳求，肖羽音又有何理由不答应。

晚上的时候，她在家里又准备了一顿晚餐，带去医院。

她到的时候，姜子落正望着窗外发神，大抵是没想过她还会再来，以为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他呆望了肖羽音许久，直到肖羽音走到他的身边，盛好饭，勺了一勺递到他的唇边，他才恍然发觉，原来眼前的人，并非他幻觉出来的。

“今天怎么有闲时，又来医院看我。”他就着她喂过来的手，吃下勺子里的粥，脸上又有了笑容。

姜子落的声音本来就不重，生病之后的声音，就更显得轻柔。

好像风一吹，就能随风消散。

肖羽音跟着笑起来，“孩子自己玩的欢，都不要我这个妈妈了，在家又无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陪陪你。”

“也好，我也正有话想对你说。”姜子落拉上她的手，眼里噙着晶亮的光，“羽音，我们去看一场极光吧。”

肖羽音柔着声，“好呀，你想去哪里看？”

“我们国内有一个叫漠河的地方，哪里是唯一能看见北极光的地方，如果你明天有时间，我们就去那里，好不好？”他征求着她的意见，眼里满是期待。

“好，我们明天去那里。”她给予他坚定的答案，然后就看见他那双一直晦暗的眸，终于有了亮光。

他兴高采烈，像个孩子，“好，那我们明天就去。”

姜父提醒说，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要答应。

肖羽音被他抱在怀里，莫名的，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抬起头，尽可能的将眼泪闭回眼底。

肖羽音等到姜子落睡下的时候，才离开的医院。

只是她以为睡下的人，在她离开后，却睁着一双晶亮的眼到天明-

肖羽音只简单的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在姜家的安排下，和姜子落踏上去漠河的路。

她从不知道，原来国内，还有一个叫漠河的地方，美的那么叫人悲伤。

等他们下机，到达预定好的酒店时，正好是晚上。

姜子落兴致很高，行李刚放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背上登山包，拉上她到山上去。

十二月份的天，这里下着漫天大雪，走路根本难以登上山顶。

还好山上有雪车，这里的人也愿意拉他们到山顶。

肖羽音想，这一切一定都是姜家人早已安排好的行程。

果然如她所想，到达山顶的时候，山上已经搭好了帐篷。

姜子落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他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牵着她下车时，就直接将登山包丢进帐篷里，然后满怀兴致的拉着她坐在帐篷的旁边。

那里放着两只小凳子，也刚刚好是给他们准备的。

山上零下二十几度，没有任何取暖的设备，肖羽音冷的发颤。

姜子落起身去给她拿保暖羽绒。

肖羽音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再过来，转头一看，旁边架起的台灯照在帐篷上，只看见姜子落露在外面一截的脚。

整个人早已栽进帐篷里。

她慌的不能自己，一下子奔过去，就看见姜子落蜷缩着身子在里面，额头正渗着一层层的冷汗。

他又犯病了，他又开始疼了！

她去找药，可那个包里，怎么也找不到药的影子。

姜子落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别找了，我没带。”

简单的几个字，仿佛都用劲了他一大半的力气。

怎么没带，姜父他们一定会准备备用药的，不然怎么放心他出门！

肖羽音试图扶起他，姜子落靠在她怀里之后，就不愿再挣扎着起来，“是我故意将药放在酒店里的。”

他虚喘了很久，才在她的怀抱中缓和下来，带了抹轻笑，似嘲讽，“我不想死后，还带着药的浓臭味走，这样很好，就让我这样吧。”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面的提到这个问题。

肖羽音瘦弱的胳膊圈紧他，试图给他更多的温暖，可到底凉的是谁的心，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只感觉自己噙满眼眶的泪，一颗又一颗，止不住的往下落。

二十几度的天气，眼泪滴落的瞬间，就已经化成了冰，一颗圆滚滚的落在姜子落的掌心。

他像个孩子似的，捏着那颗白色的眼泪玩耍，“原来眼泪，也能收藏。”

他呆望了许久，然后将那颗泪握进掌心。

“这是属于我的。”

“你给我的爱。”

“你对我的不舍。”

这一夜，他话出奇的多。

肖羽音一句话都回不上，只忍得眼泪掉得更凶。

天际上，北极光迟迟不出现，他仰望星空，变得有些失落，可越是失落，话就越多。

说起他们的往事，曾经那些所有的过去，

甚至，最后又开始期盼起了未来……

可他的话里，却充满了悲凉。

肖羽音最后连隐忍的眼泪都克制不住，呜咽着，用她那难听的声音求他，“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医院去吧，好不好。”

“再等等，天还没有亮，或许我们有幸运能看到极光也说不定，凡事没到最后，都不能轻言放弃的，不是吗？”他抬眸看她，眼里的亮光，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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